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栖清寒

5、夜半袭营

　　军帐之中
　　“叶姑娘，你以女子之身前来军营，着实勇气可嘉。”顾城风看着她，目光充满探究，“只是，不知是为何？”
　　“军师这是在盘问我？”语调微扬，叶息语微笑如常，目光却冰冷寒凉，“我欲从军却不得，偶然帮了将军一把，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军营。这个解释，军师满意了吗？”
　　好尖锐，顾城风暗道，或许是他多疑了。
　　他目光一扫放置一旁的被褥，“夜色已深，叶公子早些休息。”
　　随即他将被子一裹翻身睡去。
　　叶息语无眠，仰头望着帐顶，想像着外面的满天星斗，却没有掀帘而出。
　　这第一步入军营，至此便算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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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半月，叶息语只是在军营内四处走动，并不曾有机会进入中军大帐。军中一向武力服人，士兵们见叶息语身姿纤细，都嗤笑不已。叶息语不怒不反驳，上前就直接动手。半月以来，军中皆知这个救了将军的纤弱公子着实实力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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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战风声渐紧，一日叶息语忽然被叫入中军大帐，林枫目光深深，语气沉沉地道，“叶息，城风要亲自带轻骑袭营，你可愿意与他同去？”
　　好机会。
　　叶息语面色沉静无波，心中无声而笑，当下一礼恭敬道，“叶息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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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行军打仗，顾城风依旧是一袭轻袍缓带，丝毫不考虑战场上刀剑无眼，保持着温润公子的风度翩翩。叶息语单手控马，立于他身旁，一手扶上剑柄，蓄势待发。
　　顾城风目光一扫，她的动作干脆简单，毫无花哨，却最是利于出手的姿势，稍有异动，便可以即刻击杀，她，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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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风声肃杀，敌营之中一片死寂，只余星火点点于风中微弱地飘摇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千轻骑行动迅捷无声，转眼便已近前。当先两骑同时勒马，顾城风望着敌方军营，手臂缓缓抬高，惨暗的月光照映着他修长手指，骨节分明，一挥而下，千军冲入。
　　敌营乱作一团，士兵自睡梦中惊醒，呼喊着拿取兵器却被对方悍然一刀砍下头颅。
　　一场必胜之战。
　　顾城风的黑发被夜风扬起，容色在月光下显出超凡之气，风华无双。
　　然而，惊变乍起！
　　背后火光冲天，顾城风的微愕眼色一闪而过。清亮的声音因内力而遥遥传开，“中伏，退！”
　　身后，万箭齐发！
　　有人风中大笑，“顾城风，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受死吧！”
　　微微冷笑，顾城风刷地抽剑，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呼啸的箭纷纷落下。眼角余光一瞟身旁，叶息语不见了！
　　他心头猛跳，前方变故忽起。一个纤长身影如风般袭卷而过，带起一蓬蓬血花绽放。
　　“叶息！”顾城风立刻驭马追上，一把挥开急雨般的箭，“你疯了，这样很危险！”
　　叶息语如若未闻，依旧挥剑不停，他的急怒，她视而不见。
　　“顾城风，你有后招可以保所有人全身而退，还是想自己脱逃？”夜风呼啸中，她的声音清晰缓慢，字字入心，冰冷，无情。
　　顾城风苦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支烟花点燃，沉沉天幕中一片璀璨之光。外围敌军之外，喊声起，当先一人是军中猛将李辉。
　　变乱突然，漠北军被里外夹击，自乱阵脚，李辉带人如劈枝砍叶般冲散敌军，手起刀落。

　　袭营大胜。任命叶息为顾城风随身侍卫，跟随顾城风左右，除却他入中军大营议事之时。
　　入夜，军师帐里寂静无声，良久，顾城风一声叹息。
　　“今夜袭营，黄雀在后是我定计。”顾城风目光灼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错，”叶息语眸光一转，语声冰凉，“千名士兵性命，在你眼中，不过草芥。”
　　“战场死伤难免，今日之战比起正面硬拼，牺牲已经大为减少。”
　　“顾城风，他们是你的士兵，被敌军包围恐惧之际，你却一言不发。”叶息语冷哼，“着实让人寒心。”
　　“你怕了吗？”
　　冷不防他忽然一问，叶息语怔住，她手中人命无数，怎么会怕？方才之言，也不过是障眼法。但今日之局，如何回答？
　　“叶息。”
　　良久，顾城风一声叹息，语声沉着，“我从来不用将士性命玩笑。只是我惯用计谋罢了。”
　　满室死寂，只余夜枭凄厉声音盘桓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