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心依然》沧澜钓客

8、蒲诺

　　第七章
　　蒲诺
　　时间如流水，转眼之间，西方的平安夜就已到来。s市由于在晚清时期就与世界接轨，处处洋溢着浓郁的西方气息。一大早，大街小巷上的圣诞树，圣诞老人巨幅油画随处可见……
　　这段时间以来，林寒每天都会接安芷然上下班，安芷然也不反对，默认了两人在一起。
　　看着车窗外温馨的气氛，安芷然些许惆怅。
　　国外五年，自己已经渐渐淡忘了中国年，对于圣诞，反倒是莫名的熟悉。
　　林寒看到了安芷然的不对劲，也没多说什么，眉宇间表现出淡淡的无奈，还有一丝怜惜。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不一会儿就到了公司。
　　看着来回递文件，忙碌着接客户电话的安芷然，林寒终究还是不忍，放弃了内心深处的想法。
　　或许，她生下来就是让人保护的。
　　到了午饭时间，可能是无聊的缘故，安夫人每天都是自己亲自送饭，期间会和下楼拿饭的林寒闲聊几句，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林寒下楼拿过饭，两人很有默契的吃着饭，安芷然今天没有故意给林寒乱夹菜，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吃着饭。看着一反常态的安芷然，林寒反倒有些不习惯，也不伸手去夹菜，大口大口的吃着白米饭。
　　安芷然看到林寒的奇怪举动，淡淡说道，“今天你随意。”随即继续埋头吃饭。
　　“你不给我夹菜，我就这么吃。”林寒故意耍起脾气，想让安芷然转移注意力。
　　安芷然没有再说话，面无表情，伸手去夹了一些林寒爱吃的菜到林寒碗里，期间没有经过自己的碗。
　　一旁的林寒愣了愣，她怎么还记得自己爱吃什么菜。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芷然，你今天怎么了？”林寒温柔的问道。
　　“没什么。”安芷然淡淡答道。
　　林寒没有继续问，心里已经大致猜到安芷然的心事了。两人就一直无话的过了一天。到了下班时间，林寒把安芷然送到安家门口，安芷然轻声道谢后准备下车离开。
　　林寒轻轻拉住安芷然的左手，“芷然，我带你去个地方？”
　　安芷然投来疑惑的目光，“去哪？”
　　“我们到了就知道了。”林寒淡淡一笑。
　　“好吧。‘’安芷然没有再拒绝。
　　给安夫人打了个电话，安芷然跟着林寒离开了安家。一会儿时间，两人来到了n大校门口。
　　安芷然不解，“来这里干嘛？”
　　“找回某些记忆，那些熟悉的记忆。”说着拉住安芷然的手，安芷然轻轻回勾着，两人相携走进了n大。
　　路过操场时，两人同时驻足。林寒脑海里依稀可见一个身穿10号球服的男生，一旁有一个静静观看的可爱女孩，构成了一幅唯美的图画。
　　“芷然，你还记得那里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林寒指了指篮球场方向。
　　夜晚的n大就如徐志摩诗里的剑桥一般，宁静而美丽。
　　“记得。”安芷然随口答道。
　　看到安芷然还是一脸落寞，“芷然，我们去那边看看。”不待安芷然反应过来，林寒已经牵着安芷然的手小跑起来，安芷然只好跟上林寒的步伐。
　　到了一间教室门口。安芷然愣了愣，林寒却显得异常熟悉。
　　“小然，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五年，我每周末都会来这里看看，好想偶然间再次遇到你，就像第一次那样，一个偶然。‘’林寒侧过身，静静的注视着安芷然。‘’可惜，这里留下的只是回忆。”
　　“有时间在这里等着奇迹，那你为什么不去美国找我？”
　　安芷然使劲锤着林寒胸口，林寒没有躲开，任由安芷然撒气。林寒不回应的态度让安芷然更是气急，可渐渐的，泪水不觉的在安芷然眼泪打转，再也忍不住，安芷然把头埋在林寒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轻轻抚弄安芷然有些凌乱的碎发，“傻丫头，你难道忘了吗，那时候我只是个穷小子，我怕这样会毁了你。跟着我，你毫无幸福可言。”林寒话语中带着淡淡苦涩，末了叹了一口气。
　　听了这话，安芷然倔强的抬起头，眼眶里还有未流出的泪水。
　　“我安芷然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林寒，和你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最开始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怎么会想这么多，而且，我并不敢想那么多。”
　　“那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啊，笨蛋。”
　　“我不得不想。”
　　听到林寒这话，安芷然放弃了内心深处的想法。原来，他不是那么爱我。
　　“林寒，你还记得我那晚问你的两个问题吗？”安芷然缓缓道。
　　“你说，如果一匹狼和一只羊相爱了，它们该怎么办？”
　　“我多么希望你是那只羊，而你，却是那匹狼。”安芷然感伤。
　　“我现在就是那只羊，即使你要了我的命。”林寒紧紧拥了拥安芷然，安芷然挣脱开。
　　“而且，还有个问题……”
　　安芷然还没说完，林寒接过来说道。
　　“一个富家女和穷小子相爱了，他们是什么结局？”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安芷然疑惑。
　　“因为这五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到底是什么结局。”
　　“那次你说是相交线。”安芷然低声说道，言语中有些落寞。
　　“现在我想的不是那个结局。”
　　“那是怎样的结局？”
　　安芷然不再期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林寒低下身去，在地板上画了两条长长的线。虽不大清楚，但仔细一看，好像是两条平行的直线。
　　“就是这样。”说着林寒从另一边走了回来。
　　“什么意思？”安芷然心里却已经大致知道了答案。
　　“他们不是相交线，而是平行线。”说着拉着安芷然的手，一人站在一条线上，“芷然，我们走过去。”
　　“嗯。”安芷然低低答道，走过去结束这一切吧，就当是最后一次。安芷然心里暗想。
　　“记着，不要脱离你脚下的线。”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我们爱情的轨迹。”林寒说着示意安芷然一起走。
　　十几米的距离，两人缓缓前行，仿佛走过了几个世纪。终点到了，两人同时停下。
　　林寒侧过身，凝视着安芷然。
　　“安芷然，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你的人生，就如同这两条平行线，虽然到底不了心的最深处，我们却可以携手到底最终的彼岸。待到流年，飞雪满天，演绎你我今生，繁华梦一场。”
　　良久，
　　“现在的我，不配。”安芷然嗫嚅道。
　　“这就是你回国后，一直逃避的原因？”
　　安芷然没有说话。
　　“安芷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博爱，凡事都想着别人，能不能去争取一下自己的幸福？”
　　“不是博爱，是事实，你现在这么优秀，而我却这么糟糕，以前我不相信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现在，我相信了。”
　　林寒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说完了吗？”
　　安芷然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欲走，逃脱这梦境。
　　安芷然转身那一刻。林寒心里知道，如果这一次再让她离开，或许就是永远的离开。
　　轻轻拉过安芷然的左手，安芷然执拗的想挣脱。林寒加大了力度，不让安芷然挣脱。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安芷然蓦地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林寒。
　　“放开我。”
　　“不可能。”
　　“那你不要后悔。”安芷然一字一句道。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后悔。”林寒缓缓道。
　　安芷然俯下身。蓦地，手背上传来的痛楚刺痛了林寒的神经。轻轻一咬牙，林寒任由安芷然咬着。
　　安芷然本以为林寒会就此松开，可没想到林寒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几分钟后，安芷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安芷然愣了愣，缓缓松开口。
　　朦胧月光下，依稀可见林寒手背上被安芷然咬的齿印。有两个齿印咬的极深，那是安芷然的虎牙，伤口处还在缓缓溢出鲜血。
　　“你为什么不放开，难道你不疼？”安芷然强忍内心的悸动。
　　“这里更疼。”林寒缓缓道，用受伤的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全然没有理会伤口处的血。
　　“你流血了。”安芷然拿出纸准备给林寒止血。
　　林寒轻轻避开，“没你重要。”
　　“我本来就不重要。‘’安芷然低声说道，眼睛不离林寒受伤的手。
　　听到安芷然的话，林寒瞬间明白了什么。林寒微微俯下身，凝视着安芷然，轻声道，“芷然，五年前我想太多，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说着向安芷然慢慢靠近。
　　内心想法被看穿，安芷然俏脸蓦地一红。但看到步步紧逼，脸上带着得意笑容的林寒，安芷然想死撑下去。“你别过来，再过来我还会咬你的。”说着安芷然咬了咬牙齿，脚下却一直在后退。
　　“我无所谓，把这只手咬了就对称了，我喜欢完美的东西，就比如两个人，我和你。”说着林寒伸出了未受伤的那只手。
　　看到林寒的疯狂举动，安芷然不知怎么办，只好慌忙后退。而安芷然倒退的速度，完全不及林寒想留住安芷然的速度。
　　眼看着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林寒一手搂住安芷然，安芷然想挣脱，林寒没有让安芷然挣开。
　　“你还想逃避吗，芷然？”林寒低声道。
　　“我没……”安芷然‘有’字还没说出来，林寒已经侧脸吻住了安芷然。
　　安芷然潜意识里眷恋这熟悉的气息，内心却在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再留恋。安芷然挣扎力气越大，林寒搂的力度也越大。挣扎了几下，安芷然放弃了，林寒察觉到安芷然的颓废，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缓缓放开了安芷然，内心涌出莫名的空洞。
　　“我给了你我全部的爱，我也没有期望你能给我多少。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的爱，让我去保护你，呵护你……而你，安芷然，真的好狠，把我的爱如垃圾般扔掉。”
　　一行清泪从林寒眼里缓缓流出来，这是安芷然第一次看到林寒流泪。
　　林寒的话字字触动了安芷然的心灵，内心的某些东西被动摇了。轻轻一咬牙，林寒，就算以后你弃我而去也好，至少，我不能辜负现在的你。
　　安芷然伸手拉过林寒被自己咬伤的那只手，轻轻用纸巾擦拭手背上的血。
　　“你是在可怜我吗？”林寒投来疑惑的目光。
　　“不是。”安芷然淡淡答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寒受不了安芷然淡然的样子，他不需要可怜。
　　安芷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林寒。深呼一口气，安芷然微踮起脚尖，薄唇轻轻覆到了林寒俊脸上。只轻轻一点，安芷然埋头继续帮林寒处理伤口。
　　林寒被安芷然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了愣神，“你在干嘛？”林寒再一次问道。
　　“我不能辜负现在的你，因为，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寒。”安芷然低声说道，耳根处早已潮红。
　　“你再说一遍，芷然，我没听清楚。”林寒激动不已，假装没听清楚。
　　气氛沉寂了很久。“我爱你，我爱你这个总喜欢欺负我的混蛋。”安芷然一口气说完，抬起头注视着林寒。
　　“我也是，我爱一个白痴女，而且还一直爱了九年。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林寒叹气的摇摇头。
　　“你才白痴。”安芷然不甘示弱。
　　林寒摸了摸下巴，“两个白痴在一起也不错。‘’
　　“林寒，你又欺负我。”安芷然气呼呼的，又在林寒伤口处使劲按了一下。
　　林寒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什么叫我又欺负你？”
　　“刚才你强吻我。”安芷然脸又是一红。
　　“怎么，你想再来一次吗？”林寒露出邪恶的笑容。
　　“哪有，我没说。”安芷然慌忙后退。
　　“你刚才说了‘又’。”林寒玩起文字游戏。
　　安芷然还想说些什么，冰凉的薄唇已经被林寒的带着温度的唇覆盖住，腰也被林寒搂住。安芷然瞪大了双眼，随即反手搂住林寒宽大的肩膀……
　　这一吻，如地老天荒。良久，两人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放开彼此。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纷纷雪花在路灯下，更显旖旎的风情。
　　“寒，下雪了。”安芷然伸出双手接着空中的雪花，手舞足蹈起来，宛若一个雪中的精灵，正翩翩起舞。
　　“芷然，我们去过圣诞吧。”林寒说着快步走过去拉住安芷然的手。
　　安芷然侧过脸看着两只相握的手，无意间看到了林寒的伤口，已经快要结痂了。“寒，你的伤？”安芷然愧疚的问道。
　　“没事，去药店包扎一下就行了。芷然，快点。”林寒害怕错过了圣诞节最热闹的时刻。
　　“寒，你不是不喜欢过圣诞吗？”安芷然知道以前林寒是最讨厌过圣诞节的，每次都是陪自己过而已。
　　“我不是喜欢过圣诞，我是喜欢陪一个过圣诞的人。你不在的这五年，我一直在等待。”
　　“异国他乡，每年圣诞，每次我都在期待你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可是……”安芷然哽咽了一下。
　　“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林寒帮安芷然擦了擦泪水。两人携手离开了n大。
　　“先生，你的伤口看起来怎么不像是狗咬的？”帮林寒包扎伤口的药店实习生疑惑。
　　“是被一只凶猛的小狗咬的。”林寒淡淡道，随意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安芷然。安芷然愧疚，把头埋得低低的。
　　出了药店，“你才是小狗。”安芷然还在记仇。
　　林寒没有说话，牵着安芷然的手过了马路，直奔对面的首饰店。
　　“小姐，麻烦你把这款戒指拿给我看一下。”
　　林寒指着橱窗里的一对钻戒。
　　“你在干嘛？”一旁的安芷然扯了扯林寒的衣角，小声咕哝道。
　　“买结婚戒指。”林寒喜形于色。
　　“啊！”安芷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啊什么，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明天我家里有事。”安芷然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不要找这么无力的理由，明天我去你家门口等你。”林寒淡然道。
　　“我还没准备好呢，我们过几天再说吧，好不好？”安芷然服软，想以此打消林寒的念头。
　　林寒侧过身，“我准备好了就行了。”
　　“林寒，你无耻。”安芷然咬牙切齿。
　　林寒没有理会安芷然。“小姐，麻烦你帮我包起来，谢谢。”
　　“好的，先生。”服务员娴熟的包装好了戒指。
　　付钱的时候，“先生，你太太真漂亮。”
　　“谢谢。”林寒接过戒指盒，全然不理嘟起小嘴的安芷然，拉着安芷然的手离开了首饰店。
　　出了店门，林寒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五分了。
　　“芷然，我说了要陪你过圣诞的。而现在，午夜十二点就要到了，我却什么都没准备。”林寒愧疚的说道。
　　安芷然看到林寒落寞的神色，“没事，今年有你在，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安芷然轻声安慰着林寒。
　　目光一转，安芷然看到了首饰店门口的两棵小圣诞树，内心泛起欣喜。“寒，我们就在这里许愿吧。”
　　“好。”林寒配合道。
　　大雪纷纷扬扬的飘着，林寒帮安芷然戴上帽子。两人就在店门前呆呆的站着，安芷然特意拿出手机调了十二点的闹钟。
　　几分钟后，经过漫长的等待，铃声响起，安芷然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微闭着双眼，虔诚的默念着新一年的愿望。林寒不想扫安芷然的兴，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安芷然的样子默念起来。
　　“寒，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安芷然好奇道。
　　“明年我们能生个小孩。”林寒露出邪恶的笑容。
　　安芷然蓦地一窘，挥起粉拳捶了几下林寒。
　　“那你是什么愿意，芷然？”林寒淡淡问道，心里却充满了期待。
　　“我不告诉你。”安芷然得意的笑道。
　　此时，街上的人已经很少，只有络绎不绝的车流，显得有些冷清。
　　“芷然，夜深了，我们回家吧。”
　　“嗯！”安芷然乖巧的答道。两人上车，消失在昏黄路灯照射下的街道上。
　　“寒，晚安。”
　　“你也是，芷然。”林寒准备上车离开。
　　“等一等。”身后传来了安芷然的声音。
　　林寒转过身，“还有什么事，芷然？”
　　“你闭上眼，我告诉你。”安芷然露出狡黠的笑意。林寒闭上双眼，蓦地感觉脸上被冰冷的东西啄了一口，只轻轻一点，就离开了。林寒缓缓睁开眼，安芷然早已跑进铁门。
　　摸了摸脸颊，林寒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你主动招惹我的，安芷然！”林寒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夜空中……
　　进了客厅，安父已经睡了，安夫人特意在客厅等着安芷然。
　　“小然，你和林寒出去了？”
　　“嗯。”安芷然低声答道。
　　良久，“小寒一直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安夫人平静道。
　　“妈妈，明天我还要上班呢，我先上楼睡觉了，妈妈，你也早点睡吧。”安芷然转移话题，故意打了个哈欠。
　　“你先睡吧，我不困。”
　　安芷然快步跑上楼。偌大的客厅里，安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坚定了内心的某个想法。慢步朝卧室走去。
　　安芷然回房后，轻轻走到窗前。林寒的车影早已远去，消失在雪地里。
　　望着窗外的飞雪，“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愿望吗，我仔细想了你大学时说的你先死，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赚的。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先死，留下你为我哭泣，哈哈……”安芷然得意的说着，笑声中夹杂着一丝苦涩。
　　林寒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久久未接。林寒挂断了电话，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