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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丐明]醉翁之意 - 5 ...

  •   当时,尹东流并不知道这种心情称之为“心猿意马”。

      倒不是这人吊儿郎当一穷二白,少了一亲芳泽的机会;论年纪也不是见著在水伊人便面红耳赤,连舌头都撸不直的懵懂少年,即使同美艳无边的秀坊姑娘来往,皆是「发于心,止乎礼」,眼看手不动,大抵因他从未动情。所以,丐帮弟子只当鸡胸肉吃多了才口乾舌燥。

      丐帮所修炼的内功与明教所使的完全不同。明教所练的内功亦阴亦阳,亦正亦邪,两股力量相辅相成,乃至于路数诡异莫测;而丐帮却走的阳关大道,所习内功至阳至刚,故能打出降龙掌法此等正气凛然,有摧枯拉朽之力的武术套路来。陆醉笙只觉体内热气沸腾,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真气散至四肢百骸,逐一驱赶筋骨深处的毒素。也是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尹东流内力的深不可测,若是硬拼,他定是胜不过的。

      专心运功逼毒的尹东流全然没发现那厢陆醉笙的暗自恼怒,收回双掌,沉气凝神之后,瞧见陆醉笙满身潮红,汗水成滴顺著肌理滑进脊梁窝,喉头更是愈发紧了。他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匆忙地将衣服套上,信口胡掐道:“听闻这白帝城里美酒佳餚应有尽有,偏生不知藏在何方,这般美妙的月夜竟无酒相送,可惜了。”

      肚子里的酒虫作祟就直说了吧,赖月亮是几个意思。陆醉笙暗自翻了翻白眼,从小囊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抛过去:“跟中原的酒不同,你且尝尝。”

      尹东流接了瓶子,大喜,问道:“这是什麽酒?”

      “奶酒。”陆醉笙本来有些后悔,那是他的师姐归宁时特意带给他的礼物,他藏著捨不得喝,脑子一热便轻易拿了这酒给连相熟都算不上的人,但看著尹东流像个孩童般惊喜的表情,来回把玩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知为何释怀了去。他们二人,性格截然相反,却碰巧栓在了一起。陆醉笙心裡头掺了各种滋味,有技不如人的恼怒,又有高手相逢的钦佩,想起尹东流的数次相助,揉捏出半分安心。

      尹东流剔开瓶盖,内裡涌出浓郁的奶香,他觉得新奇,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杯子,料想江湖儿女不会去计较许多,便就著瓶口小酌。果然跟明教弟子说的,跟平常喝的酒不同,口感圆润滑腻,比桃花酿甜上好几分。非要说的话,有点女孩子家家。他心直口快,话在脑子裡面转不到半圈便冒了出去:“……聊胜于无。”

      陆醉笙一听,气得直想用双刀割掉他的舌头,当时便把酒瓶夺了回去。

      “哎…陆兄弟!好兄弟!我这人傻,你别跟我计较。”尹东流手裡一空,方知事情大坏,踩著猫尾巴了,忙凑上前夺酒赔罪,“这奶酒好喝!陆兄弟也知道君山有二好,桃花酿一花一酒醉浊世,银针茶金镶玉色去尘心。在下只是有点喝不惯奶酒,蓦地思乡情重,好兄弟,好醉笙,莫怪我可好。”

      陆醉笙正怒气勃发,躲著扑过来的爪子,听见尹东流直呼其名,更是七窍生烟。他转过身去,双目圆瞪,怒视对方:“今日我倒是要跟你比比拳脚功夫,若是你胜了,酒归你;若是我胜了,酒自然是没著落,你也要任我差遣三天,不得有怨言。”

      “好。如此良辰美景,咱们不用内力,切磋比划,倒是一桩雅事。”尹东流被陆醉笙一激,兴头也上来了,当即应战。

      陆醉笙把奶酒放好,到旁边折了两根竹枝,以此为刀,手腕一翻,随手舞出个漂亮的花式,摆了进攻的架势。尹东流见状,也抽出短棒,不变以应万变。他被师父尹放支使著走南闯北,足迹遍佈大半个大唐河山,与之过招的高手多如牛毛,唯独与明教流派交手不敢怠慢。寻常武者出招携风带势,斗至酣畅或大喝或叫好,意形俱到;明教流派则不然,诡谲的作风与蜀中唐门相似,出手神速,招招致命,仿佛为生存被逼至绝境般,讲究的是「快、准、狠」。

      正寻思著明教弟子是直取面门,抑或强攻下盘,陆醉笙已经擒著竹枝慢吞吞扫来,尹东流失笑,果真是「切磋」,这种作风倒是同名门正派像得很。他面带笑意,随手用竹棒格挡。如此你来我往戏耍数下,忽见陆醉笙身形一矮,右手反握竹枝划向他的鼠蹊,尹东流一凛,当即向后跃去,还没回过神来,颊边便是劲头十足的扫腿。若不是多年与人干架锤炼出点直觉,定要挨个结实。陆醉笙把竹枝舞得虎虎生风,新竹软而无力,现今却锐利如刀,尹东流使出「瑶台枕鹤」朝旁边掠去,暂避其锋芒。距离被拉远数尺,陆醉笙神情自若,突然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尹东流的面前。

      不好。尹东流心头警起,一道劲风便从背后突袭而来,匆忙之馀,只能架起短棒,反手一转倚在背后勉强招架住了那凛冽的一击。好功夫。体内的好斗性子被全数激起,尹东流不由暗自佩服。他重心向前,顺势卸力往地上翻了一圈,堪堪躲过「烈日斩」的刀势,随即迅速以左手撑地,借过人之腰力扭转身姿直视陆醉笙,右手握著短棒携带劲风横扫过去,正是「横打双獒」之招式。

      陆醉笙不慌不忙,双手架起一个独特的姿势。尹东流觉得好生熟悉,一时间却想它不起,又因旧力未泄,新力未到,不能及时收拢,仗著蛮力继续乘势横扫。可是当短棒遇上竹枝,陆醉笙突然动了,只消瞬息,尹东流的右手便感觉不到陪伴自己多年的打狗棒。他很自信寻常人没有本事轻易夺了自己的武器,而陆醉笙却做到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短棒在对方的手裡。

      “众生若生怖畏心,自有暗刑禁缚日。”陆醉笙面带肃穆,神色虔诚。

      “你们明教真是的,打个架还念什麽经文,这招很是了得。不过…”尹东流顿了一下,陆醉笙还在等待下文却见凌厉掌风扑面而来,“不知道我们丐帮除了喝酒,最为自傲的便是掌法吗?”

      “那我便领教领教。”陆醉笙朗声答道,终于露出些许少年心性。他平日里多与同门师兄弟切磋,鲜少与外人往来,暗地裡接活做些任务,更是难以碰上这般打个痛快的机会。丐帮帮主郭岩的降龙掌法出神入化他听得多了,自是知道厉害,于是使出「迎风回浪」向后跃去。

      正中下怀。尹东流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足下一点,迎头赶上。之间他左手握拳,右手以掌推出意取中路。这厢陆醉笙并不著急,收回竹枝相抵。忽听得“呵”的轻笑,手腕一紧,竟是被大喇喇地擒住了。那丐帮弟子力气大得很,他试了两回,竟无法挣脱。两人四臂胶著,只能用腿来过招。陆醉笙便不服气了,腿上功夫我自然不输你,你三大五粗,又有内力护体,踢在腿踺子上肉搏,想想都知道谁吃亏。

      陆醉笙藉著尹东流的力气往后空翻,顺势朝他的下颚踢去。尹东流只得鬆手,下盘就势转马为弓,在陆醉笙刚落地的一刻,结结实实地在他的胸膛上推了一掌。他并没有用内力,但是蛮劲却是用上了。陆醉笙被打得后退两步,尹东流刚想喊“点到即止”,便瞧见陆醉笙运起气劲,“嚯”的绕到了他的身后——

      “无幽不显皆令照,摧伏魔尊悦净众。”

      糟糕,猫儿要炸毛。尹东流心裡头一惊,当即提起内力,却是按兵不动,生生挨了陆醉笙一击。竹条抽在身上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何况是夹带气劲的,背上登时皮开肉绽。他定住身形,转过去朝陆醉笙拱手:“陆兄弟好身手,我输了。”

      “……我食言用了内力,这局不算。”陆醉笙扔了竹枝,为了自己情急之举颇为羞恼,强自压下经脉紊乱的疼痛,说道。

      “陆兄弟所言差矣,适才我也使了昏招,若是你握的是刀而非竹子,我是断不敢擒握你的腕骨的。所以,在你的「净世破魔击」出招之前,我擒握住你的腕骨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输了。”尹东流摆摆手爽朗答道。

      陆醉笙此时只觉天旋地转,尹东流一番话他听得舒服,也不再深究,点头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尹东流知他还惦记著败者任由差遣三天的约定。

      话音未落,只见陆醉笙呕出一口黑血,“噗通”地倒在了地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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