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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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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外传来嘶哑而又阴森的风声,充斥着午后的宿舍,古老腐朽的门被吹得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门关上了,风制造的声音减小了,但闷热袭来,让人烦躁。
宿舍里的几个人各做各的事,除了风声,安静得沉闷。我停下在电脑上敲打的手,由窗户吹来的风因为门合上了,无法流通,变得温柔了,吹得床帘上的方形图案扭曲得诡异。
我的学校是一座有悠久历史的学校,而这悠久的历史由学校里古老的建筑书写。我住的宿舍就是这样的老古董,古老而成就,甚至会在雨季,入侵一点雨水。
不过历史也有历史的好处,比如宿舍后那茂盛的林子。
宿舍后的林子有十几颗两人合抱的大树,据说是建校当年种下的。还有些高矮不一,粗细不同,品种各异的树,那是学校陆陆续续补种的。
在林子的西南角,也就是挨近宿舍的左侧,种有一簇竹子,也不知是什么竹,竟噌噌地往上窜,现在最高的竹子顶部竟已接近五楼的窗户了,我在的宿舍是三楼最左边的,窗户外便是竹子,这也是我们自我安慰的理由之一。
宿舍是八人制的,我的床是窗户左边的下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窗外的林子和竹子。
下了床,随手接了杯水,不温不凉,是我喜欢的温度。
六月真的很热,就算伏在林中,也能感到丝丝闷热,记得十多年前的岁月。
炎热的六七月,村里的小孩总爱背着家里的大人去村外的河里游泳,我也会跟去,却不会下水,只在岸上,顺便帮人看着衣服,或是做些其他事。
我也很想去,但是因为妈妈不知道,若我随便下水,弄湿了衣裤,总有种犯罪的感觉。
我最后一次去河边是我唯一的朋友离开村子的前夕。那时也是六月,也是,炎热的季节。
那年,我似乎是七岁,又或者是八岁,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那时的我是个胖子,小小的个子,微胖的身体,整个一个人形萝卜。
母亲对我管教较严,村里的孩子很少会和我一起玩,只有一个叫刘茜的女孩儿,只要我去叫她,她便会不顾一切,只为陪我多玩一会儿。
记得她曾说:“彩虹,我觉得你很可怜。”
当时的我并不会深究其中的深意也无法理解,只是现在回想起那句话时,心总会有些痛。
我总是想着,同她曾给我的快乐比起来,那点痛似乎也很微不足道,尽管它在我心底深藏了这么多年。
刘茜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具体什么样,我已记不清了,只是来自孩童的记忆告诉我,小茜很很好看,许多男孩都喜欢她,女孩也爱同她一起玩。
小茜家是村里少有的富户,虽然那时我与小茜十分亲近,但对她的父母我有很深的惧意,记不清,也弄不明白具体的原因。
那时的六月虽不是十分炎热,但爱玩的孩子总爱跑去村外的河里泡一泡。
我还记得那时的河水虽算不上甘甜清亮,但也不会发出恶臭。
那个让我记忆犹新的六月,我坐在岸边,扯着伸手可及的茅草打一个又一个的结,顺便帮他们看着衣裤,以免被夏天强劲的风吹走。
小茜和一干穿着小裤衩的小孩以及一些半大的孩子在水里玩,打水仗,浮水,憋气,各有各的玩法。
我就这么坐在树荫下,吹着六月的凉风,静静地看桌他们,太阳开始偏下时,凉爽的树荫也被灼热的阳光侵蚀。
我对着小茜大声说:“小茜,我要回去了,待会儿你和小青她们一起回来吧!”
说完,我站起身要走,就听到小茜叫了我,“等等,彩虹。”
我当时是很开心的,因为她要陪我一起回家。
小孩子总是没有太多的心思,我也并不会觉得那天的小茜真的很奇怪,即使她平时不会陪我一起回家。
小茜不顾其他人的挽留,迅速上岸,躲到灌木丛中,脱掉湿透了的小裤裤,套上衣服,提起小裤裤便扬起好看的笑说:“走吧,彩虹。”
“彩虹,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记得啊,我不会忘记小茜的。”
“真的,那讲好了哦!不可以忘记哦!”
“嗯!”
那一次真心的点头,却没想时间是会将一切淡化的,直至消失无痕,包括那孩子间不牢靠的友情。
想到此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时的我与她是多么快乐,小孩子的世界永远那么简单,也永远那么快乐、幸福,若长大了一点点,恼人的事就随之而来。
放下水杯,探出身摘了一片竹叶,轻轻地抚了抚,若是八年前,我定能用这片不起眼的竹叶子吹奏出短短的调子,只是如今早已忘却,连同那个教我吹竹叶的人的样貌。
我站在窗台前,捏着竹叶,想了很久,然后终于想了起来,他名叫丁焕,他是我在初中的同学。
自小茜走后,我便又是一个人了,似乎是长大了,见识了世界,也似乎是能一起玩的人少了。总之,村里的孩子开始同我一起玩,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那时候少有的三个同龄人。
从小茜走后开始,一直到小学毕业我们都在一起,那段日子或许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总是在半途被母亲叫回家。
小学毕业后,我得到了一张白纸印刷的毕业证,虽然简陋,但那时的农村能有一份毕业证就不错了。
现在想起来,我依旧很高兴,尽管那张毕业证也在时间的洪流中消失殆尽。
毕业后,一个朋友留级,复读了小学六年级,另外两个同我一起上了初中,但并没有再在一个班。
九月那是小学生口中挂满金黄色累累硕果的秋天,那确实也是,不过却并算不上开心,那里有很多无法从表面看到的无奈与苦涩。
初一那年的九月,我父亲死了,死在了水泥工的高台上。
那时候的我依旧还不成熟,还带着孩子时期残留的天真的残忍,我看见父亲那恐怖的的面色,心理恐惧与伤心成了对半。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小叔死了,家里的女人跪坐在棺材前哭,什么都不懂的我就站在门边看着她们哭,然后我自己也哭,但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