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别人的故事》来个没人用的名字

12、怒火

　　白橙月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张报纸，双手忍不住地颤抖，此刻她心里想了许多，却又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心里的方寸地方被纷繁杂乱的思绪塞得满满的，沉重到让她翻转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只能傻呆呆地坐在那里。

　　主页灰色的版面上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画面稍微有些模糊，但是足以看清水边的一具尸身，身体早已被水发泡，面目全非，但是那身灰色风衣白橙月是不会忘的，衣料上那种冰凉的触感她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她失神地举起轻颤的右手，仿佛就在刚才，那块衣角就紧紧拽在她的手里，那样清晰，那样绝望。

　　她到现在才知道，黎雅姿烧毁的到底是什么，她烧的完吗，烙印在心里的记忆和罪恶又是祷告能够赎清的吗。想到这一点，她不免又担心起来，那么艾青会怎么样？

　　“哐”地一声，大门突然被外力打开，白橙月的心也跟着剧烈地跳动一下，几乎快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黎雅姿微微喘息着站在门边，两人遥遥地对视着，房里的时间骤然像是静止了一样，有那么一瞬间，白橙月看见一向平静的她眼眸里却有一闪即逝的慌乱。

　　黎雅姿换上拖鞋朝她走过来，声音异常淡然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白橙月有些语塞，她在黎雅姿的注视下将报纸放下来，“我看信箱满了，就把这些取出来了。”

　　黎雅姿轻轻皱起眉头，将那张报纸拿起来，问她：“你爸爸回来过吗？”

　　白橙月赶紧摇头：“没有，我，我先回房间学习了。”说着，赶紧起身走开，可是走出没几步，她的脚步就缓慢下来。她顿了顿，很想开口问问，嘴唇也已经微微张开，话却堵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或许，这些事情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黎雅姿也不希望与她有关系吧，事情变成这样已经伤害了两个人，不应该再将它提出水面伤害更多的人。也许这段婚外情只是逼死了艾岚而已，艾青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那么，她为什么不保持缄默呢。

　　黎雅姿目视着白橙月，见她步伐一顿，最后还离开了客厅。她紧紧拽着那张报纸，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尽管如此，她的脸上也丝毫没有情绪的体现。

　　白橙月独自站在窗前，看着没有夕阳的灰色天边，恍恍惚惚地，她又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金色银杏林里的那个灰色身影，似乎带着鸭舌帽，帽檐遮掩的一双眼放出冰冷而略带憎恨的目光。

　　白橙月突然蒙住双眼，恨不得自己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样就不用承受这种目光。她几乎可以想象，艾青睁开一双水亮的杏眼打量她时的情形，那双漂亮得好像一汪清泉一样的眼睛，清澈见底，而眼底，却只有浓厚的恨意。

　　她顺着墙壁慢慢坐到地上，呆坐了许久，她翻出手机，给沈懿明发去一条简讯。

　　——如果一个人做了很严重的错事，会得到原谅吗？

　　简讯传出去，时间随着桌上的沙漏丝丝溜走，不因某样美好的人事短暂地逗留一下，终于只剩下几颗蓝色的沙粒，却被欲念粘连在了玻璃壁上，营造出天日无光也仍然时光静好的假象。

　　“叮咚”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无论他做错了多少，爱他的人也会总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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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若萱回到家里，刚走到别墅外，就碰见迎面碰上一身运动装的顾谦言，抱着足球，衣服上满是草屑，额角的短发也被汗水浸湿了。

　　黎若萱冲他温柔一笑：“乖孩子，又出去运动啦。”她说着，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想为他理一理头发，然而她刚伸出手，连碎发都还没有碰到，顾谦言就面无表情地走了。

　　“这孩子。”黎若萱扑了空，倒也不气馁，赶紧赶到他前面为他开门。两人走进去，看见时间已经不早了，黎若萱麻利地换好拖鞋，转身对顾谦言说，“今天就让阿姨休息，我来给你们做晚饭，乖孩子，你快去洗洗，换好衣服下来吃饭。”她说完，又是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拍他的头，但是结果显而易，又被顾谦言一侧身避开了。

　　黎若萱已经习惯了，微笑的表情不变，转身将包包往沙发上一丢，接着忙忙慌慌地跑进厨房去了。

　　顾谦言忍不住白她一眼，晃眼瞧见沙发上的包包，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散落出来。他看的伤眼，在黎若萱身上的缺点比星星还多，几乎都能忍，但是唯独丢三落四这一点绝不能忍，他虽然不想去碰她的任何东西，但这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放下足球走过去，将散出来的东西从新装回包里，被卷成一团的报纸很是显眼，稍稍一碰就散开了。

　　顾谦言看过去，主页的版面上有一则沉重的新闻，江面浮尸的文字配上现场图片，这种内容着实让人感到不适。他拿起报纸，把文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黎若萱的行为和口味了，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令人讨厌了。

　　他将报纸折起来，正想把它放进包里，这时候，黎若萱突然举着铲子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用一贯教训人口气说：“小孩子家怎么什么都看，要做乖孩子嘛，快去洗澡，乖。”

　　顾谦言也用一贯无言的态度回应他，转身回房了。

　　冲了个澡，顾谦言拉开浴室的门，发现刚才扔到篮子里的脏衣服又被清空了，他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十分厌恶，真不知自己能忍耐她到什么时候。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卧室的床上，随手拿起床头一本相册翻起来。

　　里面全是他和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一页页地翻着，女人的容貌丝毫未受到时间的影响，而相片里的孩子却在一点点地长大，只可惜时光只在现实中流逝，终究没有在相册里延续下去，相册里的他永远停留在六岁的年纪，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长大一分。

　　他翻到最后一页，终于出现一张新的面孔，两个孩子牵着手，站在开满红色蔷薇的围栏下。他微微有些失神，伸手抚摸起照片里的孩子，他记得，但是，好像也只有他记得而已。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有人在阳光下嬉戏玩闹，那里只有白色的衣衫、绿草还有欢笑。自从当年父母分居两地，他就离开了那个只有快乐的地方，当初以为永远也找不回来的人，却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白橙月的脸适时地出现在脑海，和儿时一样是一张小巧可爱的脸，只可惜没有了那时的圆润稚嫩，也再没有那种看见他就会快乐的神情。

　　时光终究是残忍的，改变了一个人的容貌和性格，也击碎了人手中的快乐。

　　他从思绪的回到现实来，再看了一眼这个年幼时的玩伴，然后将相册合起来。

　　“咚咚咚”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接着传来黎若萱故作温柔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顾谦言感觉浑身不爽，刚才进来拿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礼貌，他忍着心里的烦闷，说了声：“进来。”

　　黎若萱笑盈盈地打开门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折好的衣服，将它们放在了顾谦言身旁的床上。随着她动作，带来一阵清风，顾谦言清楚地闻见风气里的香水味道，也不知是什么花香，清新中又蕴含着丝丝浓郁的芳香，足以让人心醉。可能顾连城正是迷上了这样的味道，才会对这女人处处包容，可是他厌恶这样的味道，极度厌恶。

　　“你从来不让我碰你衣柜的，那你就自己放进去吧。”黎若萱眼角弯弯地冲顾谦言笑一下，轻轻拍了拍那叠衣服，看他用毛巾不停地擦着头发，好像也不打算搭理自己。她不想自讨没趣，就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她一走，又引来一阵含着香水味道的风气。顾谦言大力擦着头发，希望能驱散一些味道，可是等这阵风气过了，味道仍然不减，反而越来越浓。他突然烦躁起来，一切不好的情绪通通袭上来，他扯过身边洗好的校服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窜进鼻尖直冲向头顶，压抑许久的怒气也被这股味道席卷起来。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将衣服摔到地上，冲那女人大吼起来：“你要家里每个角落都充满你的味道才肯罢休吗！”

　　黎若萱身子一顿，被这声爆喝一吓，就算傅粉的脸蛋上都能看见一抹淡淡的青色。她回过身，看见顾谦言愤怒到泛红的脸色，让周遭空气都变得冰冷，她一时不敢相信，一个初三的孩子而已，怎么能爆发出这样的怒火。她再也做不出笑盈盈的表情，僵着脸，嘴唇微微开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干什么。”顾连城闻声赶来，看见房内的两人僵持着，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看见满地狼藉，心里的怒火不亚于顾谦言的，他取下鼻梁的上眼镜，指着顾谦言，沉声吼道：“你是要造反不成！”

　　“连城。”黎若萱赶紧上前拉住他，安抚说，“没事，是我不小心把衣服弄到地上的，你别怪孩子。”

　　“臭小子，黎阿姨对你不好？我看你根本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连城！”

　　顾谦言看黎若萱一直在替自己解围，不禁觉得可笑，他目光却依旧带着浓重的怒气，笔直地站着，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臭小子。”顾连城被他的反应气急了，上前就想去教训他，然而没等他迈出腿，就被黎若萱紧紧拉住了。

　　“连城，说了是我的不对，你别这样了，我们回房再说。”黎若萱抱着他的手臂往门外退去，看这父子两个怒气一个比一个大，再不走怎么得了，她连拖带拽，一边好言好语地哄着，终于把人哄到了房外。她赶紧关上顾谦言的房门，可惜临了还是没看见他露出好什么脸色。算了，只要不吵架就谢天谢地了。

　　“臭小子。”顾连城心头的火气丝毫未消，想不通，他又要开门闯进去，可还没让他碰到门把，就被黎若萱挡了个正着。

　　“还嫌你儿子不够恨我呢！”她冲顾连城吼了一声，神情有些怨怼，没有了刚才在房内的温婉。

　　“他。”顾连城抬手指着房门，还是气不过。

　　“好啦，他是他你是你，你老都老了还跟儿子较什么劲，快走！”黎若萱把他的手摁下来，顺势架在臂弯下将他拖走了，一边走一边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说，你明天要是不给你儿子好脸色，也休怪我不给你好脸色。”

　　顾连城听她这么说，顿时熄下火来，一张英俊的老脸也随即褪去了怒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奈。

　　房内。顾谦言也同样气不过，只是都憋在了心里无从发泄了，他看着地上凌乱的常服和校服，统统捡起来扔进了脏衣篮里，接着重重关上了洗手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