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缘》司徒枫

12、12

　　我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对他说：“用膳吧，难得朝阳也在，我们好好地吃一顿。”
　　他还是不动。他在生气，这一点我非常肯定，但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我留朝阳睡了他的龙床吧？我好笑地在心里胡乱猜测着。只是睡一睡，又不会少了什么呀。
　　我本想吃自己的不理他，可是感觉实在不怎么好。试想在被他恼怒的瞪视下，谁还吃得下去？为了缓解气氛，我只得勉强喊他一声：“皇上，请用膳。”
　　“全都下去。”他突然说。
　　小淳子和喜雨杏儿听命出去了，剩下我们三个静静地吃饭。
　　令我奇怪的是他好像忽然之间消气了。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也是，像现在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消气了。
　　不过他还记得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吃饭。想到这里，心里莫名地高兴，一冲动就拈了几样菜放在他碗里。
　　他没再说什么，静静地吃着，在我给朝阳拈了几次菜以后，他也开始给朝阳拈菜。可是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因为每次我刚想拈菜给朝阳，他就先动手了，结果我拈的菜很多都到了他碗里。
　　朝阳只是埋头苦吃，不拈菜也不说话，不过每次龙焱给他添菜，他都很高兴。尽管龙焱没开口说什么，但我清楚地瞥见了他偷偷弯起的嘴角。看得出朝阳对龙焱有着敬畏和孺慕之情，龙焱却一点感情波动也没有，宛若面对陌生人一般。
　　他对朝阳真的没感情？我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他神色自若地吃饭，脸上平静无波，什么也看不出来。
　　长期和他相处下去，不难预料朝阳必然也会脱尽赤子之心，变得跟他一样冷酷甚至是无情——我可没忘记刚才他面对喜雨和杏儿时冷厉的表情。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龙焱马上就召喜雨进来把朝阳领回龙宫，然后撤了饭菜，在我旁边坐下，看样子是有话要对我说。
　　唉。
　　“今天怎么回事？”他淡淡地问。
　　我瞄了瞄他无甚表情的脸，轻描淡写地说：“朝阳落水，我救了他，顺便就带他来这里洗个热水澡，然后在你的床上小睡了一下。”
　　有人在时我喊他皇上，毕竟帝王的面子还是要顾及到的。一旦我俩身边没人了，我都你啊你的喊他，却也没见他发火。
　　“就这样？”
　　“对啊。”我点头。
　　我才不相信这么大的事他会不知道。今天他为什么比前几天过来得早多了？肯定是有人去跟他报告多了嘛。
　　听了我的回答，他没再问其他，自己坐在哪里沉思起来。
　　我则默默地在一旁杵着下巴仔细观察他的相貌。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俊美，那宛如刀削的五官真让人赏心悦目，前提是只要能忽视他身上隐隐可感的不凡气势。多数人在第一眼看到他时都会被他无形的气势压倒，而忽略了他的相貌。这就是身为王者的风范。
　　朝阳真的很像他哪，那眼那鼻，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小了一号而已。不过就刚才的情况看来，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太差了，完全看不出一点父子亲情。虽说是宫廷之人一向冷漠，但我认为做不做还是在于人心，也许，我可以帮帮朝阳。
　　“在想什么？”龙焱问我。
　　“以后可不可以让朝阳多来这里玩玩？”
　　他眼光刹时变得凛冽：“为什么？”
　　“我寂寞——”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原本这句话是我和朋友们在一起时经常说的玩笑话，现在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倒像是跟丈夫抱怨的深闺怨妇一般，尤其是在他的灼灼眼光注视下。
　　我只感觉耳根发烫，张口欲解释，却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如果解释的话反而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那时越发说不清楚了。
　　就在我非常尴尬的时候，他忽然笑出来。
　　“你寂寞？怎么不跟我说说呢？看来我太忽略你了，竟然让你感到寂寞。以后我多来陪陪你就是。”话中真假难辨。
　　我感到一股热血直往脸上冲。
　　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性子。跟不熟的人在一起比较随和，那个时候都是听别人讲的多，因此被人称赞文静乖巧；可一旦跟熟人在一起就经常没啥顾忌地开玩笑，话还挺多的。所以我那些朋友老说我是双面人，什么文静乖巧全是用来骗人的。这不？首先莫名地心软介入朝阳的事情，然后又口无遮拦地对龙焱说出暧昧的玩笑话，被他调侃。
　　算了，话都说出来了，他要笑就笑吧。
　　“不讲那个了，言归正传。你同意不同意朝阳到这里来？”我又问他。
　　“今天他不是已经来了吗？还要问我？”
　　我？他没有自称朕？我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个问题，看着他眼角的笑意，确定他没在生气后才又继续往下说。
　　“他们说要经过你的同意才可以。”
　　他定定地看着我：“给我真正的理由。”
　　我低头避开他似要看透人心的双眸，低低地说道：“他太寂寞了。”
　　“寂寞？”他不以为然。“他跟你说的？”
　　我摇头。
　　“别忘了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即使他懂得那种感觉叫寂寞，你说以他那种性格他会讲吗？”朝阳潜在的傲气很像他啊！换做是他，他说得出这么丢脸的话吗？怕是死也不肯说吧。
　　“他是皇子，身为皇家人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这跟他过来找我玩有什么关系？玩物丧志？”我猛然抬头，打断了他说的话。“适当的休息可以学的更好。还是说你认为他没有那个能力？如果——如果非要他时时学习的话，我也可以教他一些算术，保证让他没有白白浪费过来的时间。”
　　“你？”他眼中有着惊奇与怀疑。
　　“对。”
　　我直视他。不是我说，我们现代的科学比起他们这个时代来可是先进得多，即使我不是专业者，好歹也是大学毕业，教一个小孩子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