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原青青

5、第 5 章

　　十）

　　我们地理教研组的老周突然病倒了，脑血栓，一两年内看不出有复原的迹象。学校紧急抽调了一位老师来接替老周的课。这个叫柳纯燕的老师，原来是去年从教育学院刚毕业的，分配到我们学校，却一直迟迟没有接收。现在有这样意外的机会得以顺利安置工作，她自然喜出望外。

　　那天我踩着预备铃声夹着一摞书踢踢踏踏来到办公室，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一串叮叮琮琮的笑声。扑面而来一片火红，红得晃眼。定睛看去，是一个笑嘻嘻穿大红连衣裙的姑娘，染了一头栗色的长发，正蝴蝶一样穿梭在各个办公桌间，往桌子上的每人的杯子里倒水，边笑着和赵守敏、教导主任夫人她们聊天。看见我来了，眉毛一挑，半惊奇半调皮地看着我。

　　赵守敏赶紧介绍：“这位，咱们教研组最年轻有为的林健老师，辛苦工作之余，坚持考研，前途无量。这位，新来的柳老师，接替老周的。”

　　那位红连衣裙脸上的笑晕渐渐加深，落落大方伸出一只小手，招呼：“最有年轻有为最前途无量的林老师好！”

　　我对这种陌生人之间明显带着套近乎嫌疑的玩笑式招呼很不感冒，嗯了一声就自顾拿了备课薄和课本走出去上课了。

　　（十一）

　　那年在小岑的鼓舞下第三次报考了山大的研究生，平时的业余时间都拼命在了复习功课上，连我们学校年轻老师聚会的大本营赵守敏家都去得少了。枯燥的学习有时候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可是想想小岑那双含着淡淡忧愁的深情粲然如同夜幕上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也就按捺住了那种浮躁和莫名的要发狂的情绪，继续埋首书本。

　　这天临放学时，赵守敏探头对我和柳纯燕说：“晚上学生期中摸底考试放假，不用上晚自习，回头到我家去撮一顿，听见了啊？”

　　柳纯燕在这种时候永远是最识趣和最活跃的，立即欢呼一声：“敏姐万岁！敏姐最棒了！——什么主题？”

　　“最新消息：语文教研组的徐合静和体育组李峻成了一对，给他们道喜呗。”赵守敏弹了一下柳纯燕的脑门，撂下一句不见不散，走了。

　　我回宿舍收拾了一下，去校门口的小卖部拎了一箱青啤，如约去了赵守敏家。徐合静柳纯燕他们早就到了，在热热闹闹布席，敏姐的丈夫今天也放假，围着大围裙在厨房像模像样地大秀厨艺。

　　一顿饭吃得风生水起，一箱啤酒很快要告罄，大伙的兴致都很高。席间大家趁着酒劲，起哄让李峻他们说说是怎么趁大家不注意勾搭上的，徐合静脸飞红云，眼起秋波，不断对李峻抛着劣质媚眼。李峻大笑，得意洋洋地说：“说起来还要感谢林健老兄你。告诉大家个天大地大的秘密：想当初俺们和静可没有看上俺这个粗人，她对秀才林健可暗恋得那叫一个狂热……”徐和静尖叫着捶打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试图阻止他的信口开河。李峻说得兴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哪里收得住嘴啊：“人家林健那是真汉子，对烟台那个小妹妹叫什么来着——陈小岑是吧？不不，许小岑，情比金坚哪！他们俩真挚的感情那叫一个感天动地哪！林健老兄是理都不理俺们和静啊！俺就是在静静同志无限失意万分悲痛之余趁虚而入，顺利得手。演讲完毕。”

　　大伙哄堂大笑，酒酣耳热，又闹着让我讲和小岑的恋爱故事。推辞不过，也是被大家的热情情绪感染，我从7年前那场篮球架下的打架开始说起，直到现在的局面：包括小岑的父母怎么反对，她怎么苦苦说服而无效最后和家里几乎反目成仇；我家里怎么不支持，包括给我到处介绍对象；我们怎么考研，又一次次失败；小岑怎么想我，用自己近乎一年的5000工资元破费给自己和我一人买了一部手机，用来每天短信联系……我变得婆婆妈妈，讲述得琐碎而激动，情绪也随着自己的讲述起伏不定，时悲时喜。讲完后众人先是静默不语，接着不约而同掌声一片，尖叫声，嬉闹声，口哨声，闹成一团。我微微有点尴尬，有点亢奋，被他们推来搡去。一回头，发现一双闪亮的黑眼睛含笑地看着我。是柳纯燕。她若有所思，用一种崭新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察觉到我注意到她了，便立即转过头，举举手中的酒杯，融合到嬉闹的人群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