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微光》阿雀

18、打工计划（一）

　　第二天的时候，直到强烈的日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云小图才悠悠转醒，她用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又一次诅咒这漫长又讨厌的夏天。她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顿时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已经是上午十点一刻了！

　　虽然高考已经结束，但是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一直坚守岗位，不要说十点，就算是完整地睡到八点对云小图来说都是奢望，大概是昨晚实在聊得太晚，所以才睡昏了头。

　　想起这个，云小图才发现郑明秋居然不在房间里，她理了理被她蹂躏的不像样子的睡裙，一边把乱糟糟的头发束起来，一边喊道：“秋子，你在外边吗？”

　　没有人应答，她扫视了房间，居然连郑明秋的随身物品都不在，她穿上拖鞋，打开卧室的门，客厅里也没有人。

　　“真是奇了怪了，人都跑哪儿去了。”她一边咕哝着，一边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拨通了妈妈的手机。

　　“喂，妈妈，你去哪了？郑明秋呢？”

　　今天是周末，许棠正在超市里买菜，云小图听出电话里十分嘈杂。

　　“你醒啦，我在超市买菜呢，今天你爸爸回来。郑明秋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就走了，我本来想叫醒你的，可是她一直说不用了，我看你睡得那么沉，就没有叫你，本来想留她吃饭，不过她好像有什么事情，急匆匆的。”

　　“哦，知道了。”

　　云小图挂了电话，觉得不辞而别不像是郑明秋的风格，想到昨晚她脸上的红肿，云小图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郑明秋的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云小图皱了皱眉毛，心想可能是郑明秋昨晚忘了充电，就把这件事搁在了一边。

　　刚刚洗漱完毕，云小图的肚子就不争气的抗议起来，她揉了揉肚子，好像觉得自己又胖了些。她撩起衣服，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微胖的大腿上有几处明显的生长纹，白白的肚皮上嵌着一颗圆溜溜的肚脐，她看了一眼镜子旁贴的那张海报，性感妩媚的台湾第一美女萧蔷穿着一袭宝蓝色的比基尼，风情万种地摇曳在海风里，修长的美腿，平坦的小腹，枣核状的肚脐……云小图在心里哀怨的想，这才是美女，她烦恼地捏了捏肚子上的肥肉，轻轻拍着自己造反的肚皮，自言自语道：“你就委屈一点吧。”

　　可是饥饿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忽略的事情，如果是在学校，那还能听听老师讲课来转移注意力，可是现在真的不用上学了，她反倒觉得百无聊赖，饥饿的痛苦无比放大起来。云小图轻叹一声，打开了冰箱。

　　许棠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对于小女孩整天嚷嚷着减肥简直不能忍受，每当云小图在阳台上呼哧呼哧地转呼啦圈，她都要跟女儿上一堂生动的美学课，搬出六七十年代红遍中国的女明星，豪不掩饰对于年少时偶像的怀念。云平如更是大谈八十年代邓丽君风靡亚洲的盛况，这些佳人无一例外，几乎全是略显丰满的健康美。每到这个时候，云小图就深感代沟的可怕，现在这个年代，只有像林志玲，吴佩慈那样的玲珑有致才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像张曼玉那样的骨感无匹才能显出气质，可是她无论怎么解释，父母都无法理解他们这一代人的审美。云小图依然我行我素地继续她的减肥大业，许棠无法阻止，只能使出诱惑的招数了。

　　云小图看着冰箱里花花绿绿的各种零食，觉得肚子更饿了，她的喉咙滚动了几下，还是把手从昨天吃剩下的那半个西瓜上挪开了，抓了一个最小的苹果，狠狠地关紧了冰箱门，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五大减肥水果，苹果、西红柿、火龙果、橙子、葡萄柚。

　　云小图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断地调换着频道，又到了几个必播剧争霸暑期档的时候，小燕子的女儿都会打酱油了，芒果台还在不厌其烦地重播还珠格格，六小龄童都当爷爷了，老版西游记里的美猴王还在耍着金箍棒。云小图实在觉得无聊，顺手翻看着桌上的同学录，无比羡慕那些能在通讯方式一栏里填上自己手机号的同学。

　　云小图所在的高中严格说是半寄宿模式，学校并不反对住的近的学生申请走读，云小图本以为自己上了高中就能离家远一点，和同学们住在一起，可是母亲怕她在学校吃不好，没有人照顾，最终还是申请了走读，这下子云小图没有了买手机的理由，只好去闹好说话的父亲，可是那段日子电视里天天在报道学生攀比成风的不良现象，从手机说到电脑，又从电脑说到数码相机，云小图的愿望彻底落空。高中三年，她是班里唯一一个没有手机的城市孩子。

　　云小图在心里恨恨地想，她上大学前一定要买一部时髦的智能手机，可是父母一向限制她的零用钱，除了自己这么多年存下的压岁钱一千二百块，还差一大截。她耷拉着脑袋，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对着太阳举起来，还真和当下最流行的手机logo十分相像。手里的同学录恰好翻到何正那一页，云小图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何正经常利用空余时间打短工，应该能给她想出点办法来。

　　说办就办，云小图播了何正的手机号，等了好久才有人接电话，更令云小图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是个女孩子。

　　“喂，何正哥哥现在不在，你是他的朋友吗？”

　　“呃……”云小图一时有些发愣，她还从来没有听何正说过他还有个妹妹：“那个，你好，我是何正的朋友，我找他有点事情，一会他回来了麻烦你告诉他，云小图打过电话，请他尽快回过来。”

　　女孩子似乎对云小图的迟疑有些不耐烦，冷淡到说道“哦，好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云小图想起昨晚向母亲撒的那个谎话，觉得很有些棘手，万一她今天碰到何妈妈，岂不是要拆穿了，她急忙补充：“哎，请等一……”

　　“嘟嘟嘟。”电话已经利落地挂断，云小图觉得何正这个妹妹着实有点不礼貌，暗自念叨，果然是一家人！

　　辛小小挂断了电话，一点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何正的打算，从她看到来电显示开始，就已经知道是云小图了。她看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在李云飞和云小图的名字前，都加了一个大写字母A，辛小小觉得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个名字从很早就让她不舒服了。

　　“小小，你怎么来了？”何正站在门口，看着辛小小手里自己的手机，语气有些冷淡。

　　辛小小有些措手不及地看着返回的何正，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情绪，她甜甜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何正哥哥，你忘了拿手机吧，我正说要给你送过去呢。”
　　旋即跑到何正身边，像以前一样拉着他的衣角撒娇：“何正哥哥，你怎么不换一只新手机呢？”她把手机的后盖举到何正面前：“喏，漆都掉了，现在哪有人会用屏幕这么小的手机啊，不如这样，我送你一只新款的，当做七夕节礼物，好不好嘛。”

　　何正接过手机，有些哭笑不得：“你才多大，还知道七夕节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今年都十五了，你说好不好啊，我送你一只新的，我这次参加比赛有奖金的。”

　　“好了，我知道你有这份心，不过我不需要新手机，你有小金库了可以给你妈妈买点东西，尽尽孝心。”

　　“哦。”辛小小有些失望，她转着桌上的水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何正哥哥，陆姣姣的新电影上映了，我们俩晚上去看电影吧。”

　　何正随意翻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说：“哦，我就不去了，你要是喜欢就叫上你的朋友们一起吧。”何正看到来电显示里有云小图，又问道：“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不知道。”辛小小气呼呼地丢下一句话，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何正有些莫名其妙，还道是小孩子耍脾气，并没有理睬，他拨通了云小图家的电话，还未开口，就传来云小图不耐烦的声音：“何正，你怎么才回过来啊！我都等了很久了！”

　　何正看了看手表，距离云小图上次来电不过一刻钟：“你要是觉得十五分钟都算久的话，我也没办法，手机又没长在我身上，难道还要我二十四小时待命啊。”

　　“什么，才十五分钟啊，可是我怎么觉得有一个小时那么长。”

　　“我们俩昨天才见过好不好，云小图，你搞什么鬼？”

　　云小图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颇具歧义，她急忙撇清：“你别想歪了，我是有事情找你，那个……”

　　楼道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细听，云小图就知道是妈妈，她可不想让许棠知道她为了买手机打工的事情，急匆匆地对着电话说：“我妈回来了，下午五点，街心公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