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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冷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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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加死了,冷轩愈加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何时灾祸来敲他家的门。曾几何时,他们五个刚刚赴任的外来者还把酒言欢,相约以兄弟相称,共同进退,慷慨激昂,誓扫除逆臣贼子,为皇上清君侧。他们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敷衍?几分试探?几分伪装?言犹在耳,随着洛加的死,脆弱的联盟土崩瓦解,甚至出门他们还有默契地相互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以免被有心人抓到授之以“结党”的口实而成为下一个清洗的目标。
落日城的形势很微妙,大臣割裂成“帝党”“相党”两派,两派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勾心斗角,相互较劲设防。可令人奇怪的是,只见相党稳步推进,声势日张,帝党却显得茫然无措,应对乏力。致使帝党的低阶官员渐生怨望,离心离德,纷纷改换门庭。做为朝廷重臣,冷轩深知个中缘由,却无法向他们解释,因为这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和叛离潮。可是,遮遮掩掩也非久长之计,眼看身边人也开始阳奉阴违,心怀鬼胎,帝党的高层也有些支持不住了。冷轩召集同道秘密商议,一番争吵,也没讨论出一个可行之策,最后只落个不欢而散。冷轩知道,他到了该重新做出取舍的时候了。和他一同进京的那三个傻瓜不明白,无论他们如何撇清,表明自己的中间立场,也撕不下身上的帝党标签,反而两面都不讨好。因为诸臣皆知,皇上发诏征五人进京,就是见相党势大,希望五个与相党无瓜葛的臣子能与其分庭抗礼的。不然他们并未建盖世之功,何得骤居高位?
身为掌管宗庙礼仪的太常,冷轩已经月余未睹皇上的面了。每次觐见,都被太监拦在门外,也不告知皇上是病了还是如何,他自也没有胆量和魄力硬闯面君。圣意难测,上面不发话,他们底下人也不好妄作主张,只能任由政事糜烂,丞相专权独断,能与相党维持住脆弱的平衡不至于一溃千里已是谢天谢地,根本不敢妄想会去反击。
韩悦苦心经营十余年,已呈尾大不掉之势,甚而过之,有取而代之之虞。皇帝在位数十载,按说也该握着几张王牌的,难道说是要等到逼宫时,他才施展雷霆一击?冷轩将想到的可能一一列出,又一一排除,最后也找不出皇上有什么终极手段可以制服韩悦,只不过更加证实了他的推测:皇帝的势力必将被一步一步蚕食掉,最好的结果是能够安稳做一个傀儡。虽然一些偶然因素可能会扭转乾坤,但幸运不一定会站在皇上一方。
忧心、焦虑、恐惧,冷轩数月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常常会陷入深深的抑郁之中。夜晚抱着他最年轻貌美的小妾也提不起兴趣,屡屡从噩梦中惊醒,还时常半夜里喊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话。
“爷,近来你脸色很差,变得憔悴了,有什么烦心事和贱妾说说,或许我能替你分担一些呢?爷,你就是天,如果你垮了,家里的天也就塌了。明天把宫里的御医请来,好好给爷瞧瞧。我每曰诚心祈求月神,一定会保佑爷平安健康的。”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好好睡你的觉,其它的不用多想。”冷轩的口气有些不耐,一个妇人,只不过是件暖床之物,无法指望她还有其它用途。不过,近来身体事确有些不妙,常感晕眩、气虚、手脚冰凉。精神也有些不济,时常走神,心不在焉。紧盯住某个人,实际上完全看不见对方;和别人聊兴正浓却突然忘记双方在讨论什么,致使交谈陷入冷场,惹得对方极不愉快。关健时刻这可是要出大问题的。是该找大夫来诊疗一番了,但估计效果有限,身体上的病可以治愈,心病到哪去找心药?
皇帝不靠谱,他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没人在意和感激你的忠心。冷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思虑权衡再三,冷轩下定决心,投注在胜算较大的一方。他派妥当心腹带厚礼私底下拜会丞相府总管张青,转达自己的结好投靠之意。先投石问路,看对方心思如何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前一阵儿韩悦也曾示之以拉拢之意,他未答允但也没有明显地表示拒绝,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尊敬的皇帝陛下,如果你要做缩头乌龟,不管支持你的臣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处境,不在乎我们支撑得如何艰难辛苦,那就别怪我要背弃你,您老人家一个人自生自灭罢。爬到如此高位是容易的吗,失去了有多可惜,自己还能不能适应下层的生活?让那些名誉、道义、良心统统见鬼去吧,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没有几个人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我,谁也不比谁好上多少。
想开了,就是天高地阔。冷轩命厨娘做了几个好菜,找出珍藏已久的好酒,一个人自斟自饮。直吃得满嘴生津,盆光钵净,吃完满意地打了几个饱嗝,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饭毕,他坐下来耐心等他的心腹回来向他汇报成果。一个家人来报:“外面有个十五六的少女求见老爷。”
“问过她是谁了?”
“她自称是洛加的女儿沫沫。”
“不见不见,赶紧打发她走。”真丧气,他刚要向韩悦表态,若此时会见洛加的遗孤,让丞相知道了作何感想?岂不是打自己的脸?这分明是来给他添堵的。
“是,我就去撵她走。不过有件事我想告诉老爷……”
“有话就说,別吞吞吐吐的!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磨叽?”
家人脸上浮现出淫邪的笑容:“来的这小妞虽然身量未成,却已生得迷人之极,美得让人简直迈不开步,老爷一见便知我所言非虚。我想老爷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