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芢声几盈虚》刘疑又

11、第十一章 一场梦而已

　　美好的事情总是让人留恋，哪怕结局是灰飞烟灭，都无法拒绝近在咫尺的温暖，未来的风霜雨雪都让它呆在未来，眼前的风花雪月才该被珍视！
　　上半夜彭则虚睡得很好，下半夜却被睡相太不安稳的刘医芢弄得哭笑不得！
　　虽然曾经听京琦抱怨过刘医芢睡觉太不安静，经常半夜把被子从上铺踢到下铺自己床上，当时只当京琦太夸张，亲身一试才知道，京琦说的简直太委婉了！
　　尽管是搂着她的肩依然不能阻止她的睡姿从竖的逐渐睡成横的，还分分钟卷了被子踢床底下，彭则虚怕吵醒她，拉被子又不敢太用力，结果就是刚拉上来一点，又被她踢掉更多，他北京之行第一晚的下半夜就跟她开始了一场无声的被子拉锯战！
　　来回几次，彭则虚索性不睡了，把床头灯开到最低亮度，半依靠在床头，看着她怎么蚂蚁搬家的把被子一段一段往地上踢！
　　前面拉锯了那么几回，这次被子完全掉地上了他倒不着急拉回来，没过一会儿，刘医芢原来伸展着的身体慢慢缩成一团，手抱着肩，这个天气白天虽然不冷，但是睡觉不盖被子还是有些凉！
　　“你也会怕冷啊”彭则虚看着缩成一团的刘医芢嘴角带笑的自言自语！
　　刚想过去把被子捡起来，刘医芢一个转身手搭住他的腰，紧紧的往他身边靠！
　　即使心里万分嘱咐自己，不要再对他动心、动情，但潜意识再遇到熟悉的温度时还是会不禁想要靠近，用他的温度来温暖自己！
　　他一下怔住，一晚上都能感觉到她有意的和自己拉开一些距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哪怕是因为冷了！
　　但是碰到她冰凉的手，他还是忍着不舍拿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去捡被子！
　　盖好被子他还是半靠在床头，把刘医芢收在自己臂弯里，还不忘拿起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
　　她主动的拥抱，我怎么可能不要！
　　睡得深沉而香甜的刘医芢配合着他的摆弄，彭则虚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嘴角飞扬的脸，不舍睡去！
　　她正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呢？梦里会不会有我？
　　破天荒的今天手机闹钟没响，刘医芢就自助醒过来，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和彭则虚面对面躺着，距离近到看他的脸都觉得有些失真，脸上一下迅速蹿红，体温也不自觉的升高，彭则虚也许感受到了突然的温度，扭动了一下，她身体一颤赶紧上眼睛，这个动作恰好被睁开眼睛的彭则虚看到。
　　他没有揭穿她。也没有马上起来，就那么睁着眼看着她，“我看你会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他腹黑的腹诽。
　　他正沉浸在这种“静观其变”的游戏里，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杭海打来的，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七点半，今天最早的行程是九点的，还来得及，索性掐了电话。
　　但杭海并没有一如既往的懂老板的心思，而是坚持不懈的打来，三次之后，彭则虚关机了！
　　手机的关机铃刚响完，门铃声就响了，他懒得去开，刘医芢又不敢睁开眼，门铃声依旧不依不饶的响着，“我怎么招了个这么没眼力劲儿的助理”他有些不悦的想，讪讪的起身去开门。
　　“回去就开除他”他嘴里念叨着。
　　“彭总，我…”门一打开杭海就有些急促的试图解释什么，但是还没说完，另一个人的脸就出现在彭则虚眼前。
　　是柯籽盈！
　　“我跟他说吧”柯籽盈用一贯不带感情的声音对杭海说。
　　杭海看了彭则虚一眼，他点点头，杭海便从这种尴尬的情景里迅速抽离，一转身便长舒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彭则虚整了整有些凌乱的浴袍问道。
　　“我出差刚回总部就听说你来北京了，正好之前有个北京的项目在谈，所以就来了，时机合适的话还能跟你一起回去”柯籽盈看着他，眼神格外温柔，口气也不那么冷淡，“要一直让我站在这吗？”她看了看厅里的沙发，带些玩笑说。
　　“…”虽然彭则虚对她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可是屋里还有另一个人，总归不太合适，但是不让柯籽盈进来也显得奇怪，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医芢在房里”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直接一点说比较好，哪怕她以为两人昨晚发生过什么也无所谓，毕竟都是成年人了。
　　柯籽盈刚要移动的脚一下子被他说的那五个字紧紧的困住，动弹不得。
　　从大一那年到现在，她一直跟在彭则虚身边，一起毕业，一起出国，再一起回来，虽然回州市之后他们没有在同一部门工作，她对他的依赖却丝毫不减，她以为有一天他也会被自己感动，发现最好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
　　从海港出差回去第一时间就往彭则虚的办公室跑，听秘书说他出差了，本来他出差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无意间却听到办公室的人在谈论彭则虚突然带了一个乙方的文案出差，听到这话的时候她就被一种不安的感觉笼罩，她害怕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遇见不该遇见的故人，任何突然出现的因素都会让她神经紧绷，询问了秘书才知道那个文案是海润负责服装城项目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可最终调出来的服装城项目相关人员档案，却把这种害怕和不安放大千倍。
　　极度不安的柯籽盈一想到彭则虚已经跟刘医芢一起过了一天，就不由得发憷，连忙叫助手定最近的班机去北京，由于当晚已经没有合适班机，所以才坐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来北京。
　　“……”柯籽盈一下子说不出话。
　　“你进来坐会儿吧，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开会”招呼她进门之后，就进了睡房。
　　彭则虚进门的时候刘医芢已经起床，正拿着衣服要去浴室换，“籽盈来了”他说。
　　刘医芢愣在那里，手里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地。
　　见他反应有些强烈，他走进，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放在她手上，问她：“怎么了？你和籽盈不是室友吗？”语气温柔的让她不敢相信，几天前他们的谈话还是你来我往的火药味。
　　她没有说话，往后退了几步，一种第三者插足的羞愧感让她悔恨难当，鸡皮疙瘩竖起来的惊悚让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不舒服吗？怎么突然这么烫”见她小脸涨红语塞，还直直往后退，彭则虚几步上前摸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担心。
　　“没事”她拨开他放在额上的手。
　　彭则虚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绪，“起床气真大啊”全然不解的他还玩笑似的说。
　　“…”
　　“不气了，这家酒店的早餐出了名的好吃，吃点好吃的心情就好了”他说着拉过刘医芢，还没把她拉过来又被挣脱。
　　“我要回州市” 声音不大，但语气强硬，说完径直走向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东西。
　　“刚刚还好好的，到底怎么了？”不明就里的彭则虚觉得眼前这个满脸怒气的刘医芢有些难以理解，用起床气来解释也太牵强了。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朝三暮四、处处留情” 刘医芢被还是一脸笑意的彭则虚彻底激怒了，重重的将手里的衣服甩在地上，声音几近咆哮，那是她隐忍了五年才发出来的怨恨，更是她对自己的不满，五年前被要求离开，五年后的遭遇竟然如此相似又尴尬至极，她恨自己为什么明知他不属于自己，却嘴上拒绝，行动配合。
　　“五年前背叛我的人是你，你如今指责我处处留情，当初朝三暮四的人是谁啊？”一听这话，积压在心里被背叛的感觉泉涌而出，他不禁提高的音调。
　　睡房外的柯籽盈听到刘医芢和彭则虚相互质问的话，身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更不安的思绪将她紧紧包围。
　　“是，是我，都是，所以我不在你面前碍眼可以了吗？”说着胡乱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就要往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向来霸道的彭则虚拉住她，把她手里的行李箱仍到一边，行李箱撞击地板的声音很大，向来胆小的刘医芢在气头上丝毫没有因为巨大的撞击声受到惊吓。
　　“你没让我背叛你，我一样背叛了，所以你不让我走，我也一样可以走”在气头上的她完全没有在意她说的这话会对彭则虚造成怎样的痛击。
　　她竟然承认了她背叛我！
　　她终于亲口承认了！
　　“做错事的人，是没有选择去留的自由的”虽然被刘医芢的话深深的刺痛内心，但他依然强硬拉着她的手。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抓住刘医芢，她的手腕泛起一层被撕扯的红，纠结的痛感让她不断挣扎着要抽离他的手，却始终挣脱不开。
　　“你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她表情里满是愤怒，闪着泪光的双眼却带着满满的委屈和无助。
　　彭则虚被她的眼神惊住，那种眼神他曾经见过，那是她在那么无助的时候才有的眼神，现在的她，怎么…..
　　就在彭则虚恍神的那一刻，她用力挣开彭则虚的手，推门而出。
　　柯籽盈看着穿着睡衣跑出去的刘医芢，站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看到推拉门的那一边彭则虚紧握双拳，青筋凸起，不做声的站在原地，她上一次见到彭则虚这种表情是他发现刘医芢和程全在一起的时候。
　　“则虚…”她轻声的叫道
　　彭则虚没有做声，她也站在原地看着呆滞不动的他。
　　“砰”他用力关上推拉门，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打破了良久的沉默，柯籽盈吓了一跳，一道门将他们隔在房间的两端。
　　过了一会儿，再见到彭则虚，已是一副都市精英打扮，丝毫不能察觉在不久前他情绪失控的一面，没有多说一句话，柯籽盈也默契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刘医芢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和今早发生的一幕，感慨万千，“我们之间就是一场梦而已啊，原以为五年前就已经醒了，没想到直到今早，我才真正的醒过来”。
　　想了很多，也感慨了很多，但有点凉意的风吹在单薄的睡衣上侵入皮肤，她特别后悔自己冲动的跑出来，在酒店周围都是商业中心，穿着睡衣和脱鞋真是太有碍观瞻，路人侧目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没钱，没手机，还是在北京，这要怎么回去啊”她找了个公园坐在长椅上悔不当时。
　　彭则虚原定的会议从早上十点半持续到下午四点多，但是会议刚开始没多久就被彭昆城的电话打断，彭昆城要求他在下午三点前回州市，还特别嘱咐要把刘医芢一起带回来。
　　尽管彭则虚几番询问会议还没结束半途返回的原因和必须带刘医芢回去的理由是什么，但是彭昆城没有多予理会，让他照办便挂了电话。
　　父亲亲自下指示，这对把公司事务交给彭则虚后很少亲自插手的彭昆城来说是极少发生的事情，也因为是极少发生的事情，即使一头雾水，彭则虚还是照办，匆忙的结束了会议。
　　结束会议之后，真正的问题才来了，早上刘医芢跑出去之后，虽然彭则虚没有跟在后面，但是立马叫杭海出去找她，可是杭海跟他们并没有住在同一个楼层，加上等电梯的时间，等杭海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刘医芢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在酒店周边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
　　卢启章的助理定了回州市的最近一班航班，是11：55分的，下午两点半到州市，现在已经十点多，再找不到刘医芢，估计就赶不上航班了。
　　在彭则虚为找不到刘医芢苦恼的时候，电话却不适事宜的响起来了，来电的竟然是何牧声。
　　“彭总，打扰了，想必您现在正在困扰着怎么找到医芢吧”他顿了顿，彭则虚脸色大变，但没等他回答，何牧声又继续说“医芢现在很安全，您放心，一会儿会有人去您取医芢的行李，希望您把行李交给他，方便医芢可以赶上航班回来”
　　何牧声说完就挂了，他全程以“您”相称，语速不急不慢，语气温和有礼，但彭则虚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挑衅。
　　两分钟后，何牧声说的来取行李的人来了，是一个中文十分标准的外国男青年，从外貌上无法分辨他是哪个国家的，他自称贾维斯，是何牧声好友的助理。但是彭则虚没理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自然不肯把行李交给他。
　　贾维斯没拿到行李不好交代，可彭则虚更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还被何牧声温和有理的挑衅了一回，心里更是不爽。最后为了弄清楚刘医芢是怎么联系到的何牧声，也让贾维斯好交差，彭则虚要求贾维斯带他一起去见刘医芢，否则行李就不交给他，一个说中文的外国人哪能说的过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贾维斯为了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同意了。
　　彭则虚把杭海叫回来，让杭海与自己跟贾维斯一起去，柯籽盈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彭则虚就让她把卢启章的人和早上会议未解决的事情善后，她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应声作罢。
　　贾维斯把彭则虚和杭海直接带到了机场，没过一会儿，刘医芢便和另一个外国人出现了。
　　平日不施粉黛的刘医芢虽然五官精致却并不让人惊艳，但眼前这个身着连身棉麻质地长裙，轻质出尘的可人儿，若说不是美人，估计连保洁阿姨都不会同意，她化了淡妆，头发简单的拢到耳后，几缕头发黑亮服顺的搭在肩头，一双清亮的眸子，像沙漠里的甘泉一样，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令人见而心生怜惜。
　　“谁说要锥子脸才好看，这样的才是东方美人啊”杭海不由得感叹！
　　杭海的感叹把彭则虚走远的神儿给拉了回来，定了定神，玩笑似的对杭海说“别打她主意了，要不你就失业了”说着走上前去把刘医芢从外国人身边拉到自己身边来。
　　被他说的话，杭海一愣，他没想到平日里严肃果决的boss竟然会说这样的玩笑话，可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如此毫不避讳的直接表达对刘医芢的喜欢，哪怕早上两人才大吵了一架，要自己去找半天。
　　刘医芢别扭了一下，但是在公众场合，又在这些个人面前，她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聪明如她、心细如她，怎会不晓得在人前男人的面子有多重要。
　　经过贾维斯的一番介绍，知道原来外国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奢侈品服装CN高定的设计总监KingG，业内大家都称他我KG，他与何牧声曾共事过，但听完贾维斯的介绍，彭则虚心里对何牧声挑衅的猜想更是坚定了几分。
　　几年前昆宏涉及服装产业，有意想要拉拢这位KG，结果人面还没见到，就被言辞拒绝了，如今只是拿个行李这种小事，何牧声却能劳烦这么大牌的设计总监亲自前来，这不是挑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