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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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成功。仍清晰地记得他暖暖的笑意和受伤后愤怒的眼神。他之前送来的那盆月季花，在阳台上开得如斯鲜艳。
其实我的生活一直是很充实的。除了正常的大学课程以外，还要上每周两次的托福英语班，和兼职着两个孩子的家教。其余的时间便奉献给了朋友们。奇怪，应该不会无聊到有时间萌发那么蓬勃的春情吧，怎么还有精力时时去想他？
真没劲。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晚上从学生家补完习出来，呼啸的北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街灯闪耀处，站着邦努，静静地看着我，双眸里神色凛凛。
我再也无力自持，索性放下所有的伪装，跑到他面前。他伸手拥我入怀。我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再也不来找我了。”
“怎么办？我的确是很生气，却还是那么想你。”邦努俯下头来，语气温柔，“对不起，那一拳打得你那么伤。”
我皱皱鼻子：“这是我自找的，不是你的错。”
邦努说：“你不想见我，直接说就好了，干吗找个外国人来侮辱我?我脾气再好，也气得几乎要杀人。”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那一拳其实真是罪有应得，好端端的两情相悦，干吗要折磨他？便低了头说：“那你再打我一拳，全当出气好了。”
“好主意。”他扬起眉毛，笑得好可爱，“但是打了你，心疼的还是自己。算了。”
但我决心要补偿他。便扬起头，吻向他的双唇。
他的眼眸，刹时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光。
我们去吃夜宵。他依然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不加糖的豆腐花，真是难得。
而他从小爱吃甜品，便叫了一客香蕉船，却不吃，只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微笑：“你看什么？”
“我在想，我们彼此认识了起码有20年了吧，怎么到这些日子我才爱上你？白白错过了那么多时间。”他的叹息毫无道理——小时候他忙着玩男孩子们的游戏去了，哪有空留意我？再者，那时的程希儿还是个完完全全的丑小鸭，脸色蜡黄，头发干枯散乱得像个枯草堆，毫不引人注目。
我心情轻松，便和他开玩笑说：“因为那时候你还有别的女孩子要喜欢嘛!”
邦努大呼冤枉：“此前我只拍过一次拖，还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我笑意盈盈，继续逗他：“那么，这两年来，你又是怎么过的呢？”
“这两年，为了家里工厂的事情，天天东奔西跑的忙得晕头转向。”邦努停顿一下，突然明白我的话了，便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扬起眉毛，表情不怀好意：“竟敢调戏我？你死定了。”
惨了。我自觉做错事情，便赶紧转移话题：“看，那边的女孩子好漂亮。”
邦努才不理我：“别转移注意力。”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咬着下唇咯咯笑：“会教坏小孩子的。”
他的眼神越来越暧昧了：“这么晚了，孩子们早就上床睡觉去了。”
我恶作剧，趁他没留意，悄悄地掏出他的钱包，打开来。然后，呆住——里面的相中人，竟然是我自己。但是我对这张照片毫无印象：“怎么我不记得自己有送过照片给你。”
“当然。”他如实相告——这大概就是他吸引我的原因吧。“这是私家侦探照的。”
“什么？！”我吓了一跳。
“我找人调查JAKE WAISE,得来的答案是这个人虽然风流成性，对朋友们却是极好，女伴名单中并没有你的名字。因为，除了那次，你从来没有与他单独出现过。再深入一点调查，就会知道你平时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应酬异性。又总是和那几个外国人混在一起，名声似乎不怎么好也。结果那些大学生们便没有耐性等你了。”
“那你呢？你不介意这些吗？”他说的都是实情，我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下来，转而化为担心。实在是很喜欢这个男子，不愿意失去他。
“不介意。”他吻我，低声抚慰我的不安，“我知道，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
“谢谢。”我感动，“怎么办，邦努？上天待我这么好，我要怎样报答？”
有了爱的日子，真好。喜欢看他站在街角一旁的样子，笑容暖暖如冬日朝阳。我这么害怕寒冷的人，竟然也会察觉到冬天的美丽。
但其实，我们并没有过多地聚在一起。依然是各有各忙。他从家乡来到这边，是为了厂里石材工艺品出口的事情，所以总是要出差、参加展会，不是有很多时间留给我。幸好还有JEAN 和 JAKE他们，时间总是可以消磨得掉的。
但我清楚地知道他是关心我的。每次出差回来，他行囊未卸，便风尘仆仆地出现——这就足够了。
这天清晨，他还在床上熟睡，安详的面容，嘴角弯弯地微笑，可爱得像是个孩子。我忍不住吻他，却又怕动作过大会打搅他的安眠。便悄悄地走到厨房，为他做早餐。
然后，坐在沙发上看书，等他醒来。但是自己却很快又累了，竟然靠着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空气中都是早餐的香味。邦努已经起床了，早餐已经摆在了桌上，他也不吃——这一次，却轮到他等我醒来。
我笑：“我们真是没有默契。”
“你敢这样说？”他眉毛竖起，整个人就靠上来了，“看我怎样惩罚你？！”
我自觉说错话，也不敢分辨，只是把头埋在他怀里，偷偷地微笑。
年关将近，他问：“跟我一起回家去好吗？”
我沉默。
问朋友们的意见，他们说：“你很爱那家伙么？”
我点头：“他使我快乐。”
JAKE说：“要是你不愿意，就留在我们这里。你并不欠任何人，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邦努家里催得很紧，纵使万般不舍得，他还是收拾行囊早早地回家去了。“我不勉强你，希儿；但我会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他留下这样一句话。
最后，我还是回去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郁闷的旅程。
到了那座小城，已经是农历的除夕下午。父亲到车站来接我，花白的头发在冷风中肃瑟着——多年不见，我们对彼此还是有一点亲情的吧。虽然我一直很冷血。
“爸，”我说，“先去看奶奶好吗？” 这才是我回来的主要目的。
老人家还在医院，病床边好几个人围着——是我的亲戚们吗？不认得了。我走到老人床前：“奶奶，你好吗？”
老人深深看我一眼，伸出手来。“好，”眼神慈祥一如当年，我感动——此行不虚，“我的小希儿，终于回来了——脸色这么不好，乖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我笑：“奶奶，你不也是一样，都没有照顾好自己。”
探病的时间很有限——奶奶吃了药，很快沉沉熟睡。我便悄悄离开。陪床的待遇，亲戚们并不打算留给我。
在路上，我问父亲：“老人得的是什么病？”看她气息还好，我并不是太担心。
父亲眼神黯淡：“心脏问题，医生说熬不了多久了。”
站在久违的家门，我有点忐忑，犹疑着不敢进去。然后，有个长着大眼睛苹果脸的小男孩从外面跑进来，咯咯笑着投进父亲的怀抱：“爸爸，你回来了？”
孩子趴在父亲怀里，一边从父亲肩上透出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我。
“叫姐姐。”父亲说。
“姐姐好。”好乖巧的孩子，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粉嫩的小脸。却没有留神身后还有人——孩子的妈妈听到声音，便从厨房里走出来。
就是这个女人。
我立即想到妈妈。真是不值得。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哪里及得上我妈妈的十分之一？！当年，父亲就为了这个满脸雀斑的胖女人与我母亲分开？！
很明显，我们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她甚至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一把从父亲身上把孩子抢过去，抱在怀里，然后斜着眼睛睥睨着我——我忍不住笑，示威吗？
父亲忙着做他的和事老，挡在了我们中间：“彩英，你看大过年的，希儿又大老远的从外面回来，我们一家人就难得地聚在一起好好吃顿团年饭吧。”
妇女坚决地捍卫她的领地：“一家人？谁跟她是一家人？这么多年不见露面，等到老太太就快归西了才赶着回来分家产？？？看她那妖妖艳艳的小样，这些年无父无母地也不知道怎么过呢？怎么样？瘦不啦叽的身上没有几两肉，男人不肯要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所以才死皮赖脸地回来求你的爸爸吧？”
我怒极反笑，声音却还是忍不住要颤抖：“这本来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要脸的是你，硬是要抢了去。”
女人的声量更高了：“好哦，没有教养的东西，竟然敢出言顶撞我？是你短命的老母死得早，除了勾男人之外什么也没有教你吗？“
我懒得跟她纠缠，转身便离去。
细雨零零星星地继续下着，我拖了两大箱重重的行李，漫无目的地往村子外面走去。脸上落满了冰冷的雨水，也没有心情抹掉。什么都不管了，谁叫自己估计错误，竟然跟着父亲就这样来到了已经不再属于我的地方。竟然忘了，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没有家了。早就没有了！
邦努听到消息，赶到村口拦住浑身湿透的我。我不语，只是任凭他心痛着拥我入怀，带我回他的家。
我没有话想和他说，便保持着沉默，洗了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然后，在他的床上倦极入睡。
天色完全黑了，我才醒过来。邦努坐在床前，一脸的担忧：“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我看他一眼，便流转视线。仍然迁怒于他，要不是这个人一味坚持要我回来，我会受这样的屈辱么？当然，错误的根本还是在于自己，谁叫我耳根这么软，轻易就听信了父亲的劝告，竟然轻易就到他那边去了呢？
邦努俯下身来拥抱我，我依然沉默，不给他任何反应。
他急了：“希儿，跟我说话！我害怕你现在的眼神。”
我挣脱他的怀抱，打开箱子找了几件厚厚的衣服，穿上，便打算离开。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总不能纵情任性地发泄自己的怒气吧。
他守在门口：“外面风大雨大，你认为我会就这样让你离开么？”
开始凶了。
我心念一动，立即改变策略，微笑着迎上去，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风和日丽的话，你就舍得我走了么？”
他呆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但好象很受用，随即笑着回应：“羊羔进了虎口，还有生还的机会么？”
我迎住他的视线，缓缓说：“你是老虎么？证明给我看。”
…………
我们之间的小冲突就这样过去了。
邦努要面对的，是来自他家人的压力。
虽然关上了门，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他父母和他的争论。在这样的一个小村庄，除夕之日带一个身份尚未确定的外人回家，是大不崴的一件事情，是他们的观念所无法接受的。
他父亲叫人把门撬开了闯进来，我便只好直接面对他们的怒气。
“希儿，你是客人且远道回来，作为主人家本不该这样待你。但今天是除夕，你也知道按照这里的规矩，不能留外人参加晚宴和过夜。你还是回你父亲家里去吧。明天你作为客人到访，我们无任欢迎。”毕竟是生意人，虽然怒气冲天，竟还能注意到礼节——逐客令也下得如此有礼。
我还没说话，邦努便挣脱了他弟兄们的阻拦，挡在我和他父亲之间，维护我：“希儿不是外人，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未来的妻子。”
他父亲终于忍不住，声音高起来：“你这个逆子，想气死老逗稳山拜吗？”抡起巴掌，便要打他儿子。我侧过身子，头便靠在了邦努耳边，他父亲的大掌便同时落在我们两个人的头上。
好痛。
“你怎么样？”我们同时说。
我笑了，仰起脸吻他：“你看，我们连挨打都是一起，多好玩。”
邦努看向他的父亲。看样子又要开战了。唉。
我没有精力再纠缠下去——反正，到最后，吃亏的总是邦努。难道叫他再为我挨一次打？便拉他到一旁，说：“邦努，你这样维护我，我很感激。”
但是以我这样酷爱自由到极点的个性，又怎么会愿意留下来看他家里人的脸色？只好另外想办法安顿自己。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女孩子能到哪里去？”
我笑：“找你的朋友打听一下，给我一个最好的旅馆中最好的房间。“
邦努办事的效率一向够快，我在酒店安顿下来的时候，还不到8点钟。他终于还是架不住父母的哀求，回家吃年夜饭去了。
我拉下窗帘，隔开窗外通明的灯火，便给上网和朋友们联络上了。那几个家伙正在开PARTY呢，玩得不亦乐乎。
“HEY，JESSIE，HOW ARE YOU DOING？”
我心里不平衡：“一个人闷在酒店里,没有事情做哦！”
“COM ON！来，和我们一起跳舞！”ELIZA永远是乐天派。这个中法混血儿，典型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美女。
JAKE皱起眉头：“邦努呢？”
我笑：“回家去了，等一下过来。”
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朋友们。大家默然，纷纷凑到镜头前安慰我：“回来吧，JESSIE，回到我们温暖的怀抱里，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了。”
有友如此，心愿已足，我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我诧异，邦努？
“不是说好了明天见面的么？”实话实说，我和朋友们聊得正开心，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所以并没有特别的惊喜。
“你怎么回事？手机关机，房里电话也不接，搞得我担心得要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他一脸的怒气，却掩饰不住眼神里的关心。
好玩——传说中深陷爱河的恋人，总是会觉得对方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时刻需要呵护。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邦努，他狠狠瞪我一眼，便用力拥我入怀。我几乎不能呼吸——天，这个人好大的力气：“BO，我喘不过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