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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见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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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又来临了,进入办公室就看到很多同事在窃窃私语,似乎在指我,似乎又不是,我仔细回忆一下,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小辫子被人抓住啊,难道是发生什么事。
我疑惑着,不动声色,把我们组最爱包打听的安娜叫来,有时候这也是种人才,信息社会谁先掌握信息谁就会掌握主动权。
安娜神秘兮兮地告诉我,steven要走了。
这的确是爆炸性新闻,steven是我们部门另外一组的主管,主要负责展会、公司宣传、品牌宣传、产品宣传、代理商年会、供应商年会等等的筹办,应该说在公司内外人脉都是不错的,就是比较大男子主义,有些瞧不起女性,和我的关系不怎么样,有一次在会议中我们争锋相对到水火不容的境地,搅得我们部长都头疼。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人家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
他的走对于我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然而安娜给我的第二个信息,却让我有些吃惊。她说:“steven一走,雅婷姐你可能要兼管他的team了,因为今年公司最重要的两个宣传会就是新产品的发布和代理商年会,新产品项目雅婷姐你正在跟进,理所当然这个宣传会会一并归你管辖。而且张副总在陈部长面前一再立挺你,你说陈部长会……”
我打断了她的继续猜测“不是事实,不要乱猜,你先去忙吧。”
安娜吐吐舌,去干活了。
张副总是因为我去年的市场调查报告,给了管理层另外一种开拓市场的理念,所以一直以来对我赞不绝口。我也十分感谢他,毕竟他的话让我在公司协调业务时,多了几分硬气。人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虽然他不是我的大树,但也算得上是我的伯乐吧。
如果让我兼管Steven的Team,这对我来说是机会,可以拓展我的业务范畴,增加人脉,缓解我暂时人手不够的燃煤之急,也让我不与Steven这个女性歧视者合作办事。我倒是很欢迎这个机会,就不知道上天会不会垂帘我。
果然,如安娜所八卦的那样,陈部长找我谈话就是让我接Steven的Team。我心中暗喜,但表面上还是要按常规先推托一番后临危受命,这不仅是职场上的专业套路,也是为自己预留台阶。
既然已经正式授命,我当然也不客气,雷厉风行召开了部门会议,传达了领导的最新指示,并要求两个team要精诚合作,安娜直朝我挤眼睛,我一笑而过。
接手后我的首个任务就是要定下新产品发布会的酒店,Steven在这方面已经做了大量的考量工作,将酒店定为T度假酒店,我目前就要把这T度假酒店的计划定下来并实施。
T度假酒店,美其名曰是度假酒店,其实是集会议、会所、休闲、餐饮、购物、游览于一体的综合性酒店,它位于映山湖边,背靠秀山,还有自己的仿膳舫,最主要它既有中式风格会展厅,又有西式先进投影的会议厅,集聚各色休闲娱乐设施,还有千人会餐的餐厅,确实是会议的俱佳场所,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Steven的眼光的。
按照程序,我拜访了T度假酒店的商务经理蔡经理,将我们公司10月份的新产品发布会的计划与蔡经理进行了沟通,蔡经理对我们的新产品发布会十分感兴趣,答应会根据我们的需求,制作出详细的报价单。
感觉很顺利,我的心情也是异常的好,在这样一个花园般豪华的酒店召开我推行的新产品发布会,也许是我职业生涯的又一个高峰。我情不自禁有些得意,嘴角也露出自我肯定的笑容。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是我眼花了吗?
我转身凝视,寻求那肯定的答案,那人也转身回望,时空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是他,多少年梦回萦绕,总想在心中除去的人,我都觉得自己已经对他有免疫力了,然而当他真真切切站在我的面前时,久压内心的情绪如潮水一样倾巢而出,让自己毫无防备之力,集聚眼眶的痛楚让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拼命转化视角来化解那即将泻出的内心挣扎。
他的脸依然如当年一样精致,所不同的是多了成熟男人的眼神,他的身材依然如当年那样挺拔,毫无肥硕之意,他的脚步依然如当年那样自信有力,他的出现将我的时光拉回了那热情火辣的青春时代。
我怔怔地呆在那里,仿佛周围一切都与我毫不相干。
他,开始朝我走来。
我的心怦怦直跳,原来他从来未离开我的灵魂深处。
“智南,原来你在这……”一声娇嗔的呼唤把我从时光隧道中拉回。
他似乎也惊了一下,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走来的女生,全身都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卷曲的发型是时下最流行的韩式淑女烫,香奈儿的套装衬托出较好的身材,镶钻的细高跟鞋是今年巴黎时装周的新款,我和月明曾经斟酌买,无奈太贵放弃。
她亲昵地走到他面前:“叔叔想跟你再讨论一下陶杰的婚礼。”
顺着他的眼神,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我,女性天生的敏感让我感受到她的敌意。
“是朋友吗?感觉很面熟?”对着他说,眼神却是打量我。
“是……大学同学!”他在别人面前这样介绍我,是啊,这么多年了,留下的仅仅是同学的称谓。
“好久不见!”他正式向我打招呼,我不知道他的内心是否和我一样挣扎,还是早已沧海桑田、事过境迁。
“好久不见!”任何语言现在对于我都是晦涩的。
“你好,我是智南的未婚妻,我叫曾怡芳。”她淡然地伸出手。
我却无比的震惊,是为我已经逝去的情感正式画上句号。
“你好,沈雅婷,智南的大学同学。”我抬起沉重的手,极不自信地瞄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雅婷,我和智南现在有重要的事,改天,改天我请你吃饭。”她拉着他的手是那么亲昵,那么自然,连我都觉得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联系!”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下去,我只想快快地逃离这个地方。
回到车里,压抑良久的情绪如潮水般释放,我不能在这里让任何人看到我脆弱的一面,转动方向盘,踩了油门就跑。
我像被打败的士兵,溃败而逃。
我以为我是铁娘子,一切都打不倒我,原来那只是我的伪装,撕下面具,我依然有着最致命的弱点。
拨了月明的电话,关机中。
月明出差还没有回来呢。
拨了慧敏的,此时我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喂,慧敏阿,去医院了,小宝病了,慧敏在医院已经三天了……”是慧敏婆婆。
“哦,那就不打扰她了,等小宝好一点,我来看她。”视儿如命的慧敏此刻也应该没有心情倾听我的诉说。
泉涌的泪花依然连绵不断,好久好久我没有为他流泪了。
上一次,还是在毕业前,留给我一个纸片:“出国了,分手吧,不想说再见!”
这一次,真的真的确信,那段曾经视为生命的情感已经在岁月中划上句号,容不得自己再有任何幻想和憧憬。
我真的累了,从车里走下,步上回家的台阶,是那么沉重,几乎已经到身体无法支撑的地步。
哇,突然出现的毛茸茸的……将我最后一点力气摧毁。
我飘在了云间,很软,很轻,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风吹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我就是其中跳的最欢快的那朵。
飘啊飘啊……很久很久……
迷迷糊糊,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我的床头,抚摸着我的额头。
那么温暖,那么亲切。
“智南,是你吗?”原来我的梦中还在缠绕着他的影子。
“醒醒,醒醒!”有人不停的摇曳着我的手。
越来越清晰,噢,是我家。
“咦,怎么是你?”我蹭地从床上爬起,本能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好,是我早上穿的,而且是整齐的。
“你当我是什么啊?色狼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第二次,我第二次救你。”杨逸飞伸出手指,示意为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救你啊,救你之后能去哪?难道你想救你之后去哪里?”又是那种邪邪的眼神。
我仔细回想着,看到床头放着个毛茸茸的熊玩具,我记得我晕倒之前见到的毛茸茸……
我记起来了,指着熊玩具:“我怎么会晕倒的,还不是你……”
杨逸飞抱起熊玩具,“你连毛绒玩具都怕?还是今天见到了特别的人?”
我起身去拿水喝,掩饰着被看穿心事的窘态:“我不怕毛绒玩具,也没有见什么特别的人,倒是你,拿着这个到我家来干什么?”转移话题是我的本事。
“听说你升职了,本打算送个礼物给你祝贺的,没想到你直接晕了……”
不想让他顺藤摸瓜嗅到什么:“你这么好心?”
“讨好一下老板的女儿,也让你爸留我长点时间。”
“你为什么要留在我爸那呢?”我不想跟他谈论我的事,也不想跟他有什么暧昧,所以谈论他应该是最好的话题。
“为了一个人,相信吗?”他很严肃。
“丽美?”我捧着杯子直视他的眼睛,“应该不是?”试探性的问题。
他的眼神反而要掩饰他的真实,“一个很重要的人。”
“嗯,”等待他的答案,沉默良久,“不想说,没关系,我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你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似乎在宽慰着他,其实是宽慰自己。
“智南,是什么人?”他小心翼翼的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人或许在多年前就应该在记忆中删除。
见我默不作声,杨逸飞倒是很识相“如果你不想答,也可以不答。”
月明不在,慧敏没空,我没有倾诉的对象,也许他可以是个心灵垃圾桶,让我倾倒一下窒息的情绪,反正他和智南没有什么交集。
“他,”我迟疑着,若有所思,“曾经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曾经?”他似乎有兴趣听故事,“现在呢?”
“现在,现在是一个,普通朋友”我艰难地诉说,“也许,现在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为什么?他,结婚了?有女朋友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敏锐地洞察力。
“因为,因为我们很多年没有见了,很多年前分别时给出了永不相见的誓言。”
“我以为那个誓言早已在脑海中淡忘,却不想这个会成为一种永久的伤疤。”
我不管杨逸飞会怎么想,我完全是把杨逸飞当作了受告解的神父,我知道,如果不说出来,我将病入膏肓,我相信杨逸飞不是个会多嘴的人。
“当曾经的永不相见的誓言被打破时,所有的往昔时光不能倒转时,你曾经所信仰的东西将变成一种绝望。”
我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心境,杨逸飞倒是很配合,也不打断我。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种被解放的感觉,虽然心中的酸楚依然存在,那被他未婚妻敌视的目光依然刺痛我的心,但倾诉完之后,我却有了沉着应对的勇气。
“谢谢你听我讲了那么多,不过也请你保密。”我是很严肃地讲。
“保密,要封口费的哦~”他依然是那么玩世不恭。
“多少?”
“看你这么有诚意,请我吃饭吧。”
“那么走吧。”我看了一下手表。
“现在?”
“我从不拖泥带水。”
不去爸的餐厅,怕引起丽美和简姨的误会。
就去了我常去的广式茶餐厅——夕佳人茶餐厅。
拿起菜单,才想起这家茶餐厅还是很久以前智南带我来的,后来到这里吃饭就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一种回忆。
也许,吃完这顿我应该不会来这里了。
多年来幻想的破灭,在此需要对我青春记忆作告别。
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伤疤,也许真的是哭累了。
和杨逸飞的谈话很坦然,我觉得他有种超越他年龄的成熟,不该问的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用俏皮的玩笑一带而过,我想这应该是我愿意找他作为倾诉对象的原因吧。
“嘿,雅婷姐,好巧啊,你也在这吃饭呢。”
抬头看到这位身着宽松衫裙的小姑娘,原来是前段时间辞职的那位。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姑娘就噼里啪啦说开了。
“雅婷姐,今天我回公司派发请柬,你出去了,我把请柬放你桌上了。8月8日办酒,你一定要来噢,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到时候,请一起赏光哦。”
我刚想说明我和杨逸飞的关系,杨逸飞就上来牵我的手,我抬头望见智南和他的未婚妻也朝我们这边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想着去逃避,却已无路可走。
我忽然不想让智南知道我还单身的现实,是因为高傲的自尊,不愿让他的未婚妻比下去,还是不想让人看到我那深刻的心灵伤疤,我也不清楚。
只是这一刻,我不想。
杨逸飞,既然你做了一回我的心灵垃圾桶,那也不会介意再作一回假冒男朋友吧。
我的脑海里竟然出现这样荒谬的念头,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可能,我会让严洲来假冒一回,那看上去更像一点,但现在身边只有杨逸飞,那就充数吧。
好在杨逸飞长得不难看,临时充个数,我想也应该不会有人去查他的底细。
杨逸飞似乎有着某种心灵感应,将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口中说道:“哦,是嘛?真是恭喜了,在哪里办酒啊,到时一定去捧场。”
“是T度假酒店,到时早点来啊。”一个戴着眼镜,略微发福的男生搂住了女孩,“我们跟朋友一起来的,不好意思,先失陪了。到时一定来噢”
“好啊,请便!”杨逸飞说的很自然。
我瞥了一眼智南和她的未婚妻,似乎并没有向我打招呼的意愿,智南眼中那一缕担忧抑或疑惑并没有逃脱我的法眼。
我似乎有种难以言语的快感。
平静下来之后,我快速地问杨逸飞怎么揣摩到我的小心思。
杨逸飞笑着称:“你那愤怒的眼神,都要喷火了,谁都可以看出来,我再不扑火,难道要引火烧身吗?”
他这么解释着,我也不辩解,但我感觉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谢谢你今天这么帮我,我记得了,另欠你一顿饭。”
“那就带我去T度假酒店参加喜筵吧,听说那是不错的酒店,就当是对我的报答吧。”
“我会另外请你的。”
“哦?很期待哦,比T度假酒店更好的?什么?你亲自下厨吗?”
“等我想好再说吧。”
说实在的,见到智南和他的未婚妻,把我的所有思绪都打乱了。
我也无心再食,草草吃完就离开这家餐厅。
记忆中这家餐厅带给我都是美好的,而这最后一餐却极具讽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