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云年华》沐昭彩

4、金风玉露一相逢

　　肖士威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走着，裸露的土地的两旁长满了茂盛的野草。这窄窄的小路与一条小河平行延伸，小河两边是杂乱无章的槐树、柳树和杨树。荡漾的河水映着两岸的青草和树木。河水 “哗哗——”地发出声响，侧耳聆听这声音，像是能净化满身的尘土。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庄里，他体会着古代诗人的“曲径通幽处，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肖士威像地球人陨落到外太空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觉得很新奇，左瞧瞧，右望望。他看到一条窄径通往山上，想着：再往上走走看，这条小路好像能上山。他往上走了一点。看到小径旁有一棵果子树，像是野生的，就凑上去想尝尝看……
　　“你是谁？从哪儿来的？”一个清脆玲珑的声音冒了出来。在一棵果树后的斜坡上，坐着一个女孩儿，一只手拿着随声听，另一只手正在摘掉一只耳机。
　　“你是谁？！”肖士威眉毛挑到天上去了。
　　“我是这村子里的人。”女孩反倒莫名奇妙，开始打量着肖士威。
　　“我是来这旅游的人。你在这儿干嘛？”肖士威的声音干净透明，本来是很好听的，但是语调傲慢轻浮，听起来还是很刺耳。
　　“我在这儿放羊。”女孩儿指了指羊。小羊通体是有银色光泽的皮毛，它在静静地低头啃着青草。
　　“羊为什么要放？”肖士威的语气放低了一些，好奇地问。
　　“羊要吃些新鲜的草。”女孩儿平静地说。
　　“哦。”肖士威若有所思似的点点头。
　　女孩要把另一只耳机给戴上。
　　肖士威追问：“你在听什么？”他偏偏此刻，对孔子的精神领悟颇深，变得虚心好学了起来。
　　“王菲的《又见炊烟》，你想听听吗？”女孩起身把一只耳机递给他。
　　“好啊。”肖士威毫不客气地接过耳机，与女孩儿比肩而坐。思忖着：这里人还挺热情。

　　又见炊烟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肖士威的心随音乐一起荡漾的起来。恰逢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缕缕炊烟，让人感到宁静而悠远。女孩儿望着远方，清风挑动着她额前的发丝，露出了她小巧精致的脸的轮廓。一双卧蚕眼晶莹明亮，像是清澈的河水刚滋润过似的；鼻梁很高，恰和额头形成完美的弧线；嘴巴小巧却很饱满；脸颊有夏花一样灿烂的颜色。的确，此时此景，就有如歌中一样，“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这女孩的倩影也像融入美丽的图画中，肖士威看呆了，也听呆了，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了。他脸上浮现一种呆滞的神情，红热已漫延到耳际，脸颊像那红彤彤的天际一样。
　　“好听吗？”女孩用轻柔的声音问道。
　　肖士威脸上仍然是肌肉放松，一脸呆滞，沉浸在歌声里和眼前的美景中。
　　“好听吧。” 这女孩走上前，把肖士威的耳机摘了下来。
　　“好听。”肖士威回过神来，仿佛刚从梦里回来，脸上出现了欣喜的表情。
　　就在这时，女孩儿把两个耳机放在羊的耳朵旁，似乎要把音乐给羊听。肖士威对女孩的这一行为，十分地不解。
　　“你竟然把给我听的音乐再给羊听，难道我和羊一样吗？”肖士威的音量陡然间走高了，他觉得她的行为有些轻视他。
　　“人和动物都觉得好听的音乐，才是好音乐呀。”女孩儿的声音依旧很平静，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
　　肖士威的惊讶地看着她，“羊能听懂吗？”他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不对劲儿。
　　“能呀，你看它现在多安静？你觉得是不是？”女孩儿怀有微笑地看着小羊。
　　肖士威看着羊的神色，确实是比刚才更加安详，平静，他心里对女孩儿有种由衷的佩服之意。但嘴上，却不服，“没看出来~ ”他把一贯的说话语气流露了出来。他觉得轻易地顺从，会被无视。他想在女孩儿心中留下特别的印象。
　　女孩儿皱了下眉头，不理睬肖士威，继续把耳机放在羊的耳旁。
　　肖士威并不想走，就在这儿僵持着，空气中充斥着静默。他只能把目光投向远方。他目之所及，一片苍翠。他的心已经快跳到胸腔之外了，但脸上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女孩儿继续听着她的小歌儿，望着远方。肖士威虽然没听歌，但耳际清晰地传来刚才听到的歌曲，不断地回响，没有按钮把它暂停。此时，他还有一种想法，就是自己能唱一首歌，在她耳边回绕，也能让她自豪地把歌曲给她旁边的羊听，那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吧。想着，想着，脸上划过一丝欣喜的笑容。
　　当暮色蔓延到天际时，肖士威还是和女孩儿坐在小山坡上，俯视着村庄，不舍离去。女孩儿突然起身，貌似要回去了，肖士威也鬼使神差地立刻起身。女孩儿回望一眼，他才觉得突兀，装作远眺。女孩儿过去牵羊，他知道她的确是要走了。他极度不舍又装作满不在乎，女孩儿领着羊要往前走，对他说了句“再见”。他又装作远眺，漫不经心地说：“再见。”
　　肖士威的心骤然被女孩儿牵引出了身体，徒剩个空空的壳子留在心窝。他有种预感，他和女孩儿还会相见。
　　肖士威等女孩儿走了一会儿，也走下山，沿原路返回。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肖士威沿着小路小心地行走，依循着来时的点点记忆，终于找回了宋娟家。张励自然是担心地不得了，一直在门口张望。
　　张励看见肖士威从不远处慢悠悠地走来，火气很大，“到底去哪了，都这么大还让妈妈操心。……”她的声调充满了质问。
　　肖士威沉默不语，好似没听见一样，回到屋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侧坐，眼睛望着远方。
　　“儿子大了，咱管不了那么多了。”宋娟在旁边劝说。
　　肖士威听得出宋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儿子大了，还有这么让人操心的吗？”张励倒吸一口凉气，“陈磊会这样不听话吗？”
　　“每个孩子是不一样的，是无法做比较的。”宋娟语重心长地说。
　　“你说得对，是没法比。”张励越说越气愤，语气也越来越重。
　　“这是一个妈妈应该说的话吗？”肖士威小声嘀咕着。
　　“陈磊是怎么教得那么好的？”
　　肖士威暗想：陈磊好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宋娟和张励彻夜谈教子之道。大体是：陈磊又老实学习又好，平时主动在家干很多农活，宋娟都不太管。不能让孩子养成衣来伸手手饭来张口的习惯。
　　张励频频点头，认为这几年确实太娇惯肖士威了。她在物质上从来都没有亏待他，可是他却毫不知满足，不求上进，自甘堕落。这点让她很失望。她在商场上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做事果断，但这些手段用在教育上，毫无效果。她发觉教育孩子，竟比商场上打仗还难。她现在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走入正轨，知道自己身处在幸福之中。她觉得让孩子在农村吃点苦，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肖士威在旁边听了觉得全是废话，自己是因为娇惯吗？是因为你们从来没管过我。我渴望得到的是爱。至于后面他们讲什么他就没留心听，他开始想着山上遇到的那位姑娘。他脑海里只有那灿若霞光的脸庞。
　　吃晚饭时，肖士威想的是那首歌的情景，铺床时想的是那女孩子一颦一笑，洗脚时把相遇的情形又重温了一遍，并且嘴里直哼哼“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又见炊烟》无所不在，歌声在耳边萦绕，姑娘的倩影在脑海里总是清晰地在他脑海里闪现。张励看到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更是万分无奈。这更坚定了她脑海中的一些想法。
　　肖士威躺在床上想：明天我一定要再见到那个女孩。可是，以什么理由再见到那个女孩呢？要不，我也牵一只羊，去山上放羊。“对，好主意！”他激动得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他又进入浮想联翩之中。织云山本来是个陌生的地方，对于他来说这一下变成带有可爱色彩的地方，他喜欢上这个地方。夜幕降临，虫儿低吟，肖士威的小星球却是光芒万丈。
　　“对，明天我也去放羊......”，想着想着，肖士威进入了梦乡。他在这里度过了第一个夜晚，第一次睡在如此硬的床，处在和自家空调下凉爽的空气相比炎热十倍不止的空气之中。乡下的蚊虫很多，细皮嫩肉的肖士威，被无情的蚊子，叮了许多大包。即使是这样，肖士威竟是全然适应，只因他今天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