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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贰拾壹 红梅映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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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壹 红梅映雪
无情在发梦。
他明明正处在漫天飞雪的长白天池中,怎么会一瞬之间,便又在一片浮华的京城里。
宫廷中也是下着小雪。
一片两片三片的,飘落下来,有些融化在了地面上,有些结成了一层薄薄的白。
应该是御花园。
那年的红梅他还记得很是清楚。
园子中央,一群人还在举杯把盏,觥筹交错,一片热闹的假象。
他独自一人出来透气儿。
推着燕窝往这相反的方向而来,他只想着,那园子里的热闹,还没这一隅的梅花热闹得真真切切。
一转角,便碰上了一抹艳红。
灼伤眼的红。
当年还未长开的方应看,一张脸冰雕玉琢的,像是酒宴上吃的酒槽圆子一般。
裹着一身红色的披风,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错愕。
无情往他手里一看,便看见了这孩子手里开的正艳的红梅花。
那孩子忽的又笑了起来,冲他走了过来,“无情哥哥,这花最是衬你。”
于是,那双白嫩嫩的手便将那株红梅插在了无情的发间。
无情还记得发上被插上枝子的感觉,他该是要骂他的。
御花园里的红梅哪是能够随意摘的,而方应看,又是一个轻描淡写地,将他拉成了共犯,自己拍了拍手,便离开了这“犯罪现场”。
而无情却是将发上的红梅摘了下来,在手上把玩了许久,最终留在了怀里。
年少的方应看笑的太好看了,而这梅花也太好看了。
……
“……无情!”忽的被人摇醒。
无情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来了此刻身处何方,他人哪里是在十多年前的宫宴上啊。
“有人袭击我们。”方应看见无情终于醒来,凝视了他片刻,见无情只是脸上有些倦色,还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对无情道。
无情清醒过来,便听见了营帐外的打斗之声。
“来了多少人?”
方应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发现无情身后的营帐被捅开了一个大洞,一个人便撞了进来。
方应看眼疾手快,将无情一把扯了过去,两人就地一滚躲开了撞进来的那人的又一击。
与此同时,无情的铁蒺藜也迅速出手,“叮——”地一下便打在了那人要挥过来的武器之上。
那人怎么抵得过无情铁蒺藜中的暗劲,武器“啪——”地一下便脱手摔在了地上。
方应看的伤心小箭一出,那人便直直倒了下去。
此番不过瞬息。
无情看着掉在雪里的兵器上的标志,便明白了。
——金人。
看来他们逃出来之后,金人早已便知晓行迹,一直默默蛰伏,只等得他们找到藏宝地点,一举击杀。
营帐的四面八方早已被破开,无情和方应看对视一眼,两人分开,一个向着乌日神枪,一个向着新的燕窝。
俩人的武器一在手,便冲出了营帐,
方应看带的人对于进山寻宝来说并不算少,一行人二三十人,而此时竟然只剩下几人。而金人很显然准备已久,已经在外围形成了一层包围圈,将剩下的他们团团围住。
方应看握紧手中的乌日神枪,看着从包围圈走出来的人,眯起了一双桃花眼。
——大金的七子,拓拔宗泽。
“方小侯爷。”拓拔宗泽用宋语朗声喊了一句,又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无情,“无情大捕头。”
“感谢你们领路。接下来,就请好好享受一下我大金的待客之道吧!”
方应看背抵着无情的轮椅椅背,手持的乌日神枪上的血还未凝固,顺着枪身一滴一滴地打湿了满地的银白。
方应看在等。
等着一个时机。
拓拔宗泽盯着负隅顽抗的两人也未轻举妄动。
气氛仿佛这长白的冷一般,冻结在这一刻。
只听得似乎是龙吟一般的细微声响,隐隐闷闷的,仿佛从天际尽头传来一般,缓慢却又快速得接近,像是千军万马踏过这万重山脉决绝而来。
冰河铁马。
铿锵有力。
拓拔宗泽听到了。
无情和方应看显然也听到了。
无情动了。
靠着椅背的方应看也应声而动。
看起来像是过了很久,其实只不过几个瞬息之间,那轰隆隆的声音就已经携着万钧之力仿若泰山压顶般袭来。
同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是雪崩!又是雪崩!”
方应看的乌日神枪出了,一枪穿心而过,温热的血打在了方应看的红衣上,氤氲出了一个暗色的印记。
变故只是一瞬。
此时,无情的目标是拓拔宗泽,拍椅而起的方向,便是拓拔宗泽。
高手走神的瞬间注定了失败。
无情的情人泪从指尖射出,日光打在晶莹剔透的情人泪上,真的仿若长白山滴下的一滴泪,冰冷而锋利。
拓拔只感觉眼前冷光一闪,视线里的无情苍白的脸上尽是肃杀之意,一身白衣和远处呼啸而来的雪块融成了一体。
拓拔下意识抬手,手上的刀便脱手冲着无情而去。
而那枚情人泪也嵌入了他的眉心。
轻功无处借力,那把刀虽然只是拓拔的应激之举,虽失准头,却依旧是对着无情。
无情抬手,捏住了那把刀。
而那远处的山崩地裂也即时而到,带着铺天盖地的冰屑瞬间席卷了这一处。
在黑暗袭来的一刹那,无情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扑鼻的是,一株红梅的香气里带着血腥味儿。
无情扔下了刀,抓紧了那人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