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消奚宿》寸玄

2、拜师入门

　　她慌忙之中，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双手高兴得不得了，便去拉蓬莱掌教的衣袖。蓬莱掌教不动声色地抽回衣袖，蹙眉看着她。随后看向她身后之人，问：“祁夜，这是为何？”
　　“哦！”祁夜上前，轻声解释，“她乃是我抓妖之时所遇，又听闻要来蓬莱，便顺带捎来了。”
　　“你倒是顺便。”蓬莱掌教冷冷地说，“却给我蓬莱招惹了个麻烦。”
　　“哎，莫如此。”祁夜笑着说，“此小妖有趣得紧，故而才带来。你也知我雁荡门中，收不得小妖。”
　　“哎，罢了。”蓬莱掌教似乎习惯了祁夜的作风，只好接受。
　　“对了，此番来，还有一事要问。”祁夜收起了笑，肃然说道，“我雁荡山门派，受凤凰岭山神所托，前往捕妖。”
　　听到捕妖一词，她震了震，反应之中，躲至蓬莱掌教身旁。祁夜看着，又好笑又无奈地继续说：“我门徒去了凤凰岭之后，便再也寻不得踪迹。用了气泠镜，也是遍寻不到。思来定是受到了那岭中妖所害，故而想让你用天术占卜，算算那是何妖。”
　　“要我算倒非难事，但此事恐你一门之力敌不过。你来之前我便掐指细算过，那是天山灵狐。”蓬莱掌教顿了顿说，“天山乃是灵脉，灵狐又是灵物。若是心向正，倒是三界之幸。但我掐算之时，此灵狐心术不正。又用天凩镜看了看，那处妖气极其浓重。情况不容乐观，还需慎行。”
　　“那为今之计，便只有四大门派联合了。”祁夜蹙紧了眉目，甚是忧思。灵狐为善，可成仙。灵狐为恶，便成魔。这是每个修仙者皆知晓之事，所以事不容缓。只好抛开宿怨，将蓬莱之外的四大门派掌教集合，方能镇住即将化魔之灵狐。雁荡山，蓬莱，莫干山，均是修好之门派。然，点苍山同九华山素日鲜少同此三个门派往来，点苍山更是同雁荡山结过仇，此事不知能不能出手相帮。
　　“莫担忧，点苍虽与你门派有旧仇，却不会不分状况。你且去吧，若是不愿出手相帮，你诉与我知，我去便是。”蓬莱掌教清冷开口。
　　“嗯，那我便先去了。”祁夜看了看躲在他背后的人，然后念诀，消失在他们两人面前。
　　“蓬莱掌教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她连忙跪下。
　　“哎，你未入我蓬莱门派，拜不到我。”他摆手让她起身。
　　“此是为何？”她不解。
　　“你是妖，要入门派有规矩。须在蓬莱募招年再来，最后留下者，方才可入门。”蓬莱掌教清冷回道。
　　“募招年？”她不是很懂，这些雾杼哥哥可从未同她讲过。
　　“募招年每十五年一次，离下次募招年还有五年。你须好生修炼道法，得胜者才能入门。”他轻瞟了她一眼，又继续说，“募招年不仅有人，还有许多妖前来。你妖术，道行，均稚嫩，恐是难得登门。”
　　“掌教出此言甚伤我心，但我来了便无走之意。待五年后，我定入你蓬莱门派。”眼睛狡黠地转了转，“到时，掌教可要收小女子为徒！”
　　“你若是入得再说，本尊可不是轻易收徒的。”他敷衍道。
　　“那便看着，五年为期，我定来！”她说完，转身去了深山，并没有转身离去。
　　蓬莱看着那抹倔强之影，暗嘲，之前已有数人同他如此说过，却未曾真地能到约定之期，便杳无人影了。轻叹一声，飞身上了蓬莱之顶。
　　便是这样，她静心在蓬莱的深山树林中住了下来。天为席，地为床，便如此地过了三年。有一日，祁夜有事过来，才思起这么个小妖。找蓬莱掌教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在蓬莱深山之中。转身便欲去察看，奈何蓬莱掌教拉住他。
　　“宿奚，这是为何？”祁夜不懂地看着蓬莱掌教宿奚，也就只有私底下，祁夜才会叫他名字。
　　“那妖妖气纯净，想来之前定是未行过不善之事。只是，妖终究是妖，妖心难保真淳善。”宿奚淡淡地说，“若是过了五年，妖气依旧纯净，且初衷未改，我倒是愿收在我之门下。”
　　祁夜听到这句话，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想宿奚成仙已过三千年，三千年来，未曾有过一徒。许多有心之人，挤破门槛，欲求其为师，他看也不看，便说不收。且不说那是只妖，那小妖看样子道术平淡无奇，且不甚懂人事。只是拘谨有礼，但却在某些事上不拘小节。虽然十分令人生兴趣，却又觉得痴呆不已。只可娱乐，不得做真。没想到仙界如此有名气的宿奚，竟愿意收她为徒。
　　看出祁夜的郁结之处，清冷开口：“我说了，妖气纯净，初衷未改。”
　　祁夜猛然醒悟，对了，这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啊。为妖哪有不起歹毒之心的，哪有记得自己初衷为何的。看来他是杞人之忧了，一切静看天命了。
　　五年之约转眼之间便到了，蓬莱岛今日也是热闹非凡。蓬莱岛除却募招年，其余年月，皆是结界护岛，外人寻不到。故而知晓此事的有意之人，纷纷在这一年，从四面八方赶来应招。
　　她听闻林外甚是喧闹，算了算，五年之约到了。她轻笑，自己当真在此处呆了五年。这五年里，她用着雾杼教的心法，练着雾杼教的术法，长进了不少道术。她未曾轻易杀生，只在林中寻野果，野菜，野菇吃食。故而，越来越长得消瘦，但却长得亭亭玉立了。在凡间，过的自然是凡间的时日，故而她身体长得便快些。想了想，五年未曾净身，形容定然十分不堪。想了想，寻了处活水，褪了衣物，便入水净身了。
　　她洗着洗着，忽闻有脚步声近。她愣在那里，脸色有些微窘。素日不洗，未见有人来，一洗便有人来。方才在洗，水声盖过脚步声。现在如此清晰，定是极近了。已经没有足够时间回岸上拿回衣物了，贸然出来只会吃亏。哎，罢，当做不知吧。于是，她又开始洗了。只闻脚步声停在身后，之后便再无声响。她十足无奈，只好出声：“不知阁下何人，竟有窥探之癖。”
　　那人听到这话，微微一窘，之后又恢复神色，歉道：“鄙人不慎入了林中，非有心窥探。”
　　“哎，罢。”她无奈地说，“将岸上衣物扔来，你速速转身。”
　　“是。”那人听话地将衣服扔了出去，然后立马转身。
　　她接过衣物，腾空而起，迅速穿着好。飞身来到那人身边，淡然笑道：“你也是今日来应募招年之招？”
　　那人点了点头，看着她的模样，痴痴入了神。她轻看了一眼，淡笑：“长得倒是好，只是小妖见过掌教，实在觉得尔不入我眼。”
　　“姑娘谬赞，小生只是长得白净，并无过人之处。”那人倒是谦恭。
　　“哎，莫同我客气。须臾之后，我也是要应招去的。你莫想我会手下留情，我是绝不手软。”她认真地说，然后转身往林外而去。
　　“在下钰秋，未知姑娘名讳？”钰秋问道。
　　“我本无名小妖，你莫挂念。若是入了师门，便有道号，到时再诉你知。”她头也不回地说。
　　一想到能见到那天人模样的掌教，她便迫不及待，于是展开飞身之术，往山腰的道观直直飞去。道观之中，早已门庭若市，喧闹不已。她往里瞧了瞧，未见掌教，心中略为失望。可是一想到若是得胜，便有机会能拜掌教为师，她兴奋不已。
　　等了近几个时辰之后，她上了台。台上已经是一些极其尖端之流了，招招欲夺命。可是她这五年也不是白修的，且自己也悟出了些许道术。于是，便开始招拆招，招夺招，招灭招，最后在台上的，只剩下她跟那个叫钰秋的十分书生气的男子。
　　钰秋修的并非夺命拆招的术法，只是能将对方降服的道术。她看出门道，笑盈盈地，迎面而上。钰秋的术法虽然害命，却伤人，见她如此舍命，他却有些犹豫了。她不管，直接拿招便上。却没有攻要害，只是轻点指尖，封住了钰秋的穴道，然后伸脚一踹，钰秋便掉落台上了。募台之上的情形，在殿中，宿奚已看得一清二楚。甚是满意，却未露于形表。他着玄白之道袍，发束冠，一副翩然之气，让人痴迷不已。在应招之人中，不乏女子。见了之后，均是见如天人。同她初见宿奚之时一副形态，她莞尔一笑，飞身到了宿奚身边。
　　宿奚看着这眼前之人，神色姿态均已变，只是那副脾性俨然丝毫不差。矜傲，却又十足有分寸。不高高在上，却让人觉得十分盛气。她今日还是着一身素白纱衣，青丝未束。
　　她“咚”地一声跪倒，铿锵有力地敬言：“望掌教收小妖为徒！”
　　宿奚细微蹙眉，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他薄唇微启，清冷开口：“蓬莱诸多师长，不足为你师？”
　　“非也，只是本小妖认定掌教为师。”她恭敬地说，“若掌教觉得小妖不足为掌教徒弟，那小妖即便是下个募招年再来也无妨。”
　　宿奚心里暗动，让她等五年已经是莫久的耐心了。她却宁再等十五年，也不愿拜他人为师，这是以往应招之人没有的。他依旧冷着面容，语气却微暖：“你就不怕我逐你离岛？”
　　她微微笑，坦然道：“怕。但，掌教不禁小妖来应招，小妖就必定来。且非掌教为师，那便不入门。”
　　“你欲十五年一来，又无所获走？”他语气稍有松动。
　　“嗯。小妖虽只是妖，但雾杼哥哥说过，我脾性如顽石，要做的事，定当做到。若做不到，不管多久，也要做到。”她认真又坚定地说。
　　他心中暗叹，实在是不容小觑。他想了想，于是将门规说了出来：“你欲拜我为师，作为入室弟子，便要经得起考验。要入为我门徒，须过砾噬关。砾噬关集暗器，迷魂阵，幻境，神兽圣地于一体。你过了，便收你入我门下。”
　　“好！”她爽快地答应，“掌教莫忘此言。”
　　他们说完，一个道童便带着她来到了一处门殿处。上书砾噬关，推门之后便让她独自进去。她方双脚踏入，身后之门便关得严实。她没有恐慌，径直往前走。走过的地方，偶有字迹。可她识不得字，便不理不睬。很快，她便到了暗器关。只要一步踏错，便有无数暗器袭来。她哪里知晓其中奥秘，直接凭着直觉，喜好去闯这个关。偶有踏错，她险险地躲避。就这样，她十步至少有三步错地过了暗器关。眼前便是迷魂阵，迷魂阵顾名思义，就是迷阵。里面是阵法，不懂阵法的人，是几乎走不出的。可是，奇怪的是，她一路直通出口，未有半点阻碍。原来她丝毫不懂阵法，故而一眼清明，见哪顺眼就往哪走。巧合得不得了，刚好那处便是阵法破口出。
　　出了迷魂阵，来到了幻境。幻境便不好过了，里面有猜忌心思的妖灵在。妖灵会幻化你心中所想，让人迷幻。若是心术纯真之人，定不会受其迷惑。妖灵从她一进来就发觉她极重的心思，暗笑，然后幻化成她心中所想。她见到妖灵，看着妖灵的模样发呆。但是，当妖灵一开口，她却一脚踹过去。妖灵始料未及，生生受了一脚，吐了一口血。她理都不理，头也不回地走了。
　　接下来就是守护蓬莱岛的神兽了，那是一只狐猫。狐猫脾性极怪，自守蓬莱岛以来，无人能近其身。她见了狐猫，不仅不怕，直直往狐猫直扑而去。狐猫有些不满，嗷叫着。忽然闻见她身上有一股浓香，是它极喜爱的食。便开始拱她的身子，使劲往那发浓香的地方蹭。她觉了出来，把那山中摘的果子送给它。狐猫便这样，让她给收服了。她大跨步从一侧的道出来，只见是方才进来的门殿的门。伸手一拉，阳光普照，她微微遮掩，然后笑着走了出来。
　　外面候着的人，一副错愕模样。她不管不顾，寻到宿奚，跪下，三叩首：“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嗯。”宿奚微微点头，伸手将她扶起，“听闻你未有名讳，为师想了想，取名玉消。”
　　“谢师傅！”她现在心情十分好，看谁都顺眼。
　　“今起，玉消便为我蓬莱弟子，拜于我宿奚门下。”他向台下宣布着。
　　由于高兴，她俨然忘记了她进去多久了。肚子一阵饥饿之感传来，看着宿奚，她笑着晕倒了。宿奚慌忙接住，却见她嘴角含笑。
　　宿奚轻勾嘴角，几不可见，叹道：“好只执拗小妖！”说完抱往内殿而去，独留众人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