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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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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病房面前来回踱步。
一如刻板印像般纯白、风格极简的病院总有股压迫感。这陌生、迥异、毫无缤纷色彩的空间里,只剩我一个人在等待。
Xanx因为任务临时被Squalo叔叔叫了回去。
看来在同龄的孩子之间,只有我仍在爸爸和父亲的呵护上被保护的滴水不漏。
以往为了避免受到老爸和父亲之间的调情波及,一旦他们玩起彼此才能体会其中情趣的追杀时,我就会认真考虑自己是否该变强。
但难得他们认真起来,爸爸和父亲的训练却总是不像他们面上维持的那般严肃。
在面对我时,他们终究会刻意放水。
对他们来说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
看到我受伤,他们打从心底还是会感到心疼,不自觉减轻攻击力度。可对我而言,一次次的心软却逐渐让我产生劣根性。都这个年纪了还被呵护在爸爸和父亲的掌心上,实在有点恃宠而骄。
尽管我一再视为理所当然。
——或许,我早该发现他们对我的好。
在身陷叛逆期的我的眼里看来,所有事情都乱了套。
我却没想到,他们待我的心情压根十几年来不曾变动过,改变的是我对他们的态度。
反观Xanx。听说他早在3年前,便开始执行了XANXUS叔叔亲自下达的任务当作磨练。那些随之遽增困难度的任务,促使他变的行为乖张。
但这也情有可原。
Xanx从小就遇见太多人心险恶、见风转舵的现实面,至少Xanx不像我一样天真。
我似乎没有自己想像的冷静。
虽然曾逼自己沉稳地坐在椅子上,只要坚信一切安好、什麼事情都不去想,但我做不到。我总是顾虑太多,不管好或坏的结局。
显然在慌忙之中我还能保有一丝理智算是万幸。
明知这素未谋面的男人属於“机密”,我并没有慌了阵脚,随随便便把他送进普通的大医院。男人怀孕这件事,绝对禁不起一般人的侧目和询问。
病房的门悄悄被打开。
处於极度精神紧绷状态之下,一点风吹草动轻而易举就能吸引我的注意。
「你可以进去看他了,帮他大量输血后暂时没事。」医生疲惫地扯下口罩,杏眸上下打量著病房外的少年,闪烁的目光几乎离不开他的身上。
她大概在好奇著我和那男人究竟是什麼关系。
「——谢谢。」
「需要我帮你叫云雀前来吗?六道家的少爷。」她从容不迫地扬起眸,神色过份锐利。
她敏锐的感觉让我心里一惊。
果然彭哥列旗下的医院的医生真不是泛泛之辈。我的身分如此容易就曝了光。
让我诧异的是。
这医生居然如此清楚我的身分,包括我的双亲。不过在彭哥列高层里虽说“男性生子”是机密,但在医生和护士的口耳相传间绝不意外。
这一点倒让我开始狐疑。
把那浑身浴血的男人送进彭哥列的医院是不是正确无误,事后我还得好好思考一番。
「不用、可以的话请帮我联络加百罗涅。」我有些尴尬得点了点头。我的直觉下意识就是想到要找加百罗涅,毫无理由。
父亲他……
过一阵子总会知道这件事情,但我能保证绝不是从我嘴里说出。不是怕他的责备,单纯不想让他担心的成分占去了大多数。
「呃——迪诺加百罗涅。」
我还在想为何医生对於我的要求无动於衷。
发愣几秒后,我才愕然发现“加百罗涅”这姓氏,其中隐含了多少属於加百罗涅家族的人。我一开始没交代清楚。是加百罗涅家族里的人,还是姓“加百罗涅”的人。
她大概认为区区一个小鬼不会认识同盟家族的当家首领,才不发一语等我的补充说明。
「知道了。」她冷漠地给了回应。后头还有很多事情待她完成。
「——碧洋琪医生,A2F区的病人——」柜台的护士小姐扬声唤了唤,才打断她紧盯著眼前这机灵的六道思弥的视线。
不过是个小鬼,出乎意料外的临危不乱和应变。
真了不起,不愧是彭哥列家族当家雾守、云守的孩子。
她转过身。
扬起的浅淡笑容渐渐埋没在医院的繁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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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然关上门,走廊上压迫的无形气息瞬间被隔绝开来。静谧的单人病房里,几乎连点滴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是请你好好躺著休息吧。」勉强起身道谢什麼的,我还没有如此不近人情、也不会屈就於形式上的感谢。
「肚子里的孩子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拉开椅子坐在男人的病床边,听著他片段的呢喃。
「孩子,谢谢你……」男人紧握我的手掌,似乎把我当作在海上漂泊后,发现到的漂流木。
碰触到他指尖之后,我才愕然发现对方的体温是如此冰寒。
这几乎不是一个常人该有的体温。
虽然不甚习惯有这种亲密的接触,但我想这是对方获得安全感的来源,无论心理上抑或是身理上。我也就任由他紧握著自己的手,不曾将手掌抽出来。
我想,这是唯一我能给予的东西。
「你真温柔。」男人扬起神似午后阳光般温暖乍现的浅淡笑容。毫无血色的薄唇并没有为他的笑容带来一点瑕疵。
「………」我凝视著他温柔的表情,不发一语、陷入思潮。
「那个——」有些疑问想问他,可我却不知如何称谓。说出口的发语词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没有名字、Ghost只是个代号。」男人看出我的疑虑,善解人意地给了我台阶下。他轻启的嘴唇有些苍白、斑驳,但远比起当时在暗巷里浑身血的他,的确好太多了。
我当然好奇他的身分来历、当时为何会被追杀。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怎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不明白。
只是碍於Ghost先生现在的精神状态,这些问题都不适合问出口,况且等加百罗涅来了之后,对方肯定会做出更好的定夺。他似乎也不该是我一个小孩子该招惹的男人。
「请问、怀孕是什麼感觉……呃、不,我是说,怀著孩子十个月之久不累吗?」没想到这些问题有些难以启齿。
我大概没注意到获得自由的手掌心此时正冒著汗,下意识紧紧揪著大腿处的布料不肯放开。
我低下头。
逃避著Ghost先生祖母绿的眼眸深处流过的一丝情绪。
当下会如此义无反顾想要救他的原因,大概也只是因为他和我父亲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义无反顾冒著生命危险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看到他,我就想起我的父亲。
虽然我在尚未满2岁之时就被迫与他分开。
「很累哦,尤其当孩子在肚子里渐渐长大。」说著、男人下意识抚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正孕育著新生命、孕育著他用生命换来、唯一的稀世珍宝。
「有时候还得忍受调皮的孩子不断的踢闹,腰部也会一天一天酸痛、还得防范每个动作会不会伤及孩子,导致精神力会变得相当虚弱。」他下意识笑出声,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就止不住笑意。
「……真辛苦。」我由衷如此觉得,虽然无法感同身受。
突然可以描摹出父亲挺著肚子,凡事为我著想、细心呵护著我还在他肚子里的模样。
不过最近的我大概让他失望透顶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眼神一下子便黯淡下去。
「虽然很辛苦、很折腾。但还是想把他生下来,想把孩子抱在怀里感受他、爱他,因为这是独一无二的宝贝……」所以他才拚了命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独一无二的宝贝。
「………」拧紧自己的手心。一咬牙,鼻头开始莫名发酸。
我果然败给了叛逆期。
所做的行为和说出口的话无一不伤害父亲的心,只是一向倔强的他不会说出口,尽管早已被我伤害的遍体鳞伤。
放学时我居然还想著,要如何暂时逃离和父亲的单独相处。
一想起父亲当年怀我的时候有多麼辛苦,便就觉得自己很糟糕、简直无药可救。
现在,好想立刻回家。
我想就这麼紧紧抱著他,纵使彼此什麼话都不说,表面上冷傲、骨子里却体贴的父亲一定也能明白,我来自心底深处最痛彻心扉的歉疚。
尽管我知道。
当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甚至泣不成声告诉他,我很爱他,我很抱歉时。父亲肯定只会轻抚著我的背,温柔的在耳畔边轻声告诉我“他一点都不在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