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安》树下流水

4、投之以木瓜

　　太原的夜晚，总是可以给闲暇的墨客侠士仰望星空的静谧，也就使得这陇西多术士。不过李建成一向是不相信天数的，李家一门也有不相这个。正如当日世民所言，陈胜匹夫之流都懂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况且是他们这些生而富贵，却每日徘徊在悬崖边的人。

　　“大哥”元吉守在垂花门边，一看到大哥的身影就迎了上去。

　　建成摸摸弟弟的头，笑了笑。

　　“三胡不是小孩子了。”元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嘀咕着。

　　“在大哥眼里，三胡永远是小孩子。”

　　“大哥，为什么阿耶如此着急让二哥娶嫂嫂进门，当日不就是说说吗？”
　　因为李家受制于人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建成晃了晃弟弟的脑袋，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大哥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如大哥所言，公主就是当日宣华夫人的女儿。三胡准备厚礼送了一干人等，假说二哥有意攀附，套出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世民？他像有意攀附的人吗？”李建成笑了笑，继而说道：“三胡，人家收你钱财，自然就要给你你想要的，何须告诉他们理由？”

　　元吉撇撇嘴，但大哥的话，他绝对牢记在心。“三胡记住了。”

　　本来看着弟弟乖顺的样子，李建成打算就此终结，但思来想去还是直说了：“还有，世民行事光明磊落，你再不认可，也不可有心暗地里下绊子。”

　　“是。”

　　“大哥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有意责难，说说而已，不要往心里去。”元吉自小不受宠爱，凡事都低世民一头，有意无意贬损哥哥的行为也说得过去。终究李建成还是心软了，不想再说什么。

　　元吉知道大哥心疼自己，就顺势撒起娇来：“大哥，那个白罴真的能够使得公主满意？”

　　“嗯”李建成颇有把握的点点头。

　　“我可以先去看看吗？”

　　“不在府中。”

　　“大哥你骗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看到公主不满意才去找那个东西的呀。你肯定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吊她胃口罢了。”元吉摇头晃脑的阐述着自己的理由，他绝对相信自己对于大哥的了解程度。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这个小鬼。”建成捏着弟弟的鼻子，宠溺的一笑，说道：“不过与她好不好奇无关，大哥只是想让陛下知道，我们处处顺着他的意竭尽所能。”

　　“我还以为大哥看上公主了。”

　　公主？杨吉儿？她与她无论是样貌还是神情，都很相似，甚至超过了观音与她姐姐。但她们不可能有任何血缘之亲，除了与那个人，她们的生命甚至毫无交集。但那个人，犯不上为了自己这样的人如此煞费苦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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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这便是臣上供之物。”李建成身后，对称祥纹蜀锦覆盖下，一个四方物体。

　　堂前杨吉儿来回踱着步子，狡黠的笑着：“到此时了还卖关子，还记得三日前你的誓言吗？不会让本宫等了三日，便是为了看这锦缎吧。”

　　“自然不是，公主可有发现此物在动。”

　　杨吉儿顺着李建成手指的方向看去，锦缎一角似有微微起伏，堂下无风，只能是这内里是个活物。不过杨吉儿转念一想，好歹自己也是大隋公主，怎么可以轻易被人小瞧了去，特别是在他面前。就故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回答到：“是又如何，难不成还需本宫揣度这中间究竟是何物。”

　　李建成笑了笑，转身掀开蜀锦，从黑色铁笼中抱出一团黑白相间的东西，直接上前塞到了吉儿怀里。

　　吉儿一愣，顺手就把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接了过来，一低头，看到怀里的小家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黑乎乎的小爪子拽着自己的衣袖就往嘴边凑。它柔软的皮毛，温顺的眼神，奇异的斑点，确实——让吉儿满意。抱着这个小东西，感受着它的温暖传到自己身上，真好。

　　“此物幼时可人，长成之后也凶猛难驯，臣从蜀地找到了能驯服此物之人，一并献于公主。但仍然请公主小心为上。”

　　“它这么小，也会伤人？”吉儿捏着小家伙黑色的耳朵，怎么看它都不像野兽。

　　“现在不会，但白罴毕竟属于猛兽一类，不可不防。”

　　听到这话，吉儿回头看着李建成，问道：“那你把它献与本宫，不是找死吗？意图谋害本宫，阿耶可以马上下旨将李氏满门抄斩。”

　　“公主不会。”

　　“你很了解我？”

　　“不敢，臣下只是觉得这世事皆不能圆满。能让人有新奇之感的奇珍异兽必然是山野中难以捕获之物，正是因为它们凶悍难训才少有人豢养。平常山鸡野兔易得且无害，但又有谁会喜欢呢。”

　　“听你这一言，倒是本宫不是了。是本宫图这新鲜，才把自己陷于危难之中？”

　　“公主在其长成前杀了它，就不存在危险了。”

　　“才不要呢！你方才不是说有人能驯服它吗？本宫就不信我好好待它，他日它会反咬本宫一口。”吉儿嘟起小嘴，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本宫不满意，罚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好待它才共容易死在它手里，你越是相信它喜欢它，越让它有可乘之机。公主，你到底还小，没有经历过——背叛。“臣不敢僭越。”

　　“有什么敢不敢的，阿耶都让我唤你们表兄了，还不当一家人吗？”

　　称呼是一回事，相待又是另一回事。帝王寡恩，弑父屠兄烝母的帝王，何来情意可言。

　　“算了，这么问吧，你最喜欢《诗经》中那一句。据实回答，不许耍赖！”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李建成出口之后才发觉失言——那还是多久以前，她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这句话上，本以为她只是单纯爱着字句，后来才知道，这是她和他的回忆。可陪她看久了，自己不觉就记了下来。

　　但吉儿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愉快的决定了“那它就叫木瓜好了。木瓜，来，看这里。”

　　李建成苦笑，这个小公主，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他日传出去还了得？“公主，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本宫只知道，规矩是人定的，风俗是人传的。谁要说不妥，也得看看这是谁家天下！”

　　“臣受教。”为这天下之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任你杨氏通天之才，也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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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居所，李建成找的人也已到来“河东那边怎么样。”

　　“如郎君所愿。”

　　“哦？”李建成笑了笑“你倒是明白我要什么。”

　　“国泰民安。”他的回答决绝。

　　“很好，一切都是为了大隋。这段时间一切都停止，等至尊去了塞北再做打算。最近你们远离汾阳宫。”

　　“是”

　　“等等，宇文化及送了一批东西。”

　　“属下听闻是塞外来的。”他抬头看着主子“不过属下听说塞北商路不通。”

　　“行了。”李建成挥手打发他回去。“兄弟们辛苦了，东西不日到。”

　　“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