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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静水微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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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静水微澜(一)
这几年最大的一场雪。纷纷扬扬,足以将世间所有的喧嚣和过往都掩盖。但是,在这素净的沉默里,却有份不安分的记忆,随着杨乔诗的笔尖颤动,2012年,微雨……
画面停在就在那个所有科目都在一个教室上课的时代,黑板擦上的粉笔灰轻轻抖落,露出了那里曾经稚嫩的青春。
N个红色的下划线在班主任高度近视的眼睛里显得格外清晰,整体成绩又被其他三个重点班甩了几条街。“老何”的五官已经不能好了,眉毛眼睛恨不得挤到一块去。因为领导很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一个“天才”的管理政策向流感一样在班里迅速传开,并在一周后实行了。
数学课上,“地中海”老师正慷慨激昂讲微积分面积计算,一张洁白而娇小的纸条,在许多战友手中传递后,终于到达了终点桌脚。徐苍趁老师背过去时,歪着头用两根手指艰难地夹了起来。只能怪桌子太短身躯太长,起来的时候脑袋和桌角亲切问候了一下。然后,因为动静太大,又和“地中海”高傲的眼缝狭路相逢。今天买彩票绝对中一千万,徐苍在心里嘀咕。揉着头展开了纸条,是一行规矩而呆板的典型字体,女生的字体。“徐苍,你愿意和杨乔诗、尹想云坐一起吗?”
“天才”的班主任以退为进,查漏补缺,取长补短。让同学们先自由组合,发表意见,最后由他一锤定座。于是重型物理无力的杨乔诗就和同桌一起去抱徐大神的大腿。那个经常代替老师解答重大问题的小老师,一直站在数理化的云端俯瞰众生。
该班虽然比较菜,但是好歹也是“火箭班”之一,学霸也是不缺的。对坐位有要求的大概也就是两种人:一种是伤心学霸,努力却跟不上理想的;另一种,也就是揣着红豆去找近水楼台的。不过二者并不矛盾,甚至有时还可以相互转化。
数学课上完之后的课间,白衣使者回到了乔诗的手里。忐忑的摊开,“只要她们不介意,我愿意帮他们辅导物理”。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行就让徐苍的室友帮忙做做思想工作。没想到一直觉得很高冷的大神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够爽快,我喜欢。徐苍的字很特别,像是一种自创的行书,但看长长短短比较错杂,但放一起却有种参差错落的美感。后来知道,每个春节他都帮邻居写对联。
星期一,迎接万千新气象的日子。二年十八班的孩子们正在接受“组织”的大放血整改。所有的桌子都被搬到了外面,需要按照班长手上的座位表重新排列。李铭,杨乔诗,徐苍,第一组第一排,第一个抬眼就能看到老师双脚的地方。感谢党和组织的关照,感谢你八辈儿祖宗。桌子被抬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杨乔诗的心在滴血。老何,祝你妈身体健康,祝你全家身体健康。美女同桌尹想云离我远去了,虽然性格不怎么好,但好歹是个女生啊。气喘吁吁地放下最后一摞书,乔诗看着座位一左一右两大“壮汉”,咽了口口水,怎么度过这漫长的黑洞一样的尴尬呢?
一切虚无缥缈的情绪波动,直接无视就好了,不去想它就不会存在。乔诗默默地坐下,然后拿出数学卷子,开始刷题持久战。不知过了多久,世界仿佛不存在了一般。来自左边的声音惊醒了遨游题海的乔诗,一份同样的卷子伸了过来,是李铭。
“这题你看这样做行不行啊?这个原理正推我无法推算最后的结果,但是我直觉它应该是这样的,就捏造了一个书上没有的公理。”
“我还没做到这题耶。”最后两大题我一般只做第一小题,偶尔脑袋开光能做到第二小题。看着李铭手指指的第三小题,我就呵呵不说话……
“没事,你先听听看。”
我茫然地点了一下头,他早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喂,数学课代表唉,竟然问我这个无名小卒这种问题。中途一直一直点头,他讲得所有东西就像火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时光一样,根本来不及去看清。
“可以这样做吧。”
“应该可以吧。”
我脑子像孩子鞭下的陀螺,上面有一个光环,串着几颗金色的星星。这学霸是怎样啊,不过倒是让我挺高兴的,并没有因为是差等生而受到学霸的歧视和无视,反而还能愉快地玩耍。因为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学霸中的战斗机,所以比较惶恐。
心情略好,原来学神不会吃人哪。于是乎我又加快了笔尖的转速。
“杨乔诗。”右方的声音。
我抬起头,他微微笑:“你有没有尺子啊?”
咦?他知道我的名字啊,我一直是班里的小透明,成绩中等又不爱和不熟的人说话,存在感已经低到负值了。外面的枝叶在夜风的微拂下轻晃了一下。我略微一想,上周掉地上的尺子忘了捡,这次换座位应该早已烟消云散了吧。“不到用时方不捡”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呃……好像没有。”
“没事……”他后来说的话,我没有听见。
在我心里一直很高冷的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常常像风一样在寝室和食堂之间飘来飘去,偶尔会飘过我的座位,扬起一张卷角。同窗一年多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只隐约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这样的他,竟然会笑,会和我说话。
540度大圈圈转变,喂,你们这样真的好吗?果然人与人还是需要沟通的嘛,今天的题目也显得特别可爱。没有刁难,没有伤害。
换座位后的第二天,英语课。英语也算是我唯一的强项了吧,而身边的两只也只有英语会需要我的援手了,果然还是有剩余价值的。正在读单词呢,徐苍忽然用手臂戳了戳我,塞过来一张纸条,学霸的沉默很正常,所以之前少言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对劲。显然,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可能是让我递给李铭的,讨论题目的吧。我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他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表情。爱笑,沉默,严肃,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呢?
我低头展开纸条,依旧是整齐中有参差、参差中有整齐的字体:假如我的妹妹平时和你关系很好,突然说不想当我的妹妹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去问她。女生的心思我不太懂,你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
只觉有什么,轰的一声倾塌。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比脸谱还夸张。高冷沉默的学霸和为“情”所困的痴汉这两种App真的可以兼容吗?现实你是猴子派来逗我的吧。
英语课本身就是浮云,何况是同桌的盛情难却呢?我义愤填膺,甘为同桌两肋插刀,拿出一叠草稿纸,话说“女生的心思”符合线性回归吗?怎么算啊?
“你认的妹吗?”我在纸条下面写到。
递给他,还是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黑色的风衣和消瘦的轮廓似乎变得柔软了许多。
不久,纸条随着英语老师“娘炮”的眼光一同到达我的桌面,我挤出一个异常好看的微笑,然后正气凛然地将纸条扫下去,看到同桌依旧面无表情的侧脸,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沉默的课堂是危险的,一如平静的珊瑚礁,随时都可能变成吞噬你的天敌。我这么怕老师是有原因的。小学躲在课堂上吃辣条被抓,老师让给全包一人买一根,省了好几顿早饭钱才把这风声给歇了。从此我就成了班上最火的人,没有之一。终于熬到下课,战战兢兢的用脚把纸条勾回来打开。有涂改过的痕迹,看来是经过了一番踌躇的,或许,他是在思考需要告诉我多少才能尽可能好的解决问题,又不会泄露他的多少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