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院》董知远

19、生死成谜

　　我不记得第二天怎么回的舅舅家，那个晚上我喝了太多的酒。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头痛得很。
　　我失神地躺在床上，象得了一场大病。
　　舅妈给我倒来水，还要帮我找药。
　　我想起舅妈吃药的事。
　　舅妈又给我端来饭菜。
　　舅妈对我这么好，我心里真为她难受。

　　我浑身无力地坐起来，想起郑雪梅。
　　郑雪梅，你现在在哪里，你到底是生是死，你还恨我吗？
　　我蹉跎了这么多时光，逃避了这么久，竟然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她真的死了吗？
　　可是，我刚到那天见到的，不正是她吗？
　　“这次你不应该回来……”
　　“这件事的起因，是一场旧怨……”
　　我想起算命先生的话。
　　看来，他说的似乎是有点道理的。
　　我想再去找他。
　　我站起身，全身都难受，但是，就这样躺着，我会更难受。

　　来到街上，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个算命先生，好象他一直在这等着我。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坐下来，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那么你请问吧。”算命先生问。
　　“我这次回来，想找一位朋友，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算命先生面对着我，仿佛在探究着什么秘密：“请把她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我说：“我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只知道她的年龄、属相，还有，我知道她是冬天出生的。”
　　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算命先生掐指想了一会儿，说：“对不起，就凭这些我算不出来。”
　　我问他：“你在这多少年了。”
　　算命先生说：“我在这的年头，比你的年龄还要长。”
　　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对这个算命先生，产生了一种信任感。
　　我问：“你算的真的准吗？”
　　算命先生说：“怎么说呢，反正有不少人信我的。”
　　我便直接问他：“你在这里这么多年，请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姓郑的女子，她……有些疯的。”
　　算命先生听了我的话，沉吟了半晌：“我都说了这个我算不出来。”
　　我继续追问：“你在这这么多年，一定见过她。”
　　算命先生摆手：“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再者说了，我也看不见什么。”他摘下墨镜：“我过去眼神就不好，现在基本看不见东西了。”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那里混浊一片。
　　原来他没有骗人。
　　“你有什么事，我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你。”算命先生说。
　　“我只想找一个人，一个中学时的……同学，可是我找不到她。”
　　“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了。”
　　我摇摇头，走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情很糟。
　　无处消愁，我去找大庆喝酒。
　　酒入愁肠，我问大庆：“大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女疯子，挺年轻的。”
　　大庆点点头：“好象有一个，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她。”
　　果然还有人知道她，我喝下一口酒，对大庆说：“她是不是姓郑。”
　　大庆说：“这个倒不太清楚，好象是的。”
　　“给我讲讲她的事，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大庆说：“这个女疯子，总在小镇里活动，有时也到别处去，反正她没有家，到处流浪的。她的家人头些年还管管她，后来，她爸妈去世了，兄弟也不管她了，她就四处流浪了，不过，她也不是太疯，从来不偷不抢，不骚扰别人，有不少人都愿意帮助她，给她吃的，给她衣服穿，别人帮她她还知道说谢谢。我还记得，她老是打扮得象个中学生，对了，她有文化，爱看电影，有时别人给她点钱，她就买票去看电影。”
　　我听着大庆的话，陷入无尽的思绪中……
　　电影院前，人潮拥挤，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很破的衣裳，梳着学生时代常见的五号头，来到售票处买了一张票……
　　她随着进场的人流走进电影院，也许，她常常会受到检票员的责难，但她总是一语不发……
　　在电影院里，她的心灵复活了，只有那一刻，她才是清醒的……
　　她的心灵，永远地停留在十五岁的花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