《日落大道之西》南宫九翎

4、让葡萄飞

　　自助餐桌上各式佳肴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沙拉，海鲜，乳猪和火鸡势要将我们的馋虫诱尽。我是个吃货，可是现在我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此时能让我这个吃货对外国美食无动于衷的也只有对他的企盼了。他会来吗？我的目光穿越重重人墙，寻找着我的翻版杜少杰。

　　当我的背部又开始发烫，我的心中一阵蝴蝶乱飞，小鹿乱撞，而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向我走来了。

　　“我们又见面了，你好，我是田牧。”他的声音真诚而富有磁性，天籁一般比我想象中更为悦耳。

　　田牧是台湾人，国语却很标准，几乎寻不见台湾腔。作为圣凯瑟琳史上首届破格录取的十三个男生之一，他在这里学习护理。或许因为他会中文，他还是圣玛丽国际交换协会的负责人之一。

　　“爸比，我要喝奶奶！”薛琴一上场便模仿着时下在国内大热的“爸爸去哪里”中Kim的样子，娇滴滴地冲着田牧撒娇，大家笑成一片，而他因为很少看中文节目，似乎没有摸清笑点，“牛奶就在果汁旁边，要我去帮你拿吗？”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倒让她尴尬无比。我赌咒般握紧了刀叉，对薛琴的哗众取宠厌恶之极。
　　“逗你玩儿呢。”薛琴娇滴滴的一个媚眼没让田牧脸红，倒把我气得像只胖乎乎的河豚，却又不好发作。

　　不过田牧是周董的铁杆粉丝，我们交换生和他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话题，从周杰伦到S.H.E，在到五月天，我们聊得越来越高兴。薛琴不停得模仿着台湾腔问着各种问题，从他的兴趣爱好，问到家庭情况。大家问这问那，无非是洛杉矶有名的美食和游乐场所。我却一句话也插不上。那时我这只“玉面小飞狐”瞬间石化成一只呆萌的考拉，只觉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难道是平时屁话放尽，关键时反而无话可说了？唉，想说不能说才最寂寞。

　　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我只能装作专注于面前的水果沙拉。哪成想叉子稍微一用力，那“珠圆玉润”的葡萄在光溜溜的盘子里一个打滑然后猛然凌空飞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我对面田牧的嘴里。刚开口准备说话的他表情一下子定格。时间停止了，仿佛也在静待一场好戏，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田牧索性讲扑入嘴中的葡萄吃完，然后耸耸肩，对着我调皮一笑，大家憋了很久终于一下子全笑了起来。

　　我又急又悔，脸烧得如关公再世，真真成了个“红颜”，“对不起，真对不起。”

　　“Stupid!”薛琴不知是为了秀英文还是为了拉近和田牧的距离，用英文没好气地数落了我一句。
　　“No”，田牧摇摇头，温和地扬起嘴角，“It’s naive！”

　　我抬起头，凝视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眼，心里仿佛小虫爬过般，痒痒的。

　　“人倒是个好人，只可惜是学护理的。”晚宴结束，回宿舍的路上“两性专家”薛琴大为感慨。

　　“学护理也挺好的，你没听说在美国这一行可是“钱途满满”啊。”芳霞不平。

　　薛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资深专家般如数家珍，“你们年轻不懂事，懂个屁？这男人玩女人可以不讲档次，女人玩男人可一定要讲究。这真正的好男人要有唐僧的相貌，孙悟空的脑子，沙僧的脾气和猪八戒的心，勾得了女儿国国王，斗得了白骨精，闹得了天宫，闯得进高老庄！这田牧倒是帅哥一枚，可干的却是白龙马的活儿，你说可惜不可惜？”
　　“可这样的极品男少之又少，就算找到了，也不喜欢女人！”芳霞还是一个劲儿嘴硬！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不说《西游记》了，《金瓶梅》晓得吧，我将来要找男人，要求也没那么高，来个‘四合一’就成，把潘金莲的那四个男人--西门庆，武松，武大郎，和张大户所有的优点急于一身也就得了。”
　　她这一番话，旁征斜引，活脱脱一副旁门左道的“男儿经”，说得芳霞目瞪口呆，我心中又可气又可笑。
　　“话别说太早，说不定你坐月子还要拖男护士照顾。”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秦楚青，头也没回，声音恍若那夜清冷的月光，却是一剑封喉的，呛得薛琴哑口无言。
　　我心中暗喜，颇为感激地望了望她不再那么讨厌的身影，一切帮助田牧的言论对我来说都足以对言论发表者感激涕零。“看来这宝马女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啊。”墨蓝色的天幕下，我悄悄扬起嘴角。

　　我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持续，只听得薛琴一声冷笑，“轮不到伺候我坐月子，咱们谁也别想打田牧的主意，且不说别的”，她指了指自已的无名指，“人家小帅哥早就名草有主了，不然老娘至于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啊，这是在给你们指点明津！”

　　芳霞喋喋不休地怨她没早点明，我的心中却如五雷轰顶，五马分尸，怎么就没看看他的手，一场春梦做得如火如荼，才知道对方已经花落旁家，世上也许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儿了。

　　那天深夜，尽管满身疲惫，柔床软榻也无法勾起我的瞌睡虫。
　　我是不会当小三儿的，这和我从来不主动追求男人一起构成了我人生的两大原则，我努力劝说自已死了这条心，小三说到底就是妾，名不正言不顺，毁人家庭，离人妻子是十恶不赦的，可是田牧的笑，他的声音就在我的耳畔，我的脑海挥之不去，使我如同着了魔般，我也曾对杜少杰有过好感，可是令我自已吃惊的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却抵不过白马王子的一次回眸，一旦将心付给一个人势必会对其他人残忍吧。田牧的笑像罂粟，有毒却还是让我欲罢不能，这禁忌之爱，因其不能，才惹得无数痴男怨女飞蛾扑火，以死相许。

　　那晚，我天真地向上苍祈祷，若是不能在一起，请让我变成一颗会开花的树，长在他的必经之地，在他每日走过之时，为他洒落一树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