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玉》珞烬

5、五

　　“儿臣已按约定医好夕年姑娘，望父皇能赐下恩典，允儿臣能娶自己心系之人。”
　　从宣政殿出来，漠珣长出口气，步履轻快地回东宫。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觞玉，此刻会人事不省地倚坐在书房窗外的榕树下。
　　觞玉在他眼中从来都是实体，但此刻却只剩一片虚影，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得更浅淡。
　　不……不！漠珣心口钝痛，一时气血逆行，待神识清醒，面上具是悔恨不已的伤恸。
　　“觞玉……”
　　漠珣双手快速结印，固住觞玉快要消散的灵体，忍住因擅动修为带来的反噬，强行连接东宫与安宁序的复空通道，瞬息间落在安宁序的前厅。
　　“没想到酒神浮回十次见面九次醉，却能搭得一手好复空通道，来我安宁序倒是十分之方便。”周以安从内室走出来，昏暗的灯光使她的脸看上去十分苍白。
　　浮回看着异常虚弱的觞玉，心急如焚：“我知道你能救觞玉。”
　　“我怎么不知道，”周以安自顾自坐下，“我只知道小觞玉调皮，酒分明送我了还偷偷拿走。”
　　“我相信所有事情你都知晓，”浮回看她不急不缓有些恼怒，“说条件罢。”
　　周以安微笑：“知晓什么？你神识清醒前不惜一切代价救夕年是因为你父皇答应你救了她便可以取消婚事？还是之前为忆起觞玉就是夕年为神女时酿造的？又或者，觞玉即将消散激醒了你的神识，并让你发现自己终究是离不开她的？”
　　看着浮回越来越黑的脸色周以安见好就收，一个响指一打手中出现了一个莹白的玉壶：“所幸我提前将酒分成了两份……若我要你用元神结成的内丹来换，你换么？”
　　浮回看着她的眼睛，而周以安任他打量，波澜不惊道：“我一般不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浪费时间开玩笑，换不换，嗯？”
　　灵识像萤火一样从觞玉体内慢慢消散，浮回深吸口气，单手捂在心口，突然用力，缓缓向外吸取着什么。他强忍着排山倒海的痛意，甚至无暇分心去揩掉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少顷，一个夜明珠大小的浅蓝色光球浮在他的掌心。
　　周以安看着浮回失了血色的脸，微叹一声，将手伸向他的方向，玉壶和内丹似有灵识地换了位置。
　　“没了内丹，便再也回不了九重天。”周以安研究似的看着手中的内丹，“不后悔么？”
　　浮回先是将壶中酒仔细喂入觞玉口中，见她逐渐恢复实体，将她拢入怀中，才答道：“再没有事，比亲手拿着觞玉的本命酒给夕年更令我后悔。”
　　“说起来也不应怪你。”周以安难得的安慰人，“毕竟那时候你尚未恢复神识，又一心想快点解决掉夕年。”
　　浮回咳了一声，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刚抹去，又有血丝蜿蜒而下。周以安一边感叹自己就是善良一边弹了道光诀给他疗伤。
　　一盏茶的时间后，浮回的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抱起呼吸渐趋平稳的觞玉准备告辞。
　　“说起来，这一切都与随炎逃不开关系，你准备就这么算了？”
　　“皇宫终究不适合我，我会与觞玉就此隐居。”浮回又一笑，“而随炎，如今他最先找的该是你，你会给他好果子？”
　　周以安并不回答：“如今你没了内丹，只余些浅薄修为，今生过完便与常人无异需重入轮回，你，当真不悔？”
　　浮回抱紧觞玉，看着周以安，又像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你问我会不会后悔是因为你没有感情，或说你不知道什么是情爱。”
　　“不送。”周以安噙着浅笑，有礼而疏离。

　　“你几次三番与我作对，”烈焰如腾龙窜至安宁序前厅，“究竟意欲何为！”
　　周以安站在二楼的折廊上，身影傲然独立，她像是很随意地划了道弧线，却将烈焰全部打散，弧线又形成一个面，带起一阵劲风将火星尽数卷出安宁序。
　　“为了告诉你，安宁序不是你想闯就闯的地方。”
　　大门轰然合上，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门外，漠阳气力不支，一口血喷洒在斑驳的月光下。他盯着安宁序的大门，默默发誓只要恢复仙躯，第一件事便是用破荒业火将这个地方屠为灰烬。
　　门内，周以安面不改色地拭去唇边血迹，慢吞吞地走回寝室，直至见了墙上的画像才露出一丝笑容：“慕宁，若是再不回来……”话未说完她抬手捂口。
　　指缝中流出暗红色的血，暗夜中分外惊心。

作者有话说

　　觞玉篇结束啦~刚刚翻了一下稿子突然发现其实每一篇真正的结局似乎都在最终章，某珞会尽力加速码文哒!另，我四亲妈！真的四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