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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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觉时间过得很快，身边的同事离开又来了新的，已经在画廊里和她一起工作了8年的老同事照着镜子抚着眼角的细纹跟她抱怨岁月催人老，看着她的目光不掩羡慕与纳闷。
她忽然便害怕了起来，夜里下班便立刻给画廊老板递了辞职信，回了家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三天。
古堡主人在她走出房间的那个早晨说，我们去旅行吧。
她留恋地看着房子，这边摸摸那边坐坐，夜里和古堡主人一起在厨房里做了顿很丰盛的晚餐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又下了楼散步消食，邻里见他们八年如一日的容貌只当他们天生童颜，见面便亲切地打了招呼又走开。
刚好是初秋，南方的树几乎一年四季都是绿的，会掉下的黄色叶子并不多，从秋到春却也不知不觉地刚好换了整树的新叶。一路走来小路两边都栽着树，地上也铺了不少落叶，不知道是品种问题还是营养问题，他们在这里住了八年那些树都没变多高多壮，跟比斯特里察那片树林的树差得远了，虽然还是比他们两个高就是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在一棵树后亲吻了起来，黑夜很好地隐藏了他们，她忽然就生出了的确是黑夜比白昼要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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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那里是第二天的早晨，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带，看上去跟平时去上班没什么两样，直到很多天以后，邻里才发现他们似乎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当然不会理会邻里会有什么反应，两个开始到处的去疯玩，连在卫星地图上面都没有标示的地方都去了，书本上没有说的他们都见识到了，书本上写得不对的他们也知道了。旅行完了再回到比斯特里察的古堡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很茫然，很多时候她都抱着膝盖在古堡的房顶坐着，白天数树，晚上数星星，不想数的时候尝试过直接从房顶跳到地面，但她什么事都没有，那枚戒指禁锢了她的时间，也保护着她不受伤不生病。
可是后来她不敢再跳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吸血鬼的生育率很低，信仰上帝的宗教都说它们是被神遗弃的种族，不会受到任何祝福也不配拥有任何权利，包括生儿育女。
她是第一个怀上吸血鬼的孩子的人类。
但其实一旦怀上了，孩子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流掉，吸血鬼的生命力顽强得几乎无懈可击。
孕育周期和人类差不多，九个月后孩子就出生了，只是生长的速度出奇的慢。
古堡主人跟她说，他也是吸血鬼生下来的，当初比孩子长得还慢，而且吸血鬼的成长期有所不同，像他已经完全过了成长期的，到死也会是这副模样，他说大概孩子最多也就长到人类十五六岁的模样就不会再变样子了。
管家从她怀上孩子以后也多了话多了笑容，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冷不热的疏离恭敬了，她想管家大概也活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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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出生一个月后她带着孩子去找父母，那八年的时间她也有找过他们，可是只远远地看过，还是中年人的年纪，却老得比很多人都要快，她都几乎怀疑是自己盗走了他们的岁月。
他们见到她还是记得是自己女儿的模样，却不肯相信她是自己的女儿，只是抱着孩子一直在哭。
她也就不跟他们说自己的确是他们的女儿了，只是坐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逗了孩子一整天。
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停止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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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长到孩童10岁模样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十年，镜子里面的自己依然是十六岁的模样，她却从眼睛看到了自己腐烂的内在。
孩子跪在地上把脑袋枕上她的大腿，这动作跟他爸爸特别像。
他说，妈妈，你已经在镜子前坐了快一天了，累不累，我们去喝下午茶？
大概是从了自己一半的人类血统，孩子比起鲜血更喜欢人类的食物，还随了她以前的口味，最喜欢喝珍珠奶茶，下午茶喝了几十年都没换过另外的饮品。
她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头发，说好。
孩子一头黑发和她很像，五官脸型都从了爸爸，有时候看着他觉得古堡主人的小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模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们到底是爱还是恨。
下午茶后是孩子惯例的学习时间，她依然是坐到了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却开始回想过去。
最近她总是忍不住要回忆，戒指禁锢住了时间禁锢不了了心绪，老去是人类活着的时间轴上不能绕过的点，她想，大概自己真的很老很老了。
她的生命很长很长，她试图用现在的一天去回忆过去的一天，可是能记得的都是快乐的，平静的记不清，难过的更少，唯二能记得的是自己被禁锢住时间的那一天与父母离去的那一天。
她的生命那么长那么长，可回忆起来也只是半天的时间，她终于觉得恐慌起来。
古堡主人走进了房间，看到她这样便走了过来，坐在了地上握着她的手，问，你害怕什么呢？
她低着头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便遗忘掉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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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她还只是四五岁的时候见过一个特别漂亮的男孩子，那男孩子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沉默着像在想着些什么，表情让人看不懂。她走了过去问他，你害怕什么呢？
其实没有人看到那个男孩子的表情会觉得他是在害怕，可是她却问他，你害怕什么呢？
男孩子说，我会活很久很久，我害怕只有我一个人。
那时候的她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同伴跟他玩所以觉得很寂寞，所以她说，那我和你一起（玩）啊。
那男孩子说，不后悔吗？
她还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意思呢，便天真地点了点头，当然不后悔啊。
男孩子便笑了，说我这个模样永远都不会变了，就是你们人类十六七岁的年纪一样，那么我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回来接你好不好？
她不懂为什么玩耍还要等到十六岁，不乐意地扯着他的手指说，我就要现在一起（玩）！
男孩子不笑了，跪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尽量和她接近，伸手抱着了她，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觉得他一定是哭了。
那天男孩子给她变了魔术由她任性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她觉得他笑得真漂亮，可是漂字怎么说啊？她忘了，想不起来就喊亮了。
她说，亮，风筝好好看，我们去玩那个。
她说，亮，我累了，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说，亮……
他不喜欢她喊自己的名字，让她想他另外的一个名字，管家也不知道他另外的一个名字。当然啊，只有她傻乎乎的因为觉得他漂亮而喊过他亮。
那天日落后她回家了，他也离开了，一觉醒来她什么都忘了，可是他还记得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回来接他。
她握住了古堡主人的手，喊了声亮。
她记起来了，他颤了一下，却恐慌起来。
他看到她哭了，却笑着喊了他一声又一声。
她记起来了，对他的爱完整了，对他的恨也完整了。
她的右手抚上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个使力摘了下来，古堡的藏书记载着这枚戒指的来历，也记载了怎么解除与佩戴者之间的联系。
很简单，纯血血族的血。
现在整个血族只有曾经的血族亲王是纯血的血族。
古堡主人看到了自己并没有伤痕的手，她划的伤口并不深，立刻就愈合了，他并没有感觉到痛，但上面的血已经流了出来，滴在了戒指上。
时间在她身上急剧加载，她感到了被分解的痛，合上了眼，任由自己在下沉的夕阳余晖里烟消云散。
走廊里有越来越近的急促奔跑的声音，年幼的血族推开了门，房间里只有逐渐沉淀的尘埃。
“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