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追击》普微

2、电梯

　　第二天，周范生到银行依次插进那三张卡，每一张卡的金额象砸进心湖的金砖，泛起意外而快乐的涟漪。他把卡的密码改了，并另开了户头，把部分钱转进了新开的户头。
　　过了几天，他带第三把钥匙去某条街模仿着做了另一把，然后把真钥匙藏在一家银行的保险柜里。他想，也许4307室里并没有多大秘密，真正的秘密是第三把钥匙。
　　也许，这只是也许，他就去做了，为了预防意外。
　　狡兔三窟。
　　之后，他以另一个名字打听自个住的房子对面的4308室是不是有人居住，答案是：无人居住。
　　他以史密斯的名字租下4308室，这栋楼的管理者眼里的史密斯是个高而微胖的中年白人。
　　就这样，纽约市棕榈大道606号43层A单元一个月内住进了两个人，两个外表看起来不相干的人，一个黄皮肤，一个白皮肤。
　　黄皮肤的周范生，白皮肤的史密斯。两个人住在对门，两个人从来不会同时出现，但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繁忙的大都市，各人忙各人的，多看别人一眼，都容易让人不安和无礼。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周范生就爱管闲事，他在4307相邻的两间屋子里都装上了精致的针孔摄像机，他的目的是保护4307室里的东西。
　　尽管他不知道他要保护的是什么东西。
　　4305室是一对年轻的夫妇，长相普通，行为普通，男的弱不禁风，女的没啥特点。似乎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4309室是一家人，一对夫妇，三个小孩。整天叽叽喳喳，加上一条活泼可爱的小狗。应该完全放心。
　　左右邻居不象可以挖墙进入4307室取走宝贝的。
　　周范生每个星期离开一次4307室，倒是4308室的史密斯经常进出。
　　住在4307室可以监视其他三个房间的动静，住在4308室同样可以监视其他三个房间。周范生几乎不住在4307室里。反而是4308室的史密斯经常注意这一层楼的动向。
　　微胖的史密斯回到自己的家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然后脱掉外套和所有衣服，然后再退出一些柔软的衬垫，这些衬垫酷似人的体表组织。当它们被扔在一边时，一个活生生的周范生站在了镜子前。
　　周范生又轻轻的抹掉了脸上稀疏的胡子，退掉一些表皮。于是，一个线条分明，俊朗的人站在了镜子前。
　　“你不是周范生，更不是史密斯，你是卓凡！”俊朗的年轻人告诉自己，由于长期出门被面具覆盖，面孔有点苍白，“千万记住，真实的我是卓凡，我是卓凡。快两年了，等的人还没出现，再等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三个我？去他妈的鳄鱼的耐心，去他妈的！”
　　认为自己是卓凡的年轻人对自己笑了笑，等笑得真实可信后便活动自己那结构异常的肌肉，然后去洗手间冲凉。
　　三十分钟后，卓凡坐在一个小间里的几排监视器前，这里显示了好几个位置的图像。他调出4307室内的图像，回放他离开这里时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一种动物进过4307室，包括蚊子，苍蝇，老鼠和蟑螂。
　　突然，他滑下沙发，转身，双手伸出时已经多出了一把手枪，枪里冒出了光。不过，没有声音，一束从枪管里射出的光击中了墙上的一个牛头装饰品。他的手扬，一只鞋子投向另一个角落，手一推，一张椅子被推出门外，随之他滑向客厅，三秒钟内，他向七个方向射出了光束，那些方向分别有各种物品，都分毫不差的被他射中。
　　接下来，他玩一种大胆的进攻方式，就是不停的射击，不停变换路线的前进。
　　突然，他觉得索然无味，右手垂下，枪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他把自己扔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静静的躺了一个小时。
　　如果不是银行卡里可观的数目，他就确定怀疑自己是被耍弄了，被扔在这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自生自灭。
　　他联系过以前的伙伴以及上司，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所有人凭空消失。
　　他打破规矩，决定给自己的家人打电话，他听到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意志几乎崩溃：不干了，暴露出来，做一个正常人。他没有说话，他听到母亲的“喂，喂。”
　　母亲没有挂断电话，他听到那头传来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一年都接到好几个这样的电话，声音都没有。是不是凡儿在天堂打来的呀？”
　　母亲的声音逐渐哽咽，接着是父亲安慰母亲的声音。
　　卓凡在这头泪水夺眶而出，但他没有出声。
　　每当他快要坚持不住时，他都会打一个电话回家，没有说话，没有一个声音，就这么听母亲和父亲的念叨。
　　他象一只豹子跳出沙发，来到另一个小房间，这里有一堆古怪的玩艺。他抓起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缩紧带，用拇指和食指的力量把被缠得紧紧的带子解开，然后再打结，再打开。这是一种极其艰苦的活儿，从小就跟爷爷练了，直到今天都没有丢。
　　然后，他双手各握一个铁球，跳到一根悬空的绳子上，来回行走。这也是爷爷教的。
　　爷爷说：
　　“把指力练好了，就可以这样。”
　　爷爷食指和中指在一个买回来的猪头上划拔一会儿，叫他用刀破开。他发现猪头的骨头全部被爷爷拆散了，而骨头没有一块破裂。
　　“力要巧中取，苦中求。劲要从力中练，练到不用力的境界，就算基本成功了。”爷爷说。
　　“不用力？”卓凡不解的问。
　　“是的，当你的劲练到相当境界时，靠的是心意，靠的是悟啊，悟也只能苦里寻，寻他千百遍，心意自然来。”爷爷回答道。
　　“光是苦还不行，最终还是悟，站桩，每天早晚站桩，把笨力化为劲，再把劲化为心意。”爷爷又说，“你看，我的手指粗吗？它们和正常人区别不大，靠的就是心意。”
　　爷爷教他摸各种木头的纹路，摸猪马牛羊的骨骼，摸人的各个部位，直到随意一动心念，就可以让手中物分解。
　　“别把力气浪费了，集中在一个点上，明白一个老太婆为什么能用一枚小小的针头扎进桌子里的道理吧？”
　　现在，4308室里的卓凡正在苦练，除了苦练，他没别的想法。不对，他的想法很多，只是，他不能离开这里。
　　不能离开这里也不对，他可以离开这里去买自己想要的，去吃自己想吃的。
　　日复一日的这样过着单调艰苦的日子，每天出门时都要把外面的动静看个清楚，然后才打开门，来到寂静的走廊。
　　连门都不关，才走两步，传来期待中的关门声。他很满意这道门动听的声音，就象他满意皮鞋踩在这个走廊地板的声音。
　　和以往一样，眼睛看着前方，耳朵听着任何方向任何微小的动静。
　　来到电梯前，摁了向下的按钮，电梯由一楼上升，他站到左侧，因为左侧后面是墙。
　　电梯门上的显示屏依次出现数字：40，41，42。最后，“43”数字出现，他平静的等待电梯门打开。
　　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警惕的大脑。
　　这颗大脑的面孔有些胖，显然，这是史密斯先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