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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忘初站在门前,仰头看着檐下挂着的灯笼,眼睑微垂,放眼一条街都是明晃晃的灯光,带着暖意的橘色,照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紧了紧氅衣,把脑袋埋在兜帽里,目光被路边叫卖的小贩吸引住,红红的山楂被裹在淡黄色的糖衣里,又是她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偏头欲嘱咐宜兰些什么,叶望舒已迈着端正的步伐走来。

      “我们走吧,东市的灯谜最多,花灯也最漂亮,去年你不是一直惋惜没拿到那盏锦鲤吗,今年阿姊帮你拿回来。”

      每年的锦鲤只有一盏,规矩也简单,谁先答对的灯谜最多,这花灯就是谁的。忘初去年只差了一点,叫齐国公府的方二公子赢了,送给了同行的美娇娘,今年有望舒一同竞猜,胜算高了不少。

      她也没再看那叫卖糖葫芦的小贩,由望舒给自己戴上面纱,转身跟着她往东市去。

      沿途路过舞龙队,忘初远远瞧了一眼,叫好的人群里有几个贵公子,其中就有方卓彧,去年那娘子倒是不在。忘初拉着她姐姐加快了脚步,往市心去。

      上元节唯一一盏作为奖品的花灯,做工自然不差,锦鲤是橙红向浅黄的渐变色,卧在莲花的层层花瓣中,回回都能引来才子才女们的争夺,早就超越了它本身的意义。她们来得不算早,这灯谜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忘初一转头,眼见方二郎与两位粉面公子一同前来,心下有些忐忑,灯谜会里,她都是将方二视为最大敌手的。

      望舒一眼看破她的心思,将她的脑袋扶正,低声道:“人外之人多了去了,方二哥聪明伶俐,也不见得这次就能拔得头筹。”

      方二的同行之人中,一个是周太傅五子,周宪元,很有些学问,印象里似乎是第一次来参加灯谜会。另一个不认得,却生得副好容貌,正是时下盛行的玉面郎君。

      这样的地方,出风头很容易,除了风头和那盏锦鲤花灯,却也没什么了。

      锣鼓敲了三下,台下众人一时俱寂,均看向台上的中年人。此人姓包,长了副笑脸,年年都是此人主持,不少熟悉的就知道是要开始了,在下头叫唤:“包六,虚言都省了,直接开始吧!”

      包六笑眯眯环视一圈道:“既然都是熟人,某也不多言,老规矩,五十题抢答,答题多者为胜,便请童子念题吧。”

      穿着灰衣的小童站上台,展开题纸念道:“废李后,弃孤儿。”

      “木瓜。”还没说出打什么,方二当即道,“我说包六,今年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可都来了,你就拿这样的题出来?”

      人群里哗然,数道目光聚集过来,望舒自若,向方二颔首。

      包六笑道:“不过是道开胃菜,下面的题定能合二公子的胃口。”

      小童又从盘中取出一张纸,念道:“弄璋之喜,打一字。”

      “外甥的甥字。”叶忘初道。

      即有计数的童子在簿上记下。

      “莫中美人计。打《论语》一句。”

      “戒之在色。”周宪元淡淡道,有意无意看了方二一眼。

      “使女择焉。打《孟子》一句。”

      “决汝汉。”叶望舒道。

      “永久和平。打一地名。”

      “长安。”与方周二人同来的公子道,精巧的眼再看向计数的童子,“敝姓白,便留一白字罢。”

      “一只八宝袋,样样都能装。能装棉和纱,堪容乾坤色。”

      “针线袋。”是个略带羞怯的女声,忘初看去,是个相熟的,晋国公家的三小姐赵莞竹,是赵夫人二哥的女儿,平日也称上一句三表姊。

      如此五十题结束时,估算下来旗鼓相当,占了大头的还是叶家姊妹、方卓彧、周宪元和那白姓公子,旁人想插话,要么不够快,要么还没来得及想,便叫这群才子才女答了。童子所记录的名册来算,叶望舒十二题,白公子十一题,叶忘初八题,方卓彧和周宪元均为七题。

      望舒身边的丫鬟汀兰上去领了花灯,她到手便转给了忘初。

      忘初得了花灯,心里却多了分惴惴不安,方卓彧在猜谜上是把好手,去年可是答对了十九题,碾压了一群人。今年虽说高手多了些,看他神态也不见失利,开头一题旁人连题目都未听清他便作了答,何况她都能抢到八题,不免疑心方二郎藏拙。

      那三人也将目光投来,白公子前脚还没迈,叶望舒拉了她转身就走,她慢一步,将白公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收入眼中。

      “得了花灯,是不是了了桩心事?”望舒问道。

      这锦鲤花灯到了手中更显精致,忘初爱不释手,可想了一会儿又道:“倘若是自己得来的,该更开心。”引得望舒笑她贪心。

      这看热闹看门道的俱散了,街上还有不少精美花灯等人来买,叶忘初畏寒,狐裘鹤氅一样不落,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她较叶望舒矮上些许,望舒是不惧这些的,连披风上的小帽也不搭,才显得二人一个娇可一个清冷。

      “阿姊也要带一盏回家吗?”先前的锦鲤花灯已由家仆拿去了马车上,虽说喜爱,但她可不想带着个累赘逛市。

      望舒犹豫了一下,拿起个小兔灯,红眼儿,短尾儿俱是到位的,还有白白的肚皮,极是憨态可掬。低眼一瞧,还有些不决,是不是该买这么个玩意儿回去应应景。

      “这小灯笼看着和叶家阿妹相衬。”

      一抬头,正是方卓彧。后头登时有小厮上前付了钱,方卓彧含笑的眸子看着望舒,却又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望舒将眼一垂,直把花灯送到他眼下:“方二哥既然出钱买下了,那便是方二哥的东西,拿回家讨三娘欢喜吧,今年不见她,想必是在家苦学呢,也只待你这哥哥犒劳了。”

      “三娘那拗性子,哪里需要我去哄,你既唤我声方二哥,又何需与我客气。”

      瞧出了叶望舒的不愿意,忘初便嗔笑道:“我也唤你声方二哥,年年灯谜会也不见这二哥让我一两分,宁拿那花灯去哄美娇娘,也不愿叫小妹得个便宜,偏心!”

      她借是众人中最小的买了个乖,引得众人大笑,也只当是小姑娘撒娇,反觉她娇憨。

      倒是那后头的白公子笑道:“方二这花灯要送便送两个,可不能偏心叫叶家小妹吃亏了去。”

      方卓彧直笑着让忘初自己挑,撒钱的派头一点不弱。

      忘初也不惧他,挑了盏最大的宫灯,绣着莲叶何田田,是为上品,举着爱不释手,连望舒都笑她今年收获不小,话锋再一转,便借天色已晚的由头拉她回家了。

      忘初临走时不忘同方卓彧道声谢,也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头,她看向与方二并肩的白公子手里还拿着什么,盈盈在握,还是那番欲言又止的姿态。

      上了马车后,望舒先对车夫道了声转去东市南角的画罗馆,颇为感慨道,画罗馆那宋先生向来孤高,性情捉摸不定,旁家店铺虽开业,他家却还没动静,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这马车只是供她二人代步的,装饰简单,却也铺了兽皮,一点儿也不冷。锦鲤花灯就在脚边,忘初提了提手里的宫灯,惬意地笑了,又听望舒道:“今年方三娘没来,想必是真在家里刻苦呢,你同她可有往来?”

      都知齐国公夫人是个严厉的,连方卓彧从小都没少挨她板子,后来养在外室才好了些,只可怜方三娘,难得佳节也不得清闲。

      忘初心里一阵同情,委婉道:“她今年也十六了,又长了张如花似玉的脸,家里怎么舍得放她出来。”

      赵夫人便好许多,不大管束人。

      马车行至了宋家铺子,果真是黑灯瞎火,大门紧闭。望舒见了,无奈笑笑,只叫汀兰将东西拿到后门自报门户,自有人妥善交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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