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在》凌鸢

12、chapter 10

　　我们走到这就好/因为我不想太快走完这幸福/很可惜没有祝福/但爱你并不孤独/不会再让你哭/我背你走到最后/能不能不要回头/你紧紧地抱住我/说你不需要承诺/你说我若一个人会比较自由/我不懂你说什么/反正不会松手/

　　网球部训练。
　　今天很奇怪，迹部又缺席了。半个小时了，他都没有出现。
　　彬美将她的失落隐隐掩藏在琥珀色的眼眸里，不外露。
　　下雨了。很大，很大。透明般的雨帘掩饰了天空隐忍的怒气。训练中断了。
　　彬美没有带伞。一般这时迹部会和她一起回去。可是，现在连他的人影都没有。景吾，现在你在哪里？彬美呢喃道。
　　她缓缓地踏着步子，尽管雨下的很大，她没有顾及到。脑海里一直是那个华丽的身影。
　　雨，落到她的校服上，透着浸湿的衣料渗透在她的皮肤上。冰冷的无色液体，流过。衣裳上湿润的痕迹逐渐变深，淡淡的纯白转成了微浓的灰白，贴着一样冰冷的肌肤。
　　好像，雨，停了？不再有湿湿的东西打在身上了。彬美疑惑地抬头。
　　是一把浅蓝色的雨伞。撑伞的主人的嘴角微微向上牵起，温暖的笑容与寒冷的雨天格格不入。跳曜的弧度，碾碎了下雨带来的寒意，给人一种春日里的柔和。
　　“谢谢。”为什么总是他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还给她一丝温暖的感觉呢？
　　明辰笑而不语。如湖泊一样的眼眸里，纯净无瑕。
　　他心疼地看着她。发丝都粘着白皙的肌肤了。单薄的身子在淅淅沥沥中孤立。
　　她冷吗？
　　两人并肩行走。明辰一边的肩膀都湿透了。彬美有些过意不去。她想把雨伞往他那边靠，却被明辰拒绝了。
　　“我没关系。”

　　明辰一直送彬美到迹部的豪宅。“赶紧进去换件衣服，别着凉了。”他总是那么关心人。
　　彬美点点头。“谢谢。”推开大门，进去。
　　难道你对我说的话，只有“谢谢”吗？明辰失落的表情完全隐藏在他俊美的面容下。伪装，很成功地让别人以为他总是温柔地对每一个人笑。习惯了而已。
　　彬美进去之后，问管家。迹部不在家。
　　那他去了哪里？彬美倚着窗户，担心地想到。心里闷闷不乐的。
　　雨一直下。透明的雨珠顺着光滑的玻璃窗，悄然滑落，时快时慢，留下了淡淡的湿痕。朝着窗户哈一口气，透着模糊的玻璃看外面，景物越发显得朦胧。
　　雨势并没有减弱。哗啦啦的雨声是滑过天空的飘渺的歌声。一直都没有停止，反而更是嚣张地在咆哮，没有刚才的柔顺和润滑了。叫嚣着，让人的心一直在发凉。
　　心跳没有规律地在跳动。玻璃窗上已布满了残落的雨痕，湿润了空气，湿润了彬美的眼睛。她按奈不住，刚想向门口走去，却听见了管家的喃喃自语。
　　“今天好像是夫人的忌日。难道……”
　　彬美立即冲到管家的面前，焦急地说：“你说什么？”
　　山田恍然大悟，捶了捶手，讶异地回答：“没错。6月9日是夫人的忌日。少爷说不定是去看望夫人了……”
　　夫人……管家口中的“夫人”应该是指景吾的母亲了？6月9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原来他妈妈已经死了。景吾，你应该没事吧……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不假思索，彬美马上冲出门去。
　　管家看见彬美急急忙忙地离开，朝着她的背影说：“川崎小姐，夫人是被葬在连安山那里的……”彬美已经不见人影了。
　　雨还是那么猛烈地下坠，偌大的世界里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折杀了一片美好的景色。
　　管家瞅着外头的倾盆大雨，突然意识到：川崎小姐没带雨伞！
　　而彬美冲出迹步家，看着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她的心一沉，不顾形象，疯狂地跑着。雨打在她的身上，她却全然没有感觉。是她冰冷的心在颤动。她在等着迹步来……
　　但是，你又在哪里呢？

　　这一边。
　　雨水已经完全渗进了他的衣衫。只有接踵袭入的寒意时刻在提醒他，现在的雨下得很大。
　　傲然的身子依然在大雨中挺立，强势的雨打不倒他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绽放的光芒依旧未被沥沥的大雨遮盖，还是那么耀眼。
　　雨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缓缓下滑。“啪”，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地面附近。
　　迹步就一直那样站着，不说话。幽暗深邃的瞳孔紧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面色柔和，安静的笑容不禁让人觉得十分舒心。淡淡的皱纹还是盖不住岁月的印记。那样雍容华贵的女人，让迹步的心里浮起深深的思念。
　　“妈……”一向自傲尊贵的大少爷这时面对着照片上的女人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伯母……”一个格外柔和的声线幽幽地透着稀薄的空气传来。声音熟悉得让迹步讶异地回头。彬美正微微仰头，褪去平时伪装的淡漠，一脸明媚的笑容凝视着迹步。
　　越来越大的雨差点模糊了迹步的视线，怀疑刚才是不是错觉。
　　“彬美……”迹步不确定地唤着。彬美回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没有理会迹步。
　　“伯母，您好。我是彬美。今天来得太匆忙了，什么都没有准备。下次我一定……”迹步强势扳过彬美的身子，冷冷地盯着她娇好的面容。她的脸上都是湿痕。
　　“你来干什么？”她应该不知道这里的。
　　彬美的身子一僵。半晌，她缓缓叹口气，迎上迹步紧随的目光：“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难道我不能来吗？”他如果很难过，她可以在他身边安慰他，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迹步的手颓然松开了彬美，垂落下来。眼里哀伤的神色渐渐变浓。
　　彬美突然主动拥住迹步的身体。他的身体很冰，几乎毫无温度了。彬美担心地说道：“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担着一切？不是有我在你的身边吗？难过的话我陪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彬美却不觉得难为情。
　　迹步慢慢勾上彬美的腰，眼眸里不再有嗜人的冷漠。他放低柔和的声音，歉疚地说道：“刚才我的语气太强了，你没有生气吧？对不起，彬美……”
　　彬美摇摇头。仰首：“你没有必要对我道歉。只是以后能告诉我你心中的不快吗？”
　　迹步微微一笑，绝美温暖的笑容。靠着彬美的身体逐渐变暖了。
　　他回头开始说道，声音出奇的好听：“她是在我六岁时去世的。那时父亲一心想着公司里的事情，并没有顾及到她。后来，他们就开始吵架。那时侯，我才刚刚懂事。每天晚上，我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隔壁东西被摔碎的声音，还有父亲的骂声和母亲不休的哭声。而我，却没有能力去阻止他们。到后来，她因为对父亲的绝望而离家出走。没想到刚走了一段路，就发生车祸了。送到医院时，医生却说太迟了。父亲也很后悔。那好像是他第一次流泪。”
　　迹步淡淡的一笑，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放开了彬美，仰望着无比辽阔的苍穹。
　　“小时侯，我的美好记忆大部分都是她给我的。父亲并没有经常陪着我。每次我一哭，她就会亮出最美丽和蔼的笑容说‘景吾乖，不哭，做个坚强的孩子’。直到她去世，我一直都记住她的话，一直都没哭。”
　　这时，彬美才恍然大悟。没想到他的童年竟是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虽然拥有别人一直羡慕的家世和地位，却少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一直孤独的他，也是戴起高傲的面具面对别人。深藏在心底的寂寞不让人知道。因为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发现他的悲伤？
　　原来，她和迹步一样。他们都有着别人不了解的心酸，却故作坚强，以一种倨傲的姿态看着别人。自尊心很强，不能向别人示弱。她和迹步似乎很像。
　　彬美难掩内心的难过，她靠近迹步，慢慢地倚上迹步的胸膛，沉沉吐语：“景吾，我不希望你仅仅生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其实，有很多人都很……”
　　迹步对着彬美张合的樱唇，释然一笑：“我没有啊。不是有你吗？”
　　迹步疼惜地揽住彬美，将下巴轻轻抵着彬美深紫色的柔发，不复刚才的拒人之外。彬美安心地向他的怀里钻了钻。温暖，就在胸口。
　　其实，根本不需要你的什么山盟海誓，真的。很简单，只要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听你说话就够了。景吾，有的时候，如果你很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不要勉强自己。
　　雨，尽管再大，也没有什么。这只不过是透明如花瓶一样易碎的东西。很轻易的，就可以摧毁。只是心里那份难以填补的空缺，一直不会被一切所打倒。永远都铭记的记忆，永远也填不完伤痕累累的残缺。没有等待什么，如果时间可以回转，就足够了。
　　呵呵，偏偏残忍的就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情的精灵跑进了不大的雨珠，嘻哈着随之坠落。碎了一地，雨依旧在嚎哭。因为，它的呓语，碎了，毫无保留。
　　雨声掩盖了其他的杂声。迹步清楚地听见了彬美的低语。
　　“对。还有我。”
　　突然，迹步怀里一松。彬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睫毛上的水珠紧紧地粘着。她的身子靠着迹步，脸色似乎过于苍白。嘴唇上湿漉漉的一片，是雨水留下的痕迹。
　　迹步这时才意识到彬美的身体很冰。她没有带雨伞，就这样过来了？
　　“KUSO。”迹步暗自咒骂了一声。淋着大雨过来，还穿的那么少，依着她的身子肯定是受不住的。她怎么这么傻？
　　迹步顾不得擦去脸上未滑落的雨水，立马横抱起彬美，飞快地离开了。
　　雨，格外的狠心，至今未停，哗啦啦地，还在下。
　　雨中奔跑的身影尽管有点狼狈，可依旧是完美的化身。
　　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