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燕舞》心安何处

9、初见

　　黑色闪电化为一个急剧膨胀的火团，高温高压的气流狂暴地想要毁灭周围所有的阻碍物。在爆炸的威力面前，没有什么能够幸免。
　　方才一下雨时，雪鹞被冷水一激，意识便有些恢复，他打着哆嗦，蜷紧身子，冻得一点也不想动。懵懵懂懂半睡半醒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面前香艳刺激的一幕登时令他的双目瞪大变圆，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灯笼照耀下，一个□□的少女俏生生站在那儿，完美无瑕的身体沐浴在冰凉的细雨中，丰腴匀称的□□，纤长笔直的粉腿，身材修短合宜。雪瑶看得呆了，可不识趣的雨偏在此时来大煞风景，拼命要往他眼里钻，雪鹞不得不暂时放弃这大饱眼福的机会阖上双眸，等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重新睁开眼睛，少女已经披了一身单薄的金色衣衫。刚才惹火的美景仅仅只是昙花一现，这么短的功夫，她是如何做到的？今夜怪事太多，雪鹞感觉自己麻木得不会再吃惊了。
　　雪鹞闭上眼，盼望着再睁眼时还会有奇迹出现。耳边传来剧烈的声响，张开眼，是通天树的树冠落下来了，这与他期待的大相径庭，雪鹞不禁有些失望，暗暗嘲讽自己的想法委实荒唐可笑。陡然间一声巨响，面前白光一片，气浪汹涌滚滚而至，如一头野兽迎头撞来，雪鹞的身体在泥地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印痕，“扑通”一声掉入荷花池中，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爆炸乍起时，雪鹞胸口处，一缕银光从湿透的衣衫中透出，在体外幻化成月亮女神的虚像，她双翅猛然一扇，无数光翎冲火团飞射而去，化为晶莹绳网，将直径已经膨胀到丈许的火团捆了个结结实实。火团外面凭空浮现出一双白色大手，将火团握住狠狠揉搓挤压，火团略微扭曲挣扎几下后，便开始收缩变小。月神张开口用力一吸，半空中似乎有一个隐形的长长的锥形漏斗，火团通过漏斗被吸入嘴里，未经咀嚼直接吞入腹中。虚像开始一张一缩起来，体表的光芒也忽闪忽闪明暗不定。禁锢与挣脱两种相反的力道在她体内做着生死决斗，很快分出了胜负，黑色闪电威力耗尽湮灭于虚无，虚像完成了使命，重新化为一缕银芒冲向天空，半途中悄然溃散消失掉了。
　　说来话长，其实银光从出现到隐没只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
　　雨来得急去得快。夜空中云朵在缓缓移动，一团乳白的光晕渐渐构成一个圆圆的轮廓，月亮出来了，在云层中穿梭闪光。
　　雪鹞狼狈地爬上岸，咳嗽了几下，使劲吐了几口水，刚才那一下撞击着实不轻，他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也算一个奇迹。爆炸后的惨状让他一阵后怕，地面上巨大的树冠已化为灰烬，假山脚下孤零零的散落着几根残枝，上面还在冒着烟；西墙炸出了一个洞，将内外连通为一体，离通天树最近的一盏灯笼被飞起的枝条打灭；通天树更是雪上加霜，先被雷劈又被炸，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仅剩的树干上呈现一个贴近树心的弧形豁口，像被巨兽咬去了一块，似乎风一吹树的残躯就要被刮倒，看上去凄惨无比。
　　少女依然挺立在通天树的残骸旁，她身上衣裳早已破烂不堪，鲜血几乎浸湿整个衣物，骨肉外翻，体无完肤，但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痊愈着。看到雪瑶步履瞒珊的走过来，她做出防备的姿势，不料稍一用劲，身体一晃，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下去。她的精力已经被榨空了，沉重地连手都难以抬起。少女的眼里充满不甘，警惕的目光朝雪鹞射过来。
　　雪鹞快步跑过去搀扶少女，可他自己也是筋疲力竭，两人紧挨着一起倒地，少女的身子压在雪鹞腹部上面。雪鹞用手支地撑起上身，将脸移近少女。刚才雨将停未停时，雪鹞见过少女，但那时他的眼神全放在一些敏感部位上，并未注意少女容貌如何，现在才有暇细细打量。
　　月光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面庞。长发如墨披散下来，圆圆的脸上略带腼腆，清澈明亮的瞳孔像一潭清池，淡淡的娥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挺直秀气的小鼻子，还有润润的樱桃小口。长相不算极美，但看上去让人觉得春光融融，亲切舒服。
　　“姑娘是谁？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两人身体紧贴着，脸近在咫尺，彼此可以听得见对方的呼吸，感受到对方骨肉的颤动。月光朦胧而优美，叫人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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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之外。
　　群山重重叠叠，宛如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雄伟壮丽。山上山下尽是树的海洋，大风吹过，万木倾伏，如大海里卷起飓风，波涌浪翻，轰轰声响彻不绝。山顶上参天的杉树，山坡上高大挺拔的的古松，山脚下香樟撑起大伞，各种树木不分高低贵贱，不论年轮大小，和谐共处。
　　月光皎洁，空旷的山脊上，一个中年男子盘腿打坐，高空中一颗银白的珠子正在不断吸取着月华之精，这就是中年人的内丹。被月光笼罩着的内丹不停旋转着，月华之精不停喷洒在它上面，随着清凉的气流慢慢进入中年人体内。
　　一点绿芒从远处急速飞来，绕着中年人头顶慢慢旋转。中年人心里一动，将内丹吸入口中吞下结束修炼，手一招，抓住盘旋头顶的绿芒捏碎，然后化为一道惊虹匆匆飞走，很快消失了踪影。
　　森林中有一棵高大的的乔木，树干挺拔俊美，树冠亭亭如盖。这是一颗公孙木，中年人所化惊虹穿过树壳进入公孙木树心。里面是一间陋室，室内陈设极其简单，三张桌子拼成一行，桌上一盏长明灯，十几块竖立的灵牌，如此而已。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紧盯着一块金光闪烁的空白灵牌，面露喜色。
　　“大哥，出什么事了？”中年人焦急地问。
　　老者尚未回答，另一道白光透树而入，落地化为一个胖嘟嘟的小孩，清脆甜润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老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么晚叫我来做什么？”
　　“这小子，总这样没上没下的。阿森，以后见面要称我族长，别一点规矩没有。”老者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笑意。
　　“哎呀，不得了了！老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你倒想称王称霸起来了！怪不得其他木族兄弟姐妹留不住。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惹火了我，我陪阿林远走高飞，扔下你这糟老头子一个人慢慢等天劫。”那童子又咋咋呼呼起来。
　　“阿林，你瞧瞧，这是对待老年人的态度吗？”老者无奈地摇头。
　　名叫阿森的小孩“哼”了一声，双臂交叉抱胸，嘴撇的老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模样，脸上似乎写了几个字：“你能奈我何”。
　　阿林在一旁看着只是微笑，一副两不相帮的架势。这俩人见面就吵，老不像老，小不像小，真是一对活宝。
　　老者记起了正事：“噢，叫你们来，是——”他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我们木族又添丁了。昼为阳，夜为阴。吸阳气而生则为男，吸阴气而生则为女。此时降生，多半为一女子。”
　　阿林、阿森二人这才注意到桌上闪烁的木牌，随之大喜。
　　“好啊，又有人陪我玩了，她在哪里？”阿森雀跃道。
　　原来这些木牌并非祭奠死人的牌位，而是监控木族生者用的法宝。当有新木灵出世时，就会相应地出现一块新灵牌；当木灵陨落或成就大道霞举飞升时，则写有该木灵名字的灵牌消失。
　　“这却不知，不过大致是在西北方向。”老者按灵光算了算，沉吟道。“既然她还没有为自己取名，我顺手帮她一把好了。”老者说着，五指张开，手中骤然出现一管羊毫，笔一抖，老者在木牌上题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字：“阿休”，转眼间木牌上光华敛去，成为一个普通的神位。
　　“又在祸害人了。阿木、阿林、阿森，看他取的这些怪名字，真难听，我都不好意思向别人介绍自己。”阿森不满的嘟哝着。
　　“你们两个就去找找她吧，问问她愿不愿意来这里一起修行。阿森，你不是一直想出山见识一番吗？我满足你的愿望，以后你可要少骂我几句。”老者笑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