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云》非关爱情（正文）》墨染夜玖

1、第 1 章

　　冷汗涔涔沁湿了他的发丝，丝丝分明犹如蟠龙攀爬在精壮的肌肉线条上头。

　　曝晒在月晕毫不保留洒下的雪白里，勾人心魄。暗哑当中异色瞳仁显得炯炯有神，可当中透露的讯息却格外复杂。

　　双手扶着对方纤细的腰杆。

　　长发男人刻意放缓抽离的速度。他的动作招惹来身下黑发男人一记狠瞪和诱人低YING。

　　「クフフ抱歉你JIA得有点紧。」勾勒起的嘴角传达着漫不经心和轻挑。其中就是没半点歉意。旁人始终躲不过他有意无意丶一丝一缕交缠着狡黠的恶趣捉弄。

　　得了便宜还卖乖。

　　故意拖泥带水的意图暴露了呢——破坏对方的原则和形式作风，格外有趣。

　　「………」他一向是个讲求效率的人。无论工作讲求效率丶生活作息讲求效率。

　　「……既然出来了就乾脆点。」微眯起眼帘。

　　勾搭上眼前的男人会引火自焚他知道。

　　彼此都不是甘愿被人束缚丶紧抓的类型。

　　「再一次就别提了，亲亲抱抱之类的不温存？」男人扬眸。宝蓝与殷红交织的双色瞳仁有些勾引之意。换做是别人无关男女，早被他宛如鬼魅的外表和扣人心弦的低嗓所诱惑。

　　只是身下这不可一世的男人绝不会如此轻易被他驯服。

　　对方假使肯答应他俩之间未完待续的缠绵悱恻，倒换他要瞠目结舌。他欣赏云雀恭弥丝毫可以不拖泥带水丶几乎不流连忘返的情爱。

　　可讽刺的是——他反而还有些依依不舍对方的体温。

　　对方是抓不住的孤高浮云。

　　「——真的不要？反悔我可不接受。」

　　他不吃回头草。

　　更不吃双方早已否定直接延续的戏码，况且还是，欲拒还迎这女人们惯用的老招。但如果是云雀恭弥，他可以考虑打破自己的原则。

　　云雀不语，只是盯着六道骸过於商业性的笑容陷入一惯的沉默。

　　在对方眼中自己肯定也跟身旁的莺莺燕燕一样好收买丶甚至轻而易举地大开双腿迎合。

　　「不过是场交易。我给钱丶你给JING子——温存自己留着找女人要。」冷哼了声，有些醋意隐藏不住。

　　自己跟六道骸不过仅只存在着，口头上的交流与身体上的关系。既然讲求效率的目的达成了。那些魂牵梦萦的叙旧，和温存就留给其他人——他云雀恭弥不需要。

　　「——嘛也是。」蔓延到嘴边的笑意只不住。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云雀恭弥。

　　从对方炙热的身体离开。

　　云雀不肯施舍过多的情绪和意愿，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无法强求丶也强求不得。

　　「既然你要的不是爱情何必找我？跳马很乐意给你不知道？」轻挑眉宇。如果是基於“优生学”考量，那他还能接受，云雀会找他而非跳马迪诺的理由。

　　把他和云雀恭弥俩人的基因重组，所诞生的孩子绝对不平凡。

　　至少在凌人的气势上绝不输人。

　　六道骸坐在床沿边一掌抚上云雀的腿边。

　　只是有些不舍。

　　得来不易而且只属於云雀恭弥的体温与气息。

　　对方一句令下，自己就得笑着不在意远去。云雀恭弥是不是把他想得过於随心所欲和无欲无求？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待在这高傲的男人身边。

　　他愿意丶对方可不愿意。

　　自己把自己搞得如此廉价有些不值。

　　「……他出差不在义大利。」从床沿边办坐起身子，有些瘫软。

　　六道骸果然毫不留情地吞噬了他的身子一遍又一遍。自己也是破天荒，居然任凭对方昵在自己身上，或是种下那些不曾属於自己记号。

　　「………」六道骸吐露出细微的鼻息。

　　语尾昂扬反倒营造出邪佞意味，可云雀恭弥压根没那打算。

　　在这之后他俩一句话也没说。

　　欢愉的氛围散去后，逐渐陷入一片低迷和杳然无声，接着谁先离去已经不可考……

　　「——喂丶垃圾渣我没睡轮得到你睡？」

　　「………」糟糕，我在入学式典礼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吗？

　　该不会连这一点也遗传自爸爸吧？

　　果然虎父无犬子，但我希望不是在这一点上印证。虽然没印象昨晚到底做了什麽耗体力的事情，足以让我在入学式典礼上睡倒，还要人叫醒。

　　不过希望这件事情不会辗转传入父亲耳里。

　　他大概不能接受——自己所订定的风纪如此轻易被破坏——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很吵。我也不是垃圾。」还是垃圾渣。

　　冷眼望了过去。

　　坐我旁边的Xanx有些引人注目——那头漂亮丶雪白犹如碎琼乱玉的银白发丝果然太显眼。不用多少功夫大家都盯着他看，但我猜想，大概还是他那声“垃圾渣”太吵惹人侧目。

　　实在不想跟他起冲突。

　　虽然对他有些特殊感情丶但我爱面子的程度跟父亲相比，或许不相上下。

　　「果然被弗兰叔叔灌输奇怪的东西了。」挠了挠头，一脸无奈。

　　台上还是讲个不停。

　　我如果不找点事做，再次进入梦乡绝对易如反掌。

　　应该找时间建议父亲，别让那些话多於力的董事们个个抢着麦克风不放。

　　又不是小学生了这麽爱讲话丶更不是弗兰叔叔一堆废话。教育方针自行开导师会议不就得了，学生要知道这些做什麽。

　　刚才做的梦。

　　是弗兰叔叔某次找到机会把我拉到角落，说要跟我分享爸爸与父亲年轻时的爱恨情仇纠葛。当下虽然婉拒，也说了没兴趣。但还是敌不过弗兰叔叔面无表情丶深入人心的祖母绿眼神攻势。

　　被强迫听完弗兰叔叔口传的故事，有些怀疑和诧异。

　　——爸爸和父亲当初真的是因为那样才有我的吗？

　　可我怎麽感觉不出来。

　　他们之间还残存着多少有名有实的爱我还算得上清楚。至少出门前的那些亲耳听见得对话绝非虚假。爸爸和父亲倘若要逢场作戏，没理由我都不见人影还延续着虚情假意。

　　假如当时是在那种情况下怀上我，更没道理在父亲沉睡的十年间里，爸爸会如此无怨尤的付出青春岁月，只为了扶养我长大和遵守与父亲间的承诺。

　　——弗兰叔叔果然在骗我。

　　早该有心里准备他绝不会从实招来。

　　这种天马行空的浮夸想像，大概是他没事做丶电影看多，脑子压根不正常放着生锈、长蜘蛛丝才想的出这些骗小孩的故事。

　　——我出生的家庭很正常。

　　暂且不论我的父亲同时也担任著孕育生命的重要角色。我看其中最不正常的，大概是弗兰叔叔的思想和长相了吧。

　　「抱歉丶前面拖得有些冗长。」

　　麦克风终於换人拿了。

　　我在心底吐了口长气有些庆幸。

　　「我是圣米思特(San. Mist)学院代理主席，草壁哲夫。」叼着草的男人表情有些严肃，打开了类似卷轴的声明。

　　「………」呃？

　　我有些诧异。

　　哲叔居然是代表主席出席今天的入学式典礼？难怪我今早觉得他穿得有些正式。原来用意在此。

　　那麽我还让对方接送我上学，甚至让哲叔当了我将近一年的司机——岂不是——滥用职权？不过哲叔明明是遵照父亲的命令行事。就算教育委员会怪罪下来应该也没我的事情，父亲也有足够的能力抵挡才是。

　　「我没睡你睡什麽呢。」我咕哝，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不自觉睡倒在我右肩上的Xanx。

　　对方的头有点重，但我想是所谓的“甜蜜的负担”。

　　抱歉肉麻了。

　　只是他的长发搔得我脖子好痒，可我又深怕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醒这只进入梦乡的野猫。

　　希望他别把口水滴到我身上。我可不能保证，一向有洁癖的父亲看到黑西装上头有不明物体和污垢不会狠瞪我一翻。

　　「我就简明扼要说明下，圣米思特向来的风纪规范。」草壁摊开那付神似卷轴的稿子。

　　「最大的宽容就是准许你们在此学院群聚，就学期间必须严谨遵守风纪，圣米思特学院采取高压手段，没有多馀的教官主任闲杂人等，但取而代之的是风纪委员的介入，他们将会无时无刻监视你们的一切，企图破坏或是破坏规则者，一律咬杀。」

　　哲叔的发表言论一下子就激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可纵使有些不满大家压根不敢造次，还是只能选择轻声细语丶交头接耳。

　　听哲叔代表幕后发言的这一番话，压根像是活生生跪坐在父亲面前听对方训斥，有些不寒而栗油然而生。不得不说父亲的威严透过文字和传述一样具有威吓。

　　显然“恐惧”这种东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不会有人习惯。

　　至於那份稿子出自谁手我很清楚。

　　眼熟的原因只因为，昨晚就寝前，我瞥见和室还亮着微弱的火光，我就知道父亲肯定还在夜读，进卧房前才会刻意绕道，只为了向父亲道声晚安。

　　原来对方昨晚面色严肃丶不苟言笑，振笔疾书丶洋洋洒洒写下的东西就是哲叔手上那份稿。

　　撇开枕在父亲大腿上，笑得一脸满足的爸爸相当格格不入之外。

　　光是父亲的神情的确够震慑人心。

　　有时候我也想请教父亲，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用眼神击退来者不善的人。

　　——噢丶我指的是那些纠缠不休丶非得要我亲手接下情书的女同学，或是想要带我到糕点店请我吃免费甜点的阿姨。

　　离题了，我绝不是在炫耀自己多有异性缘。

　　我想就算没有守护者会议，父亲大概也会请哲叔替代出席。

　　顺便传达他的口信，好刺激刺激我们这些未经世事的草食动物，先斩后奏这一招可见相当成功。光是口头上的威吓，就能让大部分的人们面露难色。

　　基本上会到这所贵族学院就读的学童的父母亲，大都事先明了由彭哥列最强云守经营的风纪财团名下开创的学院，会是如此严苛和谨守风纪。

　　大致上的运行形式和作风也摸得一清二楚。

　　唯一被蒙在谷底的，就只剩这些还处於震惊状态的大少爷大小姐们。

　　当然父亲的手稿的确给他们上了一场震撼教育。

　　该庆幸的是，对於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丶大小姐们而言，父亲震慑天下丶不怒而威的威严，仅只透过哲叔替代传递。

　　他们，有想过我的立场吗？

　　那位隐形於幕后丶慑人的主席，是我亲生父亲。更是我几乎每天一起生活丶四目相对的男人。

　　才这麽一点口头上的胁迫就能迫使他们哑然，看来对於眼前的威迫还能保持无动於衷，不仅仅是我出生后必要性十足的天性，更是打从和父亲生活以来必须面对的课题。

　　「…………」

　　这根本不是哲叔的行事作风和风格，导致对方念来有些生涩和意外地别扭。

　　哲叔本来就是好人。

　　父亲间接把他塑造成坏人了，而且是丝毫不存有犹豫。

　　「六道同学都不会感到不可思议吗？」坐我前面的女同学转过头来，有些唯唯诺诺。

　　金阳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璞玉的光芒。

　　她面红耳赤丶轻声细语的模样，有点像是和爸爸说话的库洛姆阿姨，但又有些不同。

　　估计是我未来的同班同学。

　　大家闺秀的小姐在这间学院满街都是。

　　但我想不讨厌她。我只是纯粹想证明，我的心眼绝对没爸爸狭隘。

　　「……圣米思特不就是这样吗？」我面露些许尴尬。

　　一方面是，你要我怎麽跟她坦白，这间学院秩序订定者就是我亲生父亲，我老早就习惯对方的教育方针，一点都不意外。

　　二来则因，躺在我右肩上的Xanx还是睡得很香丶很甜，一点不受外界干扰。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我们两个关系绝不单纯。

　　不经意瞥见女同学原先在我身上打转的视线默默转移。甚至落在Xanx身上。

　　女孩不断上下打量着这丝毫没戒心的野猫，我几乎有股冲动想把Xanx给摇醒——太没警戒心了，这家伙。

　　好意思大言不惭说要当未来的黑手党首领，依照他这副德性被暗SHA是迟早的事。

　　「Xanx同学留口水了呢。」女孩笑得很甜，笑声也宛如银铃般悦耳。

　　可我压根没任何感想和感到丝毫动摇。

　　「我想你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前面吧，那个大叔看起来不好惹。」还有环绕在四周，负责维持秩序的风纪委员们。

　　虽然各个都有见过几次面。

　　但我想父亲肯定事先下了封口令，不准许他们在学院里看到我有任何意料外的反应。大概是想让我跟普通学生一样。在奉行森严指令的圣米思特学院里，不得享有任何特权和宽待。

　　这是父亲给的磨练。

　　也是身为一板一眼讲求完美的父亲的教育态度。

　　他绝不允许有任何机会使我恃宠而骄。

　　我不会有任何异议，父亲该严格的时候绝对不会放任。

　　——抱歉了哲叔，我不得不跟着父亲抹黑你。

　　显然我有自己的苦衷。

　　父亲只是讨厌看到群聚，所以请你出马罢了。

　　或许我的心眼相较起爸爸着实不大。

　　还有你的口水渍要是害我被父亲责备，我就联合弗兰叔叔毒舌吐槽你这没戒心的炸毛家伙。

　　——可天晓得到时候我会不会心软。

　　最后只剩弗兰叔叔一个人贯彻他的毒舌和糟糕本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