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云》非关爱情（正文）》墨染夜玖

2、第 2 章

　　望了望身旁的空位。

　　一直以来在耳边袅绕的杂音突然消失踪影，开始习惯之后便莫名感到空虚。

　　Xanx那家伙居然翘掉了开学第一天的第一堂课。

　　圣米思特学院招收的学生不多，大部分都是黑手党首领的下一任接班人、左右手甚至是高层干部的直系血亲。

　　这个世界要强大，势必要有强者领导统御。

　　父亲创立这间学院的用意很明显，对方实在过於厌恶草食性动物。所以他要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由强大的肉食动物掌握。

　　而矗立於这些强者之上的人，正好是我父亲——彭哥列最强云守。

　　小班制的教室，要引起老师注目过於轻易。

　　没有高大的人墙做掩护，干起什麼事来都格外不自在，虽然在这满是监督和掌控之下的空间里，我压根不敢胡思乱想。

　　漫不经心的瞟了眼窗外尚未开花的樱花木。

　　撇开我身上这些西方人的特有习惯，我也可以是个正统日本人。多亏父亲对爸爸的放任，东西方的风俗习惯我都有涉猎到一点皮毛。

　　既然圣米思特学院是父亲的构想。

　　日式风格的建筑和内部构造肯定占大多数，但也有些西洋建筑——就像我们家的基本概念。圣米思特融合了东西方的建筑精髓。

　　无意识的打了个小呵欠。

　　不是我看不起其他同学的自我介绍，老实说我觉得那毫无意义。相处久了连对方爱吃什麼、暗恋谁、幻想对象又是哪个女星都摸的一清二楚，含蓄又矫情的初回自我介绍都是用来骗人。

　　「接著下一位同学、18号同学。」我才发现，原来导师已经来了。至於对方有没有自我介绍，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举了举手。

　　原来轮到我要上台骗人了，如果大家不介意，我还宁愿从一开始就表现真实的自我。

　　对方是个笑容过於耀眼的家伙。

　　看起来有点拙有点笨，不过发色倒挺吸引人，金黄色、很像金阳。我在义大利的这几年，还未曾见过如此炫目夺人专注的色泽——太过耀眼反而像是染的。

　　走过一排排的同学，招惹了多少人的注目我不清楚。

　　为何惹来这麼多的侧目我也不清楚。如果说是因为外表，撇开凤梨头不谈，我的长相多少遗传了我爸和我父亲那两个面容过於勾人心魄的男人。

　　我现在多少能理解，父亲动不动就要爸爸敛起笑容的原因何在。

　　太过灿烂的笑靥只会招惹来过多的仰慕和注视。其实父亲压根不喜欢爸爸惹人注意和青睐——难得起的醋劲吧，我猜。

　　但和爸爸相处这麼多年，我很明白。

　　爸爸会笑得如此和譪可亲甚至动人都只为父亲，在父亲面前，才会看见对方展现毫无瑕疵的笑靥。

　　还记得前几年的旅行，到了法国。

　　巴黎的女人很漂亮、很懂得打扮、更懂得用笑容和姣好的身材收买人心。

　　当时在满是几百年历史的巴洛克式建筑的街道上，天生魔魅满溢出勾人心魄气息的爸爸被女人搭讪是很正常的艳遇。

　　但他的专一我都看在眼里。

　　少了父亲陪伴在左右的单身岁月里他毫无二心，一样只为父亲一个人倾心。纵使他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姿态，一度招惹过多不必要的骚扰。

　　我也曾看过爸爸敛起笑容，难得气势凌人警告不听劝告、执意要逾越身分的女人。

　　那时他说“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是有家室的男人，别为自己招惹麻烦，况且你根本比不上我的男人。”

　　没错。

　　对方听到爸爸的爱人是男人后，面色一凛、自认倒楣便摸著鼻子走人。

　　当下我有些感动、为父亲感动。

　　还以为依他的外貌打从年轻就是个花名在外的男人。

　　可见外表不足以代表一个人的一切。

　　他屹立不摇的专情，保护了自己的家庭免於被外人破坏。一个心思不够坚定、责任感不够重的男人，要从外部破坏一切简直易如反掌。

　　赶走女人的当下，爸爸变回我熟悉的面貌。

　　他低笑著告诉我“小思弥看到没？以后如果你妈闹别扭，把我锁在房门外不跟爸爸亲亲抱抱，你要把这段过往告诉他，替爸爸挽回妈妈呦、不然你就没妈妈了。”

　　当时只是似懂非懂得点点头，算是应允他的无理要求。

　　只是疑惑。

　　我为什麼要有妈妈，我不是有父亲了吗？

　　现在想来有些好笑。

　　爸爸从以前就老喜欢称父亲为“你妈”到现在成了习惯压根改不了。以前说著自己开心、现在说了还会挨一顿拐子。但仍然不曾变动的心情，相较之下反而更为甜蜜了。

　　就算我没把这段过往告诉父亲，想必他一样会爱著爸爸。

　　偶尔闹著别扭情也是情趣，爸爸肯定也比我清楚。

　　「六道——咦？」

　　「………」什麼？

　　不说我也知道“六道”这个姓氏相当少有。不过不用表现得如此明显吧、未免没神经过头。

　　真不晓得身为义大利人的爸爸的取名品味。压根看不出来这姓氏有沿袭祖先的倾向，单纯是爸爸为了符合右眼能力才刻意取的名字。

　　站在导师身旁，他高了我快15公分。

　　我居然比这种天然笨蛋还要矮，内心有点不甘愿。不过往后几年我会长大、而他会衰老，暂时让他得意倒也无所谓。

　　这些年来在日式西式的营养相互灌溉下，我的身高少说也到了一米七二。

　　在外国人眼里算不上高，但正值青春期我的身高还未定型，加上我爸跟父亲一个186cm一个178cm也不矮，总有一天绝对会追过爸爸。

　　比起不太爱笑的自己、对方笑起来更像蠢蛋。

　　「六道、呃六道骸？」

　　「……那是我爸。」我瘪了瘪嘴，这老师是看不懂字？

　　实在被逼得连毒舌对方都感到天经地义。

　　对方难不成从小就懂得翘课、翘到连学生的名字都不会念，再说根本不能让这种人当老师吧？根本是残害国家幼苗。

　　应该建议父亲好好审视这家伙。

　　这当然不是滥用特权，只是消费者的投诉。

　　「——恭、恭弥。」

　　我听到对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我才是最想倒抽一口气的人。

　　这家伙到底脑袋长在哪里？或许有没有脑袋还得仔细检查。

　　该不会跟爸爸一样脑子浸水坏了。

　　我可不承认这种低智商生物是我的导师。虽然我也有个低智商热带水果爸爸。

　　「……那是我父亲。」扬起宝蓝色的眼眸，里头满是不耐和不解。难不成点名条上列的都是学生的家长姓名吗？

　　「——我是六道思……」

　　不经意和老师泪眼婆娑的金色瞳仁对视，我感到莫名其妙，对方的神情让我下意识禁声。

　　这个男人是怎麼回事？

　　怎麼有种比爸爸还像幼稚老小孩的感觉？

　　我可不想出了家门远离爸爸之后，在学校还得应付这种类型的人。只怕吃不消。我实在不能理解，对方为什麼要突然鼻酸、噙著泪水看著我。再说我又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我可是有出生证明表明我爸是六道骸、我父亲是云雀恭弥。

　　身分证后方的双亲名字，填得可是六道骸和六道恭弥。无论在日本还是西方，出嫁的女子依然承袭了丈夫的姓氏。虽然父亲是男人、对外宣称仍然是自己的旧姓，云雀。

　　显然父亲不愿意承认，自己老早就冠上夫姓跟著爸爸姓“六道”。

　　好吧无所谓。

　　由於未成年身分证什麼的只是我事先预想得到的部分。就算没有身分证，看我的发型和瞳仁颜色也知道遗传自谁。

　　「六道骸你这家伙真让恭弥生出小凤梨了！怎麼可以——」

　　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

　　同学们正用一种很奇妙的眼神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我。

　　一向爱面子的我说真的很想逃离这间教室。也很想跟大伙解释，我真的是头一次和这个哭得惊天动地的男人打照面。

　　「唔、小凤梨快叫迪诺叔叔。真可爱……」

　　自称“迪诺叔叔”的老师一会哭一会笑，让人摸不著头绪。

　　总之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哎呀、你的头发和气质真像恭弥，不过发型就是没品味了点。可是一想到恭弥居然帮别的男人——」他揉揉我神似爸爸的头发，似乎对凤梨头有很多意见，但我不是不能理解。

　　他又突然悲从中来，感伤了起来。

　　「……老师，我是六道思弥。」不是小凤梨。

　　好生好气将对方的手从我头上移开。

　　我也是头一次如此咬牙切齿的要求别人更正我的名字。嘴角悄然微微抽蓄，老师又猛然抓著我的肩膀声泪俱下。

　　到底哪跟脑筋不对劲？

　　为什麼我周遭的大叔每个都不成熟？

　　对方咬著著嘴唇哭泣的模样有点滑稽。

　　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快50岁的男人了，况且家里就有一个43岁的男人，老爱如此装可怜，我都看腻了，现在又得忍受一个放过我吧。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我一脸“再叫我小凤梨就走著瞧”的铁青面容，其中充斥著警告意味。

　　但我确实不否认这种发型相当没有品味。

　　可父亲喜欢呢、我能说什麼？

　　「听著、小凤梨，迪诺叔叔我呢，可是恭弥“除了你爸之外”最爱的男——」他显然忽略了我愤恨不平要他唤我本名的神色。

　　「——吵死了、垃圾渣！」

　　那句“除了你爸之外”的附属句子我压根没听得很清楚，就被后方臭著脸推开门的Xanx给吼的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我，很想把老师的手指扳开。

　　对方紧揪著我的肩膀，搞得我们好像真的是一见如故的忘年之交。

　　“迪诺叔叔”就是弗兰叔叔集所有不打草稿的谎言编织而成的“师父师母爱恨情仇史”一书里头所提到的男主角二号。

　　迪诺˙加百罗涅。

　　彭哥列同盟家族之一的首领兼父亲年轻时的家庭教师。

　　——爸爸的头号情敌。

　　看来这个情报应该没错。

　　从对方身上不时发出“六道骸你这没良心热带水果，抢走我的学生不说，居然还敢霸占恭弥一辈子的凤梨头”晦暗光芒而知。

　　原来弗兰叔叔偶尔说话也挺中肯。

　　但我还是不太敢恭维，弗兰叔叔的三寸不烂毒舌所编造出来的谎言。

　　「咦？看你这样子不会是Squalo和XANXUS的儿子吧，叫什麼来著？」趁加百罗涅查看名条甚至将所有集中力都放在Xanx身上时，我终於可以摆脱他的箝制。

　　能一瞬间从哭花脸的神经质大叔变回玉树临风、爱笑的大叔也挺不可思议。

　　我敢打赌他可能有双重性格。

　　我很想建议加百罗涅，别把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

　　谁管你和爸爸之间怎样，两个幼稚男人的争吵还真难想像。但我更想建议父亲，下次亲自审视要编入圣米思特的教师名单。至少别让智商低於我爸的家伙进来残害国家幼苗。

　　Xanx从我身边走过。

　　我宛如苍玄的瞳仁里窜过一抹银白，有些眷恋。自从五年前的晚宴上我就对他感到好奇，却迟迟没有机会相遇。现在好不容易在同个地方授课生活，也算是开始构筑起了我们彼此间的羁绊。

　　「垃圾渣连本大爷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我是继承我爸、继承两个X的——」

　　「葛拉˙摩斯卡XX号？」迪诺扬眉。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靥。

　　既然是Squalo的儿子他不好好捉弄怎麼行。

　　看对方的模样简直就是小一号的Squalo，年轻时候没来的及耍Squalo够本，对方便跟随了XANXUS有了强力的后盾。

　　「………」嘴边带著微微抽蓄。

　　不是无奈到想让某人从世界上消失，我这次的确忍著笑意。

　　看著Xanx濒临炸毛的边缘，考虑了下向父亲提议变更教师名单的主意。

　　「……你、这垃圾——」Xanx本想挥起随身携带的武器，但在圣米思特除了体术课和近身防御课时才准携带武器。

　　发觉自身武器被收得好好，Xanx低声咒骂了句口头禅。

　　只能亮出人体上最好的武器。

　　他扬起爪子咬牙朝迪诺走了过去，模样煞是像只被惹毛的野猫。

　　只差少了竖起的毛和拱起的背。

　　「嘛、我开玩笑的，不然让你先自我介绍？19号同学。」迪诺一脸无奈，放弃继续捉弄的恶趣味。迪诺心想“这家伙迟早也会像Squalo找到如同XANXUS一样的后盾存在，得好好利用这些时间逗弄对方才行。”他可不想一次跟两个人反目成仇。

　　说也奇怪。

　　原本怒气大盛嚷嚷著要杀了迪诺的Xanx突然放弃直逼眼前、看起来笨手笨脚的迪诺。

　　他只是转过身，敛起眼帘。

　　接著开始自我介绍。意外地，迪诺似乎对这类型的人很有办法。

　　「本大爷是Xanx，是未来统治你们这些垃圾渣的黑手党首领。」Xanx昂扬而起的笑容有些自满，过分好看了我真得这麼觉得。

　　有自信的人才会是最美。

　　我也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边

　　听他的远大抱负、浅笑望著Xanx自信满满带点高傲的神情，神采飞扬的述说著自己的骄傲，纵使还遥不可及，但从他的态度看来也不是毫无实现的可能。

　　或许我会舍弃如同爸爸与父亲名声远播、声名大噪的称号，心甘情愿当他的后盾。

　　选择当个低调却支持他的存在。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想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性子天生冷淡的父亲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为了爸爸而吃闷醋的那一天、为爸爸冒著生命风险生下了两人的孩子、甚至将自己的一生一世当作赌注捐献在这条漫长的人生道路上。

　　就只为了两人携手共进，白头直到永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