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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一百零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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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君权神授这个词,代表了国家的两个组成部分。
一个是王权,一个是信仰。
有些人认为在国家之前先有信仰,而有些人则觉得王权是由神恩赐的。但不管谁先谁后,只要王权在的一天,信仰就必不可少。他们相信,只要信仰存在,王权才能统治人民因信仰而团聚在一起的心。因此很多国家的王,都有神之子的别称。这样,不管是王权还是信仰,都能牢牢地握在一个人的手中了。
而现在的阿图姆,可以说是这个词的最具代表人物。
“伙伴。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当阿图姆这么问的时候,游戏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有点没搞懂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到了这里。
“我们?”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语气很不确定。
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吗?
“是的,就是我们。包括西蒙,赛特在内,所有的回归者。”
阿图姆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很多人都说我们是从神之国度回归的人,是现人神。但我们都很清楚,我们是从死者之国被召唤回来的亡者。就算拥有活人的外表,也不会有活人的机能。我们不会衰老不会死去,甚至不需要进食,吃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种消遣。我们能感受得到冷热,并且会为此而感到不适,却绝对不会因此而死去。我们不会长大,不管经过多少年都只会维持现在的样貌,所以我们是没有未来的。对于这个‘活着’的世界来说,我们是亡者,是游离在‘活’这个圈子之外的异端者。”
阿图姆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回响着,他的语调非常平静,平静得近乎没有感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现实,是一个他们或许忽略了,却一直都存在着,并且无法改变的事实。游戏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个事实,他清楚,却不代表对此就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他对于自己死去这件事其实早就没有释怀不释怀的感觉了,也许是死亡的过程过于短暂,死后的世界过于美好的缘故,比起活着,他更喜欢现在这种状态。
但另一个我的情况却与他不一样。
在同样的时间里面,在相遇的最初,“阿图姆”就已经不是活的了。
从三千年前,到三千年后,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对自己“非活人”这件事感到不甘。
他似乎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就了解了这个事实,并且比所有人都要早接收这个事实。
所以他才能表现得比谁都要平静。
在听到他说“异端者”的时候,游戏其实很想问他,当年,在还是“无名的法老王”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端者了?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们现在所做的事,会改变未来吗?”
游戏看着阿图姆,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他自己也不介意和另一个我一起把埃及建设好,但如果这样做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他们未来无法相遇,那他,恐怕得重新思考自己行为的正确性了。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脾气好,对什么事都似乎有着极大的包容心,仿佛,就好像对任何事都不在意似的,特别无私的一个人。
但其实他自己很清楚,武藤游戏这个人,其实很自私。
他一直有着自己的私心,并且会为此而不顾一切地想要守护住。只是这种偏执一样的情绪在活着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并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因为他会执着的东西,从一开始就称不上“存活”过。
当他有能力去守护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从他手中溜走了。
而那个东西,就是他想要找回来的灵魂的另一半——寄宿在古文物中的一位法老王的灵魂。
如果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会影响以后他们的“邂逅”的话,那游戏恐怕会立刻抽手,不再干涉也不去帮助阿图姆的改造工程。
他不想站到阿图姆对立面的位置上,所以他只能选择不帮不管。
“关于这一点,”
阿图姆似乎也是在这时才想起自己没有解释过这件事。
“其实未来的结果与伙伴你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阿图姆突然抬手拿起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千年积木,把它呈现在游戏的面前。
“我们相遇的‘未来’是已经既定的事实,早就已经无法改变。就如同我的死亡和你的死亡一样,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在死去之后的‘未来’却是未知的。所以拉神才能在那里动手脚。世界的运行规则,本来就不是唯一的。伙伴存在的那个未来是真正的未来,但除了那个‘未来’之外,在别的次元里面也会存在其他不一样的‘未来’。这个埃及的‘未来’从我到来开始就已经改变了走向。那是一个未知的,谁都不知道结果的‘未来’,所以我们现在在做的事,说是对‘未来’有所影响也可以,说没有影响也可以。”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会改变我们所经历的那个‘未来’了?”
游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有点暗沉的眸色顿时就鲜亮了起来。
他抬手捧过那个千年积木,上面每一个细小的刮痕都是如此地熟悉,这件千年神器就是所有一切的开端——从相遇,到离别。
“是的。”
游戏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影响到那个未来,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说我们是异端者?这里的未来不是未定的吗?”
既然是未定,那就是有无数种可能性。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指向的未来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目前所做的一切即使真的干涉了未来,也不见得就是胡来。
“因为对于神来说,”阿图姆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弧度,“妄图复兴注定灭亡的国家,妄图为必定消失的国家创造未来,妄图篡改那早就编写好的历史的轨迹,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都是异常的。”
他用手指指了指天上,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过神本身就很矛盾。在伙伴生活的三千年后的世界里,信仰几乎湮灭,尤其是旧时代的神明,因为国家的灭亡,时代的变迁,信徒的数量慢慢变少,到最后,新宗教引入,新的神明诞生,然后旧时代的神明就这么慢慢被历史磨灭,最终因为没有了信仰而在时间的长河里消失殆尽。所以让一个理应消失的国家继续存活下去,为其创造未来,可以说是所有神明的愿望。”
“而原本,神想要插足这个世界。是很困难的。祂们虽然存在着,有着至高无上的法力,但祂们已经算是另一个次元的存在。要想插足现世的事,就只能通过一些迂回的手段,诸如神谕之类的,来影响现世的人。但现在,因为有了我们这些异端的存在,祂们就像在密不透风的围墻上发现了漏洞似的,只要利用好我们这些棋子,祂们就能插足这个现世。”
阿图姆停顿了一下。
“当然,我会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嗯?”
游戏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虽然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脸蛋,但他很清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那个在游戏场上所向披靡的决斗者,而是坐在王座上指点江山的王者,大埃及帝国的法老王。
只要和他在一起,仿佛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其证据就是,那几个突然消失的嫌疑人,不管是通过常规的追踪还是透过神力的干预,都无法准确地捕捉到他们的行踪。这种情况一般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会发生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除了人力之外,非人的存在们也给他们提供了帮助。”
“原来如此……”
就在游戏正准备一脸受教地点头时,他的动作莫名奇妙地顿住了,然后捧着千年积木的双手突然一个用力,用蛮力把依然被绳子套着的阿图姆扯到了自己面前来。
“不对,等一下,你刚才是不是说——王墓被盗了?谁的王墓被盗了?!”
虽然反射弧有点长,但游戏还是从刚才的对话中提炼出了重点。
“啊?等,伙伴,脖子——”
被扯得踉跄了一下的阿图姆差点没有扑到游戏身上。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以几乎脸贴脸的距离茫然地回答道。
“就,就是我的墓啊。”
要问现在这个埃及里有谁的墓是最有被盗价值的,那无疑就是现任埃及王阿图姆王的墓了。
不是他自夸,包含了各种传奇传说与真正的死而复生(其实并不是),虽然大多数的人已经猜到那个墓里应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了,但它主人的神秘色彩依然挡不住那些勇于作死有着奇妙猎奇心的人。
所以他的墓即使被守墓一族隐藏了起来,也仍然有着许多人去探寻。
每年想去盗墓的人的总数都快赶得上帝王谷历代法老王王墓被盗次数的总和了。
“……”
游戏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就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想去盗阿图姆的墓?
是死而复生不够传奇,还是石板神殿的石板不够多?
“呃,伙伴?”
阿图姆不敢大喘气地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距离离得这么近,他想要说是自己的错觉都没人会相信。
所以伙伴这是……生气了?
眼看着明显阴沉了下来的那张脸,在不笑之后,游戏看起来一点和善的感觉都没有。非找个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阿图姆只想到皮笑肉不笑时的西蒙。
他这是,不小心踩到地雷了吗?????
不知为何,阿图姆顿时就觉得心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