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童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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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英俊男生喊着我的名字奔我而来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我满怀欣喜的张开双臂，弘晖一下子扑了进来，我笑着问他：“有什么事儿？”虽然父亲不在跟前，弘晖依旧小声的说：“我回去找着木头，姐姐你答应我的，要给我做个更好的陀螺，别忘了！”“没问题，姐姐忘不了。”
三天之后，弘晖就自己找到了景仁宫。见着我，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样物件。我一见哑然，是敲木鱼用的棒槌。弘晖说：“我照着姐姐说的法子，把木头扔进水里看，就数这块儿最沉了。姐姐你看行么？”
“你从哪里找来的？”
“就在我阿玛书房后面的佛室里。”
“噢，”我笑笑，“那就成！”啊，紫檀木的陀螺，还有比这个更具皇家气派的么？
我领着弘晖把棒槌脑袋卸了下来，一点一点削磨成陀螺形状，在底部嵌入钢珠儿。陀螺能转的又稳又久的原理很简单，无非是增加惯性，减小摩擦。越重的物体，惯性越大。一般的陀螺是用杨木，柳木做的，底部削成尖就算得了。胤祥送弘晖的那个在底部嵌入了钢珠，既增加了重量又减少了摩擦，是以比一般的陀螺耐转。我还悄悄告诉弘晖，胤祥为了赶在他生辰之前送给他，没有听从我的建议，将陀螺在桐油里浸三天三夜，所以底部的钢珠儿是生砸进去的，弘皙阿哥玩儿不了几日肯定得掉下来，嘿嘿……
做完之后，我问弘晖在陀螺上描什么花样。他撑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晖，在易经中的解释是君子之光，譬如日月。于是我建议：“不如就描上一个最大最灿烂的日头，与你的名字交辉相映？”“好！”弘晖点头，“然后再描上一支梨花。是我跟姐姐一起做的。”这么懂事儿的小朋友哪，真是招人爱！
陀螺被留在我这里浸桐油。三日之后，我去永和宫接他。我牵着他的手一路行来，觉得他好像有些走不利落似的。我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姐姐抱你吧？”我刚托着他要抱起来时，弘晖“嗷嗷”的叫了起来，连跳了三步，逃开去。在我疑惑的注视下，弘晖只得红着脸承认：他把阿玛的“念经锤子”偷了出来，被阿玛一顿好打。我看着弘晖，心里有十分不好的预感：我教唆人犯罪，也将无法逃脱制裁。
算了，先及时行乐吧。我把弘晖领到花园，将晾干的陀螺和结好的鞭子给他。弘晖将陀螺抽的是飒飒生风。我得意的告诉他，若是在冰面儿上抽的话，陀螺能转的更久，而且还会伴随着悦耳的清音。弘晖听了，更是急不可待的要去跟弘皙一决高下。我扯住他，劝解说：“你得了好玩儿的就忙着炫耀，知不知道弘皙阿哥大你那么许多，能再抢了你的去？那时你又能拿他如何是好？你还小呢，得了宝贝就该与众人分享。这样既比自己独自玩耍更得乐趣，又能兄弟和睦。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呃，是独乐不如众乐，知道不？”小家伙虽然一脸锦衣夜行的不甘，也还是点头称是了。
从此，但凡弘晖进宫，就必定来找我玩儿。其实他身体较弱，在冷风中玩耍不到一会儿就有些喘不上气。所以，时常窝在我的屋子里，看我调香，刻水仙花儿，听我与巧丫斗嘴贫舌，躲避巧丫伸向他的魔爪，然后一起折腾些吃食三人分了。我问他：“你怎么喜欢待在姑娘的屋子里，被你阿玛知道了，又要数落你！”
“姐姐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我喜欢待在姐姐的屋里，”弘晖把自己埋在我的铺盖里面，“姐姐的屋子香香甜甜的，比哪儿都舒服。”
相识之初，我只道弘晖是个规矩谨慎，不多言不多动的乖孩子。几次交道后才发现，若不是受身体素质限制，他必定也是个“三日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虽是如此，我对他偶有发生的调皮举动从未心生任何不快。一来，善跑的马儿多不驯，出息的孩儿多不乖；二来，他是个尚未收到上天召唤的天使。我不知他何时会离去，只知道，他未活到成人。弘晖周围的人们都在迫不及待的设计他的未来，只希望弘晖能按照他人意志成长，实现他们自己的梦想。而我，做为一个了解他最终命运的人，只希望他在人间的每一天都快乐无边，能够尽情享受只有童年的人生。
于是，当胤禛抱怨我从容了他的宝贝儿子的时候，我一脸嬉皮笑脸：“还是丁点儿大的孩子呢，你不让他玩儿，你还想让他做什么？”
“丁点儿大？我像他这样大的时候进书房都好几年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什么时候躲过懒！我那时候读书……”
“哎呀，行了。”我打断他，“你那时候读书一篇要念上120遍嘛！你都提过好几回了！ 你自个儿回头想想，头20遍也就罢了，念到100遍的时候，你脑子里还走字儿么？自欺欺人嘛！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打几只鸟儿呢！”
“阿梨，我跟你说正经的！”胤禛扳住我的肩，正色道，“他是我的长子！”
我看着他，无声叹息：他若是知道弘晖的命运，还会这样强求么？我摇摇头，继续嬉皮笑脸：“行，我知道了，无非是道德文章么。下次弘晖来时，我督导他念。”特随意的摆摆手，这就要离开了。还没迈步儿，被胤禛从后面一把拉住，跌进他怀里，抬眼看他时才发现他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眼珠子还在左转右转，“这等好事你能偏了我去？”
我笑了一下儿，说：“怎么不能呢。等下次弘晖来时，我就教他念《女儿经》。”摊一摊手，“我可就学过这个了！”
胤禛一把捞了我在怀里，死死箍住，笑说：“就算天下的书你都念过，这《女儿经》想必也是没翻过的！还好意思说呢！上回你撺络弘晖偷我木棰的帐还没跟你算，如今可又是皮痒了，是不是？”
无视孩儿他爸望子成龙的殷切心情，我依旧我行我素，与弘晖继续做狐朋狗友。弘晖对动物，尤其是昆虫，有特殊爱好。因为身子弱，弘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府院里。他弟弟弘昀如今走路还不稳当，父亲管教的又严，府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欣赏他这一爱好。好不容易碰上我这个没有指责只有鼓励的对象，弘晖一下子就将我引为知己。
“梨姐姐，你知道怎么捉蚂蚱么？我告诉你，有些蚂蚱可机灵了，你看准了，刚一动窝，它们马上就跳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么？ …… 这都不知道啊！我告诉你，你呀，先扣一把小石子儿在手里；看准一堆儿蚂蚱，一下子跳过去，…… 诶，我还没说完呢，我知道它们能跑，你要一边儿跳，一边儿把小石子儿甩出去。…… 真没什么，一点儿都不难，练两次就好了！…… 一把呢，肯定能打晕一个两个的。不过下手可得轻轻的，要不然就打死了！我三伯家的弘晴哥哥就手重。…… 诶，梨姐姐，你斗蛐蛐儿玩儿么？我十四叔今年送给我一只琵琶翅，可厉害了，把弘皙哥哥的黄头将军都打败了。不过，…… 没玩儿几天就被我阿玛收走了，说是过年的时候再还给我。…… 哎呀，你不知道！冬天的蛐蛐儿都不打仗了，光能听响儿呢！诶，我十三叔给我在永定门外胡家村那儿收了一只油葫芦。那儿的油葫芦可有名儿了，叫的声音最好听。我每天晚上把它放在枕头边儿，听着它唱我才能睡着呢。…… 诶，梨姐姐……”
半晌没了下文。我原在低头打络子，等着一会儿后，抬起头，见小朋友睁着大眼睛看我不出声。我笑了，问：“怎么了，说啊？姐姐听着呢！”
弘晖过来，靠在我身上问：“我玩虫子，我阿玛说这是玩物丧志，我额娘说要玩也只能在做完功课后才能玩儿。姐姐，你怎么不说我呀？”
我抱着弘晖，下巴贴在他的小脸蛋儿上轻声说：“你阿玛希望你成才，你额娘希望你成人，姐姐，希望你每天都快乐，希望弘晖小阿哥日日心从所愿。”
两日后，一只赵子玉蛐蛐儿罐被递到我手里。我轻轻摇了摇，一支虫儿曲破罐而出，铿锵断续，声颤而悠长，可悲可喜，曲韵而袅袅。夜晚，我也把它放在枕头边儿，枕音而眠。那一夜，我梦见了我那落满梨花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童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