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回 露锋芒沈千金代姐立威 锦鼠到展御猫错斩金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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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别院议事厅内。
东京沈家钱庄名下的十三家兑房、五家金银铺、还有碧玉轩、京华楼的掌柜此时都到齐了，独缺了说是去东明县未归的钱庄大掌柜赵青桐，话说沈兰一到京城便以沈家大小姐的名义给各家掌柜下了帖子，说是作为沈家一份子，虽是闺阁女子，不涉家业，但既然到了京城，定然要见见各位叔伯的，随帖子一道的还有一份礼，说是念及叔父堂弟久不来京城，便备下薄礼，略表沈家心意，同时表示叔父对自己信任有加，让自己了解一下京中产业。
且说收到帖子和礼品的各家掌柜心思各异，二十一家掌柜中，只有陈留县临七兑房的黄掌柜、中牟县大通兑房的杨掌柜、河西兑房的林掌柜三人早早就拿着账册来了别院，黄、杨二人都是年过六旬，在沈家算是老人了，二人早年跟着沈老爷子做事，对沈老夫人很是敬重，因此对沈重林之女、老夫人的嫡亲血脉十分尊崇，在他们心里，沈若萱幼年丧父，又因种种原因婚事受阻，现如今二十有二仍然待字闺中，实在是身世凄苦、令人扼腕。因此一见帖子，便想着一定是二老爷要让大小姐也管理沈家产业，好让这位命苦的侄女儿有所倚仗。
林掌柜只有三十余岁，是林镜云叔父，他是沈兰一手提拔，对沈兰十分忠心，因兰公子在人前从不掩饰自己对伯母和堂姐的敬重，因此对沈若萱来京之事，林掌柜规矩行事，绝不二话。其余的人多数不把这位大小姐放在心上，一些老实不愿惹事的，磨磨蹭蹭的来了别院，也不拿账册，只是露个脸意思一下，剩下的根本不把这位当回事儿，借故不来，只派了小厮来说一声了事。
林镜云从沈兰出门后便搬了把椅子放在议事厅门口，自己坐在当中等人上门。黄、杨、林三人来后林镜云让人把人带到客房歇着，好吃好喝伺候，说让各位安心等着，等人来齐了再见小姐。三人也知道要等齐人得费番功夫，并无异议。而后陆陆续续来的人，林镜云将人让入厅中，着人奉茶，然后把其余的座椅全撤了，自己接着等。厅中人一看这架势心里着实不安，这林镜云可是兰公子心腹属下，在沈家地位非比寻常，平常见了，都要称一声云爷，本以为这位就是护送沈小姐进京，现在看来，是兰公子特意让他过来给堂姐撑场面了。转眼就过了午时，厅中各位掌柜是饥肠辘辘，可这里除了茶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招待他们用饭的意思，听说早来的林掌柜等人可是在客房歇息，有人好生招待呢！看这情形，不等人来齐沈大小姐是不会露面的，于是厅中各人赶紧命贴身小厮回去拿账册，顺便去通知其余没来的掌柜，让他们务必过来，各位掌柜平常养尊处优，哪受过这饥饿之苦，熬了几个时辰，各个苦不堪言。后来的几人都站在厅中，神情羞愤，等到天色擦黑，除了赵青桐人都来齐了，沈大小姐终于露面了。
只见一群人捧着锦垫、脚踏、小几等物在厅中主座一番布置，又有侍女捧了茶水点心摆好，然后几人抬出一个单扇蜀锦屏风，挡在座前，林镜云挥退下人，垂手立在屏侧，目光一扫，众人赶紧低头。只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听到屏风后落座声响，众人才微松一口气抬起头来，暗道这沈大小姐好大气派。不过这样一来，那几位后来的掌柜也被气势所摄，赶紧调整表情，不敢放肆。屏风后影影绰绰，只能大概看到两个女子轮廓，一坐一立。
这屏风从内往外看可以将厅中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沈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透过屏风扫了一眼厅中众人，故作惊讶道：“几位叔叔怎么站着？”说着转向林镜云，声音透着不悦：“镜云，各位叔叔都是长辈，你是怎么做事的？”林镜云赶紧道罪：“属下失职，厅中座椅不太够，几位掌柜刚到，属下还未来得及安排。”说罢赶紧让吩咐下人加座椅。那几位“刚到的掌柜”闻言愤怒不已，又自知理亏，不敢发作。
沈兰放下茶盏，朱唇轻启：“小女初来京城，本是为母祈福，无心他顾。然作为沈家的一份子，到了京城不见见各位叔叔，未免失了礼数，小女昨日下了拜帖，今日早早便在府中候着，许是小女人微言轻，在府中足足等了五个时辰，各家掌柜才堪堪到齐，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齐意和林镜云面不改色地听着自家小姐睁眼说瞎话，下面的各大掌柜闻言各个冷汗涔涔，暗恼自己疏忽大意，竞忘了这沈大小姐在沈家的地位。
因沈重均与沈兰父子对长房一脉素来敬重，沈若萱又是嫡系，身份特殊，虽是闺阁女子，早几年时，沈家上下是没人敢不给沈大小姐脸面的，就说曾与沈若萱有婚约的虔州李温，沈家几位大主事都要给三分薄面。只是后来一系列变故，沈若萱婚事蹉跎，年岁渐长，她又不再出面参与沈家事务，这下面人的心就渐渐怠懈了。
沈兰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只是亲身经历还是难免愤怒，想她沈兰这几年来不止一次敲打下面的人要知沈家主人不只有二，还有三，虽然知道有些人不以为然，但二十一个掌柜只有三人态度尚可，想到这里沈兰语气一冷：“我知道各位掌柜心中不服气，沈家能有今天靠得是祖父母、叔父和兰儿三代苦心经营，我久居深闺不问事务，你们觉得沈家的一切与我无关，我没有权利对京中产业指手画脚，但你们不要忘了，先父早逝，可我仍是沈家嫡亲的大小姐，兰儿的亲姐姐！我自幼饱读诗书，也曾跟随叔父看帐理事，松江府的桑田、金华的丝织坊、明州的船坞，这些产业收益几何，兰儿每年都会报知于我，自问对沈家产业不是一无所知，怎的如今兰儿无暇来京，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他看看账册，管管事务，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阳奉阴违，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么？”
话一说完厅中静谧一片、落针可闻，好一会儿，黄掌柜最先站出来，双手捧着账册恭敬道：“这是临七兑房七个月以来的所有账目，请小姐过目。”林镜云接过账册递给齐意，沈兰拿过细细翻看，众人只见屏风后身影拿着账册翻动速度极快，称得上是一目十行，不一会儿便将账册放下，一改刚才凌厉，语气温和地与黄掌柜讨论账目，显然是深谙此道。其余众人再不敢小瞧这位大小姐，都乖乖地奉上账册禀报事务。
这边气氛逐渐缓和，正当众人热络起来时，小厮来报“赵掌柜来了。”沈兰轻吸一口气，吩咐林镜云亲自去迎。不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面貌平凡的中年男子跟在林镜云身后疾步步入议事厅。“大小姐，属下去东明县办事，今日傍晚方回，方才回到府中才知小姐下帖，属下来迟，请小姐恕罪。”说罢便要跪拜，林镜云赶忙扶住，沈兰手一顿，赶紧道：“赵叔叔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请起，您刚从外地回来，还未歇息就赶来这儿，是我的不是，快快请坐。”沈兰边说边仔细观察赵青桐神色，见他面色如常，欣然落座，便对众人道：“诸位来此议事也都累了，晚膳就在这里用吧，我已吩咐府中摆宴，赵叔叔刚回，也顺道给他老人家接风洗尘，让镜云代我好好招待诸位，小女这便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让齐意扶着转入后堂去了。林镜云脸上错愕一闪而逝，随即便自如安排众人入席。齐意缓缓跟在沈兰身后，看着自家小姐凝重脸色，暗自奇怪：今天的重点明明是赵掌柜，本来计划给各掌柜立了威，独留赵青桐询问钱庄的事，小姐怎么把人丢在那儿自己回来了？
沈兰回房后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纤细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这是她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好一会儿，沈兰开口道：“阿意，我本以为这次的事情不外乎桐叔受人胁迫或生有异心，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齐意一怔，不知小姐是什么意思。沈兰缓缓起身，一手摩挲着腰间玉坠，一手背后在屋中来回踱步，她这娇女儿装扮这番动作看着委实怪异，可看她神情凝重，齐意也没了打趣的心思。过了一会儿，沈兰开口道：“天色已晚，我现在的身份不宜召镜云夜谈，你去找身小厮衣服来，待会儿镜云回来了我去找他，这里你帮我打好掩护。齐意不多言语领命去了。
前院众人觥筹交错、高谈阔论，沈兰换了小厮衣服，踌躇着是否借送酒去观察一下上座的赵青桐，心中权衡半天，最终作罢。林镜云送走众家掌柜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吩咐下人烧水便径直回房，一推门便看到房中小厮打扮的沈兰，林镜云赶紧关门惊倒：“公子！这么晚了您……”沈兰挥手示意他坐，也不废话开口道：“我怀疑这个赵青桐是假的。”林镜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公子，这如何说？”沈兰先是问道：“方才桐叔进门是你可听到他是如何唤我的？”林镜云回想了一下答道：“称您大小姐，有什么不对吗？”沈兰缓声道：“旁人都知桐叔原本是卖身与沈家的奴仆，后来是爹爹替他除了奴籍，还对他委以重任，让他一步步升到了东京主事的位置，旁人不知的是，桐叔是爹爹九岁的时候自己买来的，他为人忠厚，也很固执，他自认是爹爹的奴仆，但不是沈家的，所以他见了姐姐只称堂小姐，大小姐这个称呼，是属于沈梅的，爹爹说了他几次他都很坚持。”沈兰想起往事有些伤感，自嘲道：“自从我‘死了’，就再也没从桐叔口中听过这个称呼了，今天居然听到了。”林镜云看着沈兰伤感面容，涩然道：“少爷去的时候我只有十一岁，那时我才进府两年，赵掌柜已经跟着老爷开始打理生意了，这些事情怕是没几个人了解。可是，仅凭这一个称呼……”“当时听到大小姐我诧异非常，便故意称呼他赵叔叔让他入座”沈兰又道：“还是方才的原因，桐叔和长房一向生疏客气的紧，即使除了奴籍，也从不会让姐姐称呼她叔叔，以前他是沈府管家，去祖宅时姐姐叫他叔叔他立马就下跪说当不起，几次之后姐姐拗不过，便只称他赵管家，刚才我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对赵叔叔这个称呼完全没反应。”
“当然，哥哥去了九年了，沈梅也消失九年了，也可能是桐叔真有异心，这细枝末节的问题他不放在心上了。但我还是怀疑，因为这是桐叔骨子里的习惯，不是轻易能改的，且这习惯没几个人知道。倘若这个桐叔是有人假扮，那他一定心思缜密、不好对付，我七个月未来京城，这里偌大的产业、赵府上下四十余人，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那这回明目张胆地收拢财产，不管这人是真有异心还是有人假冒，都说明他可能已经快达到目的，无所顾忌了。”
林镜云心头一凛：“您是说他要图谋沈家在东京的所有资产？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且不说有一半商铺掌柜不解此举不肯交银，他把这些钱运出开封也不容易啊。”
沈兰冷笑道：“一半儿也不少了，他打的就是卷了银子就跑的主意，肯定早有安排，亏我念着桐叔对沈家忠心耿耿，可能是京中产业出了问题，还拐着弯儿想暗中查探，看来人家根本就不怕查，二十家店铺的账册我都看了，掌柜也都见了，京中什么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就他赵青桐一个！”沈兰越说越气，直觉自己被人耍了，幸亏她的身份蛮的死紧，若是因为此事出了纰漏查探不成反被对方窥破身份，那真是她兰公子一大败笔！
“镜云，我相国寺也去了，先生也探过了，你明天就安排我回扬州，顺便放出风声说兰公子不日就到开封，你这几天带人去给我查赵青桐，不管他是真是假，给我使劲查，查出一个能让我去开封告他然后搜府的理由就成！我就不信他弄了那么多钱，他府上就能什么痕迹都没有！”沈兰气哼哼地吩咐完便回房去了，估计这一晚是睡不舒坦了。
展昭拿着锦盒回到展府，一进门便有些奇怪，这人都去哪儿了？怎的如此安静，心中纳闷，脚步已不由自主转向宝绫的小院，还未进门，便听见一阵欢笑声，除了下人和宝绫的声音，还有……白玉堂？展昭心中一喜，快走几步推开院门，只见府中下人都站在一侧，院中摆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瓷瓶，宝绫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小弹弓，小脸儿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显然极为开心，身旁站着一人，身影瘦削高大，着白色广袖锦袍，腰束银色玉带，斜跨金翎宝刀，面白如玉，目如点漆，鼻若刀削，朱唇微挑，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端的是俊美绝伦，风姿天然。正是几月不见的锦毛鼠白玉堂。展昭上前几步，因公务紧绷的心情也松了一些，双手一拱微笑道：“泽琰近来可好？”白玉堂盯了展昭一小会儿，才面无表情道：“爷很好。”
且说这白玉堂少年成名，性格冷冽，家中有寡嫂亲侄，陷空岛还有四位义兄，白玉堂年岁小又长得俏，到哪儿都备受宠爱，再加上拜得天玄老人为师，年纪轻轻便武功高绝，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目下无尘。待南侠展昭入了朝廷，被赐封号“御猫”，着实惹怒了江湖称锦毛鼠的白五爷，白玉堂一怒之下入京盗宝挑衅展昭，之后便有了“五鼠闹东京”这一段公案。转眼已过两年，谁能想到这水火不容的两人如今倒成了无话不谈的生死之交呢？
白玉堂在陷空岛过年之前被拘在金华整整两个月，白家生意庞杂，事务繁多，自从大哥离世，白玉堂每年都要抽出时间来帮忙打理白家事务，侄儿白芸生才十三岁，便在忠心耿耿的众位管家掌柜扶持下掌管白家，嫂嫂也能力出众，一心为白家操持，这让七岁便离家的白玉堂每年被淹没在俗务里几个月也心甘情愿。但白玉堂终究过惯了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金华事情一了便逃也似地回了陷空岛，过完年的日子枯燥无聊，终于松快下来的白五爷不甘寂寞，想起好久没去找过那只猫的麻烦了，便留了书信，一人一骑来了开封府。
白玉堂到了开封先寻了家酒楼沐浴梳洗一番，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席填饱肚子，才施施然来到展府后墙，直接翻了进去——白五爷来展府从来不走正门，因为府上主人基本不在家，敲门也白敲。可是这次白玉堂一落地便瞧出这展府与往常不同，多了一丝烟火气。白五爷进府没什么声息，也就没有惊扰到府中护院，白玉堂提着酒坛径直往他往常住的那个小院走去，谁知一推门迎面便走来一个托着茶盘的小丫头，小丫头一看到有陌生男子都吓傻了，白玉堂更是吃惊不小，心想半年不见这猫儿不是金屋藏娇了吧，在小丫头叫出来之前白玉堂便条件反射地点了穴道。然后绕过人直接进门，白玉堂行事无所顾忌，他心中好奇，实在想看看展昭藏了什么人，便不管不顾地朝里走，进了屋点穴制住了外间守着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进了里间，绕过屏风，望着不远处低垂的床帐——现在是午睡的时辰——琢磨着该怎么偷偷看看这位“佳人”。正想着突然一声破空声响，白玉堂抬手一接，入手是一枚精致的白玉棋子儿，白玉堂嘴角一挑，来了兴趣，上前一把掀开床帐，不曾想没有想象中的佳人，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坐在里侧，簇新的锦被在身上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黑亮松软的头发披散着，只在头顶斜绾着一个小髻，生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瞧，白玉堂有些心虚，想着莫不是把这孩子吓着了吧，眼睛都不眨了，正想开口解释几句，小女孩倒先说话了，声音软糯可爱“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白玉堂脸色一僵，从他成名以来，江湖人都知他最恨别人说他相貌，这“漂亮、好看”是最听不得的，若是有那无知的人撞上了，轻则伤残、重则赔命。因此江湖上才有了个“貌若处子，狠如修罗”的评价。可现在说这话的是个小女孩，白玉堂心中再气也没法跟小孩子计较。白玉堂一撩衣袍坐在床边，见那女孩毫无惧色，只是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瞧着自己，便寒着一张脸沉声问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为什么不呼救？”展宝绫眨眨眼：“坏人不是都穿黑衣服嘛？”白玉堂一噎，这是什么回答。“你叫什么名字？”“展宝绫，宝器宝，绫罗绫。”一听这个名字，白玉堂心中猛跳，难不成展昭在外面养了个女儿？掂着手中的棋子，白玉堂又问道：“这么好的棋子就让你用来砸人了，在学棋么？”宝绫摇摇头：“没有学，它们就摆在房间里，我拿来当弹子玩儿。”说着就从被子里摸出一个小弹弓，小小的木质弹弓颜色有点深，表面光滑，显然有些年头了。白玉堂解下腰中百宝囊。从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镀银小弹弓，轻笑道：“展昭是你什么人啊？”宝绫眼睛亮亮地盯着白玉堂手中之物，答道：“是我哥哥，哥哥带我来这里的。”听到回答白玉堂眼珠一转，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对展宝绫道：“我叫白玉堂，排行第五，这个是送你的见面礼，你可以叫我白五叔。”宝绫收了礼物清脆地喊了一声：“白五叔！”白玉堂听得通体舒畅。
这一大一小聊得开心，完全忘了外面还有两个被点了穴的丫鬟，直到展忠发现直呼有贼人白玉堂才赶忙出来拦着要去开封府报案的人，幸而展府旧仆中有人识得白玉堂，才制止了这场乌龙，只是展忠依旧对白玉堂十分不满，训他怎可擅闯女儿闺房云云。之后白玉堂被几声五叔哄得高兴，一直在陪宝绫玩耍，因府中常年冷清，展忠来后又待下人宽厚，因此府中人都围在一侧嬉笑观看，直至展昭回府。
展昭吩咐人准备摆饭，亲自给宝绫洗了手便拉着她去了正屋。展昭将锦盒打开，拿出翡翠葫芦递给宝绫，温柔道：“这是哥哥给你买的，以后拿着玩儿。”宝绫捧着精致的葫芦爱不释手，兴奋地朝白玉堂笑道：“五叔你看，哥哥送我的。”展昭一听这称呼无奈一叹，蹲下来看着宝绫认真道：“宝儿，玉堂是哥哥的朋友，你要叫白五哥。”宝绫茫然看向白玉堂，白玉堂轻咳一声，摸了摸腰间百宝囊，宝绫看看哥哥又看看白玉堂，一脸纠结，展昭知白玉堂想口头上占便宜，坚持让宝绫叫五哥，宝绫觊觎那个神奇的锦囊，想着要不要偷偷叫五叔，三人在良好的气氛中一起吃了晚饭，之后让人带宝绫去休息，展白二人出了小院寻了空地月下对饮，谈论这半年经历见闻，并约了明早寅时三刻切磋武艺，子时方歇下。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展府院中便见两条身影，一人持刀一人持剑正打得热闹，正是展昭和白玉堂，二人都是身姿翩然，招式奇快，不一会儿便对拆了百余招，刀剑相碰也没发出太大声响，显然二人极有分寸，并未扰了府中清净。白玉堂见展昭一招攻来自己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落败，心中一急，使足内力挡下一剑，趁展昭被震退一小步，将宝刀向空中一抛，纵身一跃，足尖轻点刀身，借力一拧，堪堪跃至展昭身后，宝刀向一边飞去，白玉堂正要出手向展昭抓去，却见展昭并未回身，而是身形极快向自己宝刀飞去，那正是宝绫小院方向，白玉堂也赶忙追上，未几听见刺耳的刀剑相击声响，白玉堂心下一凉，追至院中，只见展昭手持巨阙站在一旁，堂堂南侠脸上竟然有一丝慌乱，地上是自己的金翎宝刀，白玉堂缓缓蹲下身，右手执起金翎，用内劲轻轻一震，竟是断了。这金翎刀是白玉堂恩师所赠，也是数一数二的宝器，可巨阙乃上古名剑，刚才二人刀剑中灌足内力，骤然相击下，金翎刀被巨阙斩断。展昭惊慌不已，急道：“玉堂……”白玉堂猛然回头，双目赤红，恨声道：“展昭！宝绫住在此院中，我出招时岂会不知分寸！须得你堪堪追过来，斩断我恩师所赐宝刀吗？！”展昭心中大急，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知道这金翎刀跟随白玉堂多年，且是天玄老人所赠，自己这几天身心紧绷，且对宝绫甚为紧张，方才只看见刀向宝绫院中飞去，一时情急飞身相拦，居然忘了自己这巨阙剑的威力。展昭言语无措，只能哑声道：“抱歉。”白玉堂手捧断刀，面如寒霜，半晌抬手挥出一掌，将方才宝刀落地处打了一个深坑，一言不发地将断刀放入坑中，抚平地面，然后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再不看展昭一眼，飞身出府。
早已被吵醒的宝绫披着衣服站在窗前，透过窗缝看着院中孤身一人的自家哥哥，眼圈也红了。展昭知道自己这回犯下大错，可眼看已经卯时，就要到自己和赵虎去蔡和桥替换王朝的时辰，公务紧急，且刚才白玉堂一言不发而去，怕是忍到极限才没有和他拼命，展昭也没有了心思去看宝绫，深吸一口气往开封府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回 露锋芒沈千金代姐立威 锦鼠到展御猫错斩金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