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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君心似吾心 ...

  •   不知道为什么,这皇城中的风显得比白云遏寒冷些,或许是白云遏的人心,坏是坦露在外的,而这里却不是。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在亭中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来叫了,跟着来人走去了城门。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无喧坐在驾车的位置上,古龙剑靠在踏板边,那龙纹透着隐约的荧光。
      “早猜到了,你会让我连夜离开。”芄虞站在马车侧边,抚了抚车上的木质雕花。
      无喧跳下车来,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马车是凤乐族的,我把布帛和花绒都摘了,山路险,也许会有山贼,那样太招眼。”
      “难道我还能变成压寨夫人不成?”
      无喧走来了些,给车夫让出位来:“两天就到了。”
      “都一样。”芄虞正准备上车,无喧递来一个锦盒,盒子很精致,工匠怕是费了不少时,接过:“什么东西?
      “母后爱香,亲制。”
      “你去过了?”
      无喧跟车夫耳语了两句,看着这背影,倒让芄虞有所欣慰,从尤后的话来看,至少无喧只是“死了心”,而不是没有心,有就好,有就好。
      芄虞刚掀开车帘,什么东西就扑了上来,一股棉絮味,芄虞化扇而出,扇虽只为绒,光痕却也利得很。东西被切成两半,原来只是被子,被子成两半掉在地上,汐颜一脸惊恐的样子愣坐在一边。芄虞收起了扇子:“怎么是你?”车内不高不能躬着走,芄虞坐下来。马车已经开动了。
      “你用不用反应这么大啊?”汐颜舒了口气。
      “没受伤吧?谁让你偷袭我的。”车内不算很大,一个小桌几将车内分成两边,铺着被子和枕头。
      “这不算偷袭。”
      “没事先通知的,就叫偷袭。”
      “不跟你说了,跟我哥呆久了没幽默感。”汐颜拉回了成两半的被子:“这下我盖什么?”
      看着汐颜无辜的样子,芄虞忍不住笑了:“偷袭未遂,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我跟你抢。”汐颜伸手要抓。芄虞将仙骨琴化出放在桌几上,汐颜很识趣的收回了手。据霁月的介绍,仙骨琴的琴弦坚硬如铁,如刀刃一样锋利。汐颜一直很好奇芄虞的手,在这上面弹琴难道不会血肉模糊?会不会手指也是铁的
      马车里和谐并不能代表全天下都如此安度,铁骑奔腾冲下山坡,篝火跳窜,混乱得如打结的珠帘。“全部射杀,一个不留!”带头的人大喊着,长枪一横,铁骑便冲进了匪寨里。马身上的铁甲与人身上的铁甲看似已浑然一体、一气呵成。寒铁金缕,凶煞人心。寨子里传来了母女和孩子的哭声,响彻天际。
      在这密林中,另外两双窥探的眼神竟无人察觉。黛瑶收回目光:“我们走。”换下了最爱的紫衣,穿着夜行衣行走在这浓重的夜色中。
      凤乐族传人,凊皇归天之时留下的制衡荣国王的工具,凤乐传人必须与本朝长子为联姻,若是皇子继位必为王后。从记事开始世界里只有那个自己要嫁的男人,学习如何去讨好他,如何照顾他,连自己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得记住那个男人的喜好,习惯。高贵的孤独者。环源离开后,她要嫁的人自然变成了这个很难搞定的冷无喧,和环源完全不同的冷无喧。
      “怎么,心里不舒服了?”云邪跟着黛瑶,朝下山的路去。
      “无喧有无喧的想法,你知道的,任何人都无法干涉。我只是没想到,那个叫芄虞的还真挺厉害的,出动铁骑为了一个女人,这还是第一次。”黛瑶在想着什么事情,语速放得慢:“她已经去了深水,怕是想见无喧也难了。我也不必去为难她。”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你想让我斩草除根?我可没你那么刻薄。”
      “你没发现,汐颜一起去了吗?”山中有野兽的声音,山林宁静宽阔,也辨不出声音的来向。
      “你把一切想得太复杂了。”黛瑶中止了这个话题,尽管心中并没有嘴上说的这样安定。
      天明之时,只剩下了一排排的尸体和冒着闷烟的竹木,又一队马蹄踏入这刚被洗礼之地,一个同样铁骑装束的人骑马在最前,银色的铁狼面具在他的脸上,完美贴合。
      “皇子。”参与血洗的铁骑们下马致礼。
      “希冀。”无喧将面具取了下来,这脸让面具失了温度,唤声人名。
      “在。”希冀站到无喧身边。
      “都死了吗?”
      “查过了,一个没留。另已派人跟随公主和芄虞小姐。她们大概还有半日才会到达这里。为保小姐和公主安全,我们顺路将周边一些小匪寨也了结了。”希冀是无喧的心腹,是这队铁骑的统领。
      “收拾干净,没求饶的通通入土为安。其它的……”无喧抬起头,恰巧一对秃鹫飞过:“趁味道还好送它们。”
      一早清醒,就发现汐颜睡在自己旁边,被子被她拖去了一半裹在身上。看她睡得这么香不忍吵醒,联想到昨半夜她偷跑过来“偷”被子的场景,芄虞不禁发笑。第三天午时,终于到达了村落,村子三面环山,一面是河,环抱的山只是石壁,一点没有污迹,青苔的颜色鲜艳、清新。地方显得不太大,屋子坐落得却有些零散,都是木质的二层小阁,不远也有土质的唯一的一间小屋。花开遍野,簇拥在屋子四周,大河边拴着几条鱼船,随着河水起起伏伏。彩色的布被裁剪成规矩的一块块,用线串在一起,系在竹竿上,竹竿架起形成一个小空间,里面用来堆放物品,错纵在一起的旗帜,神秘而美丽。
      “好美啊…”汐颜迫不及待地冲进花丛里。
      “参见公主,参见芄虞小姐。”一位农妇走了过来,这礼行得不自然。
      “你们的屋子在河边,无喧皇子半日前来过了,托付我们照看好你和公主。”
      “我哥来过?他来干嘛?”汐颜采了几朵花走了过来。花的艳,与汐颜正是搭得灿烂。
      “没待一会儿就走了,来选了屋子,交代了几句。”农妇在衣巾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两位去屋子里休息吧,这么远也该累了。”
      走去屋子的一段路上,在田间劳动、嬉戏的人都停下手上的活儿给两人打招呼,轻松、自然。这样的场景,让芄虞想起许多田园诗人的诗句,这里应该便是那些诗句所写了小桥流水,井田良家,屋蓬瓦舍,比起人心的风风雨雨,这里的确难得清净。累了便来这儿过余生,也算是好的结束。尘归尘,土归土。
      夕阳早已落下了,屋外却比白天更加热闹了些。农妇教芄虞如何生火,折腾许久后才弄出几道菜来,汐颜终于从外面回来,一手泥。“你去哪儿了?是不是摔了?”芄虞端来一盆水。
      “没有啦,下地去了,云邪那小人小时被父皇弄到这儿来生活,还以为是罚他呢,哪知道是这么个好地方。还真是偏心,回来要找父王说理去。”汐颜将手一伸下水,就浑成了泥水。
      芄虞把手绢递给汐颜:“你说的是那天被我甩了一巴掌那人?”
      “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小时刺杀我母后未遂,之后就被送到这儿来了,其实那时他也不太小了。”汐颜尝了几口桌上的菜,就放下了筷子:“走,跟仲则他们去骑马。”
      芄虞还没来得及问清是谁,就直接被拉了出去。几个男子骑马候在外面,汐颜朝其中一个男子跑去,应该就是仲则了。仲则和其它人气质不同,不像是田间之人,手臂上有些伤愈后留下的痕迹。听汐颜解释说,是村里最近救的,在这里养伤。没有归隐之人的飘扬潇洒的白衣,也没有征战之人的英豪之气。“芄虞姑娘好。”仲则下马来。
      芄虞抿嘴一笑,微微点头致谢:“公子哪里人?”
      仲则一时没有说话,汐颜忙打圆场:“他受伤失忆了,你跟我哥呆太久,把他的性子都学来了。”汐颜牵过一匹马:“仲则,我把她交给你了。驾!”策马奔腾,汐颜往山涧而去。其它人也都跟了上去,一时尘土弥漫。
      “来吧。”仲则骑上马,微笑着将手伸向芄虞,这月下少年那般温润如玉。
      马队在山岗之上停了下来,这是个离月光很近的地方,突出的一块山石全笼在月光中,就这样不多不少的完全沉浸着。在空地上架起了篝火,将带上来的野味串在木棒上烤着,不一会儿就飘来了肉香。芄虞不太喜欢与这些陌生人打成一堆,便只坐在一边。“喏。”汐颜将一只鸡腿递给芄虞。芄虞没有接,将鸡腿推到汐颜嘴边。汐颜坐到芄虞身边:“你怎么心事重重的?你不会在怀疑仲则是坏人吧?”
      “我哪有那个闲心思。”芄虞回道。
      “那开心点。难得什么也不顾地玩一次,就别想那么多了。”汐颜边说边笑了起来。
      “你知道云邪的事情吗?”
      “你居然在想他……”汐颜一脸惊奇,见芄虞板着脸看自己,只好收起不正经的笑。“我还真不怎么知道。他母亲和哥哥死了,他刺杀我母后没成功,之后。就由宫里一个妃子带来了深水。好几年后起了战事,父王才诏他回来出战。”
      “妃子……那妃子现在还在深水?”
      “不知道,等回去,我帮你问问。”
      汐颜走到人堆里,拿了些野味回到芄虞身边,芄虞接过尝了几口,肉嫩多汁,的确很不错。突然有人提议要芄虞舞一支助兴,芄虞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仲则走上前来:“我虽在深水没几日,倒是听过这块月光中的突出山石的故事。传说在很多年前,天帝之女凤凰下界收妖,途中经过深水,见此风光极美,便在这里小憩。直到天黑醒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全然不见美景。回到天宫之后,便让月亮之女将光洒在这块石头上,让人们在夜晚也能在此赏景。”
      听到凡人谈及凤凰,芄虞突然有种不明的亲切之感,在天宫是凤凰常到碧园,与自己也算是交好。心中又突然有些悲伤,凤凰在一次战斗中香销玉陨,天宫众人为她送行。一生奔波,也好在人间还有人记得她的好。“既然谈到凤凰,就不得不提起‘怜影舞’了。传说此舞只有凤凰一个会跳,白天起舞便是蓝色蝴蝶相伴,夜晚若舞,伴随的蝴蝶便成了一个蓝色的光点飞舞。机缘习得此舞,在此献丑。”芄虞走向突出的山石上,蓝白色衣裙被月光柔和的包裹,幻化出仙骨琴置于一边。琴悟主人心意,自起‘怜影舞’的乐,轻袖翻飞,折腰盘旋,中指轻翘,靠姆指半指之处,手腕相靠,旋转绕上,翻指成花。蓝色的光点从远处纷纷扬扬,绕在腰间,扣在手指,如环如链。美人一抿,月明朗;美人一笑,花开放;美人一悦,风拂面;美人一舞,人心惶。
      舞罢,隐在林中的铁骑小心撤离,其中一人戴着银色的铁狼面具,那眼神,似亲切的冷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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