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白记》炉子

11、分离

　　当年她开始修炼魔法时，却奇怪地发现即使是割破自己的手指，也不会有血流出来。
　　痛，当然是痛，可是不会出血。
　　对于大部分的魔法实验来说，不加上修炼者的鲜血作为辅料，简直不可想象。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她割破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结果却都是一样。在剧烈的疼痛中，皮肉翻开，可以清楚地看到血管中的血在伤口处凝结，却并不滴下。
　　她师父对此倒不觉得奇怪，只是建议她使用不同材质的刀子再试试。她用半年的时间试验，在手指、手背和胳膊的上面切上千条口子，才发现只有用冰片才能奏效。
　　而制作这些冰片的液体，必须是她自己的泪水。
　　苏西从小就是个坚强的孩子，很少落泪。为获得泪水，她先要点燃一种熏香，搞得眼睛受不了直流泪，然后才能得到宝贵的几滴泪水。
　　所以，即使是经历过夜里那样激烈的战斗之后，她的身上布满伤痕，却仍旧没有鲜血流出来。袍子和斗蓬上面沾着的，都是别人的血。
　　她沉思好一会儿，直到肚子因为饥饿叫起来时，才发现苏珊和格林都罕见地沉默着。
　　“你们两个，怎么了？”
　　格林清清嗓子，尖声叫道：“我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虽然我是一只鹦鹉，但我也有尊严啊。怎么能如此粗暴地对待我呢。我不喜欢这个叫海默的家伙。”
　　看来那团黑光让它吃足苦头。
　　苏西伸出手：“来，到这里来。”
　　格林乖乖地落在她的手上。
　　她轻轻地抚摸着格林光滑的羽毛，轻声说：“格林，你虽然不是人类，但是会使用人类的语言，所以你要遵守人类社会的交际规则。不管对方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都要做出相信的样子。记住。”
　　格林歪着头问：“为什么？”
　　“嗯。。。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先记住这个规则，有时间我慢慢地讲给你听。现在我要看看苏珊到底怎么了？”
　　她摸索着把手伸到苏珊的脸庞边，果然这孩子正在无声地流泪。她柔和地握着苏珊的手，慢慢地说：“不用担心，现在我能够看见。这个魔法很有效，说不定明天会看得更清楚些。”
　　苏珊终于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们。。。以后怎么办？”
　　她从小就和这位姐姐相依为命，已经习惯任何事情都要倚赖她。现在忽然发现她失明，她不知道还可以再依靠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她认识的人，除了苏西，就只有英特根市的那些居民。
　　她的哭声惊醒在床上睡觉的杰弗里，他揉揉眼睛坐起来，瞧着站在门边的两姐妹，又瞧瞧地面上因为打斗而留下的一片狼藉。
　　“怎么，发生什么事情？”
　　他昨夜被包在护盾里，酣睡一夜，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刚才海默解开护盾时，顺手把他挪到床上。
　　苏西犹豫一下，她本想撒谎说只是把那个恶鬼打跑，这样杰弗里就可以继续陪着她们去沙夫豪森。可是，苏珊和格林都是快嘴，根本难以保守秘密，结果反倒让自己尴尬。所以，她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她轻声说：“昨夜胡斯来了。有位魔法师路过这里，帮了个忙。现在它已经被彻底消灭。”
　　她说的虽然是实话，但有意省略一些和这件事无关的细节。
　　格林立刻绘声绘色地向杰弗里描绘激烈的战斗是如何惊心动魄，自己是如何勇敢，到战斗的最后阶段，有个法术低微的家伙帮点小忙，就把那个恶鬼搞得烟消云散。
　　杰弗里看看衣裳破烂、血痕斑斑的苏西，知道她才会魔法，格林肯定是在吹牛，笑道：“太好啦，这一来我可就高枕无忧。”
　　他倒是言而有信，立刻打开背包，数出二百个银币交给苏西：“这是给你们的报酬。”他犹豫一下，又倒出十个银币，放在苏西手上：“拿去买件衣服。”
　　他眼见苏西精神疲惫，知道她受伤，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忍。
　　苏西道谢接过，问道：“现在杰弗里老板已经安全。您打算去哪里？”
　　“落叶归根嘛。这些年我一直思念家乡，现在终于可以回去。”
　　苏西微笑点头，心里却失望得想要哭出来。原本有这个人陪着，多少还方便些。现在他却要向不同的方向去。
　　可是，她是坚强的人，性格也很倔强，不会轻易开口求人。她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各自上路。我现在有些累，需要休息一会儿再走。”
　　杰弗里思乡心切，笑呵呵地整理好行李就离开。他到底还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情，把马车给她们留下，自己步行而去。
　　苏珊还在抽噎着。
　　苏西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别哭。。。现在我们有二百多个银币，足够舒舒服服地用一年。”
　　最近几年，她们一直靠她每月十个银币的收入生活。
　　“振作些吧。。。等我们到沙夫豪森，找个固定的工作。再以后，多攒下些钱，我们就到其他地方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喜欢的那个白马骑士。”
　　苏珊闻听此言，来了精神，跳起来叫道：“他那么英俊，一定是王子。。。说不定是国王呢。”
　　“好。。。你一定会找到他，然后就可以开始一段最浪漫的爱情故事。”
　　苏珊自信地点头：“那是当然。我这么漂亮，他看我第一眼，就会爱上我。”
　　格林张嘴想说什么，忽然想到苏西刚教给自己的规则，强忍着没说，用小嘴狠狠地啄着桌子。
　　苏西微笑：“现在我们继续出发。时间很宝贵。否则他在遇到你之前就会落入别人的情网。”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苏珊总是满脑子的荒唐想法。就算是她的相貌真的有她自以为的那么秀美，也没有机会嫁给什么王子。那都是哄小孩子的童话故事。
　　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有以这种虚幻的理想来唤起苏珊的热情。
　　她们必须继续前进，好早点到达沙夫豪森。
　　苏珊果然来劲头，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就赶上马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