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院》董知远

6、算命先生

　　第二天，天气放晴，但我的心情并没有好转。
　　如果抑郁算一种病的话，那么我早就是个病人了，这些年来，我的病从来就没好过。
　　心病还要心药医，可是我的病，是无药可治的。
　　吃过早饭，舅舅去服装店，我则独自出去看街景。二十年没回来了，我想好好地看看小镇。
　　小镇地方不大，四围被群山环绕，比较闭塞。
　　走在家乡的街上，却感觉那么陌生。二十年，当年的小孩子都长成了大人了。
　　物是人非，在故乡的街头，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先去书店看了看，没什么我想买的书，又去逛了几家商场。小镇里也开了几家象模象样的商场，各种新潮的家电都有，门口摆着几个大音箱，放着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
　　我不喜欢这里的吵杂，看了几眼，就出去了。
　　在门口，我电话响了，拿出一看，是同学发的短信，提醒我不要错过几天后的聚会。
　　收起电话，我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小镇虽然早就变了样子，但大致方向我是绝对错不了的。

　　“这位先生，请你留步！”
　　在街边，有人突然跟我说话，让我有些吃惊，这小镇里谁会认识我？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算命先生，大约六十岁，很清瘦，戴着一幅墨镜。
　　他在路边摆着一个算命摊子，前面放着几本卦书。
　　我淡淡一笑，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的，这些人为了赚钱，经常说些耸人听闻的话来唬弄人。
　　算命先生见我没反应，接着说：“先生，如果我说的没错，你是本地人，刚从外地回来的。”
　　我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算命先生说：“恕我直言，这次你不应该回来。”
　　我有些吃惊，因为他讲的好象似模似样的。
　　我随即想到，我刚从外地回来，我的穿着打扮跟小镇里上的人必然有差别，再说，这个算命先生常年在这里，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想必一眼就能看出来。
　　为什么他肯定我应该算是本地人呢？对了，口音，他是从口音听出来的。也不对，他说这话时，我还没开口呢。
　　那就是猜的，我在这里闲逛，就算不是本地人，也跟这里有着莫大的关系。
　　接下来他一定会说我可能有危险，而他可以化解，这样他就能赚到钱了。
　　本来我不从来不理这些算命的，但今天真是太无聊了，而且，我对他有些好奇。
　　算命先生说：“要是别人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是你……”
　　“你知道我？”我奇怪地问。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算命先生摇头晃脑地说。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整个墨镜就装瞎子来算命，我可是压根就没见过他。
　　“你还是给你自己算算吧。”我想，如果你真能预测未来，你何必在这里算命骗钱。
　　算命先生拍了拍一本周易，说：“算过了，我这辈子，就是这么过了，靠这个养家糊口，就已经不错了。这就是我的命——不能离家太远，没有大富大贵，也不想强求什么，每天挣点小钱，喝点小酒，但求平安快乐。”算命先生语气有点伤感。
　　不知为什么，我对他有了些好感。
　　我想问他：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但我忍住没问。
　　“我可以不要你的钱，帮你算一次，小伙子，这次回来，你会有一场劫数，也许会遇到危险……”
　　我无奈地笑了，又是这一套，我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算命先生表情严肃地说：“我劝你尽早离开，越快越好。”
　　应该承认，他的这些话，已经给我心里上造成阴影。我刚出站时，就差点被一辆车撞到，到了我舅舅家，又出了那样的事儿。
　　但是，我的心灵历经那么多的沧桑，我还会信一个算命先生的话吗？
　　“你有什么理由说我会有劫数，我不会相信。”
　　算命先生说：“这种事，信不信都由你。不过，这件事的起因，是一场旧怨……”
　　我对他摇摇头，笑了笑，不想再听下去了。看来他的生意很惨淡，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我从兜里掏出10元钱，递给他，然后走了。
　　“先生，我这有个护身符，你拿去，保佑你平平安安。”
　　我头都没有回，摆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