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水陌沧海

4、第三章

　　第三章
　　从今天早上睁开眼起，莫非的右眼就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左跳财右跳灾，一想到今天是发榜的日子，莫非心下不禁忐忑起来。
　　拿热毛巾敷了半晌也没见效，反而不知是不是因为热量加快了血液循环，反而跳得更厉害了。
　　今天是星期六，家里的下人们都不见踪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早餐只好亲自做。他想了想，不如煎个荷包蛋。平日里看得多了，头一回做倒也没见生疏。起灶架锅点火倒油都做得有模有样，莫非很是满意自己的动手能力。
　　等油预热了半分钟后，莫非从冰箱里掏出个鸡蛋，在锅沿上轻轻一磕，双手各执蛋壳一端向外一翻，蛋就顺利地入了锅。
　　世事变幻，悲喜无常。事实就是按图索骥纸上谈兵永远不会有好下场。做菜尤其。何况莫非那不安分的右眼皮这会儿还没雪上加霜地没个消停。
　　用大火猛的不均匀加热了半分钟的油一迎接鸡蛋入怀，就都欢天喜地地扑腾着向莫非雪白的T-SHIRT和露在外面的两条小瘦胳膊招呼上去。那金黄的色泽，那炙热的体温……哦,多么热情的小油点子们啊.
　　FAINT.莫非顶着锅盖关上炉子时忍不住吼道.
　　郁闷地匆匆啃完早餐，回房换了件衣服，莫非站在镜前，觉得自己比衣服上头戴便便帽的流氓兔还要衰。

　　陈伯不在,车是没法坐了.莫非于是跨上GIANT向试场蹬去.
　　什么叫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莫非算是领教了.他甚至觉得以自己今天的运势,连水也不用喝,光吸口气就能把牙给硌着.
　　一连四个路口.一连四个红灯.每一个绿灯都在莫非正看着它奋力加速时冲他抛五下媚眼儿,
　　又一次在红灯前好容易刹住车,莫非在心里痛骂城市道路管理部门.怎么就能巧成这样?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太不科学了,太不人性化了!你看,我眼前的横马路上空空荡荡,自行车也没见一架,我们这纵向上却是拥挤不堪大批人马巴巴地守着红灯等着过马路,这叫什么事儿!
　　这是对自由的禁锢,对人性的拘囚!莫非在心里恶狠狠地为这几个信号灯的性质下了定论.于是憋了口闷气的他决定做这冲破枷锁第一人.左脚在地上一蹬,自行车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哭丧着脸和几位盖大帽的叔叔道了声再见,莫非安慰自己这辈子的坏运气一定已经集中在了今天一天.
　　回去要跳火盆,再叫王妈给做猪脚面线,莫非郁闷地想.
　　正当他为自己勇于摆脱束缚的壮举自豪时,忽然发现对面马路上有几为叔叔正冲自己乐开了花,门牙和帽檐正上方的国徽一齐晃花了他的眼.
　　这不能完全怪我,莫非想,我有近视,没能看见你们.又有些忿忿,我又没有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你们逮我干嘛呀?
　　的确不能全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你那少根筋的大脑和同样孱弱的小脑.
　　察言观色听说过没?你怎么就不想想平时一个个撒着欢直直奔向对面的红灯的大大小小的车子今天怎么就乖乖地连线也不敢踩着了?怎么就噤若寒蝉了?
　　多单纯的孩子啊.瞧这心无城府的.

　　好容易到了试场门外,又见人山人海.他连仰天长叹的力气都欠奉,直接满脸晦气地掰开层层叠叠的人群,往最前面一站就开始找自己的号码.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就在他抓狂地冲上去扒烂这张大得恶心的布告的前一秒,他看见了心底那默念了无数遍的号码.心头”别”地一跳.
　　分数…分数……5…7……8?......578?!!!!莫非惊骇欲绝,真真是目眦欲裂.
　　怎么….怎么可能?!自己明明粗略算了一下的,明明不可能超过570的!578?!莫非眼前一黑,仿佛看到S中狞笑地抓着他渐行渐远,只留下D中哭泣的背影……
　　今早起所有的事件仿佛只是一个序幕,而此刻终于迎来高潮:莫非忿懑之情磬竹难书,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地大喊一声,把那咬牙切齿满心血泪藉由这一声喊尽数宣泄.谁知一口气才出了一半,眼角却瞄到左边有一个长条状物体应声而倒.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尖利的叫喊声.
　　世界轰地一声安静了.
　　那个男生缓缓地,缓缓地,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零乱的发丝在空中滑过妖娆的轨迹.最后垂顺地滑落在那精致细腻秀美难言的脸颊上,落在那飞扬起的尘土里.
　　莫非想要上前搀扶他,却怎么也移不动脚步.
　　阳光洒遍他的周身.清韵流转.
　　那样的钟灵毓秀,在日光笼罩下竟似能泛出淡淡的光泽.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了莫非一眼.那眼光似哀婉似衔恨,半睁的双眼隐有水波流动，盈盈欲滴。莫非如遭雷击般动弹不的.大脑一阵阵晕眩.就这么怔怔地与他对视着.
　　他本想捂住眼睛,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鼻子.
　　直到那双眼眸中的最后一点光采也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慌忙地协助赶来的医生把人抬上了救护车.
　　啊,没错,那个因为一声惊叫而引发血案的史上最无辜倒霉的罪魁祸首,正是莫非.
　　老天,你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了么?莫非看着那张氧气面罩的下惨白面孔,真心希望这是今天上帝和他开的最后一场玩笑.

　　这就是莫非和莫若兵荒马乱的第一次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