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汲秋

2、2、5月21日—【沉默】

　　2、5月21日—【沉默】

　　“杨旭天和南歌是高中同学，据说两个人是从高中就开始交往的。他们两个的成绩都很拔尖。但是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个人的第一志愿并不是同一所学校，最后他们就分别去了两个相隔很远的城市读书：南歌在这里，杨旭天在S省。所以大一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南歌和杨旭天是以异地恋的状态在继续交往的。”
　　“我第一次见杨旭天，是我们大一的第一个国庆，那次他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过来，在我们这里足足住了半个月。当然，那个时候我只是偶然看见他和南歌走在一起，以为他是南歌新认识的朋友。我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是从那么远的城市来的，这些消息都是后来证实的。”
　　王警官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后来随着读书时间的增加，杨旭天慢慢就成了我们学校的常客，只要是超过三天的节假日，他一定会想办法过来，来了就不肯走……最后，大二下的整个学期，杨旭天都没有回自己的学校上学。最后因为缺课和缺考数太多，被他在S省的学校勒令退学了……于是他花了半个月时间，重新报名参加高考，现在……他应该是我们附近哪所学校的大一学生……”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诡异曲折的爱情故事，所以王警官听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又问我：
　　“所以，这最近半年多时间里，杨旭天和南歌可以经常见面？”
　　“应该是，不过没有大二下那么频繁，大二的时候杨旭天是在这里租房子住的，南歌经常和他一起过夜，现在他是住寝室，晚上出来不太方便……”
　　“那……南歌还有其他关系亲密的男性朋友吗？”
　　“有的。”我笃定地回答，“杨旭天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追求南歌的男生太多了，杨旭天远在千里之外，会没有安全感……”
　　“很多？”
　　“按照我的标准来说，是的。”
　　“那，你知道几个？”
　　“我只知道我们学院的，而且基本也都是大一、大二的事了。”我报了几个名字给他，“至于别的学院……我和南歌不熟悉，所以不是很清楚。”
　　“恩。那在你眼里，南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男朋友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南歌……如果和她不熟悉，一定会被她的外貌和才情吸引吧，毕竟她长得那么漂亮，成绩也是连续两年全系第一，不过和她生活在一起之后……”我犹豫了几秒，才继续，“虽然她已经去世了，说这样的话不太好，但是我想……她绝对不能算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女孩。至于杨旭天，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面冯远征饰演的安嘉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些男生的事情动手打南歌，只知道南歌经常想要和他分手，但一直都没有成功……”
　　“那么，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如果南歌和杨旭天分手，然后跟别人交往，那杨旭天会怎么做？”
　　“会杀了他们两个，然后再自杀。”我波澜不惊地说出这一句，然后补充道，“这是大二的时候，杨旭天请我们全寝室吃饭时，在饭桌上亲口说的。”
　　“……”
　　我看着在笔记本上记录的王警官，谨慎地问：“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对吗？”
　　对面人的笔尖微微一顿，他看了我一眼，舌头不经意地舔了舔略微有点干燥的嘴唇，最后不太确定地说：“还没定，但是基本上……是这样……”

　　后来王警官又问了我一些很散碎的问题就放我回去了，我在寝室里等了一会儿，其余几个人也就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我们学校的寝室，上铺是床，下铺是每个人自己的衣柜和书桌。近几年因为高校扩招，原本只住了四人的寝室硬生生地在厕所对面加了一张床，最后寝室形成了2+3的格局，我住寝室的最里面，厕所对面，紧挨着我的床的是南歌，挨着她的是孙筱筱。
　　然后，住孙筱筱对面的是吴双，挨着吴双的、住南歌对面的是尚小晴。
　　也就是说，南歌的床，是整个寝室的中心。
　　可是现在，我们的“心”就那么生生地被剜去了。
　　想想，还觉得太不真实。

　　“南歌死了……”在经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集体沉默后，睡南歌对床的尚小晴突然幽幽地开口。
　　“知道了！”她斜对角的孙筱筱没好气地接了一句，“用不着你提醒！”
　　然后又是无休无止的沉默。

　　最后，这种沉默被完完整整地带到了学院会议室。
　　在谈话开始的时候，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盛大的场面好笑到讽刺。
　　我猜平时开会，领导都不会来这么全，果然是……
　　人命关天。

　　刘阳先开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心里很难接受，也知道你们很难过，但是作为老师，我们必须尽快了解情况，所以请你们把警察问你们的问题和你们的答案都重复一遍。”
　　“……”
　　“没人说话？”
　　“好吧，孙筱筱，你是团支书，你先说……不过在这之前，你先来跟我解释一下，我在每周的班长团支书例会上都会强调，要把经常不在寝室过夜的学生名单报给我，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南歌的情况……”
　　说实话，孙筱筱并不是会因为南歌的死而难过到说不出话来的那种人，她之所以沉默，只是不想显得太冷血，现在既然被点名了，她自然不多作犹豫。
　　“院长、老师……这次的事情，我确实有些失职，但是希望你们能先听我解释。首先，我当团支书才一个多学期，而在这之前的四个学期，南歌也经常夜不归宿，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种情况必须报告辅导员。大一、大二的时候，我们几乎每一次都会问南歌在哪里做什么，可是她从来不会回应我们。后来我们就渐渐习惯了。到了我当团支书之后，虽然知道有这项规定，但是毕竟南歌是我们的室友，而且她只是和男朋友在一起，不是老师说的什么打工、去网吧、酒吧，所以我才一直没有下决心来告诉老师……”
　　接下来，孙筱筱又慢慢地把方才警察问她的问题以及她的回答都复述了一遍，只是她和南歌走得比我近，所以讲起来更加的绘声绘色。等她说完，一室的领导都在面面相觑。
　　“这个……我们会处理。你们……就不要再向外面透露了……”最后，另一个不负责我们年级的辅导员稍做总结，就把我们给放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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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又用了这么久……”出了学院楼，孙筱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抱怨般地念了一声，又问我们，“晚上去哪里吃什么？”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吃什么？”尚小晴黑着脸在路上站住了，“好歹死了个室友，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心啊？就算一天也好……”
　　“尚小晴你给我听好了……”孙筱筱高傲地扬起下巴，“虽然我不喜欢南歌，但是她死了，我也难过。可是再难过，我也不可能因为她而把自己饿死……”
　　“你难过？你刚才说了她那么多不好，你会难过？”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们都是明白人，我刚才有说过哪怕一句谎话吗？”
　　“那好！”尚小晴拿食指指着孙筱筱的鼻子，“你告诉我，你从头顶到脚底板，到底哪里表现出难过了！”

　　“盛夏……”吴双一个跨步走到我边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了开去，“别理她们，我们回去。”
　　“哦”我也懒得回头看她们，跟着吴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