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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落败枫华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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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素义便吩咐下面烧火做饭,吃过早饭便往山上去。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觉得不安,这边的琐事最好快些处理完然后快些回去。
遂意自然也是起的早的,她一心还想着中午去易轻言那里蹭饭呢。剿匪的事自然越快越好,快一刻她便能多一刻时间和易轻言说话。
清晨的霜露很重,气温自然不会太高,士兵起床都有些懒散,让素义好一顿教训。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这天气里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山上那些不成气候的匪寇。这也是素义要这么早出发的另一原因。
素义将队伍分散开来从四周包抄,趁着天寒露重、人的意识懒散的时候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将村子里的贼匪消灭殆尽。
这些流匪倒是很怕冷,周遭都有不少火堆,连屋子里都有火盆。士兵们收拾完这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土匪,素义便吩咐没五人去各个房间查看有没有无辜百姓或土匪余党。
另一面,月遂意跟着素义走在小村的大道上,商讨着回去的行程。兀的听见一间屋子里传来扭打的声音。两人都不由警惕起来。
这一路太过平静,以至于他们都有些不安,说不明白的不安,两人侧在门口,只听里面像是有村民在吼叫。另一边又有人说这人中了什么奇怪的蛊毒,得问问上头要不要处决。
素义和月遂意相互看一眼,冲对方点点头,双双推门而入。房内的桌椅都碎了,屋子中间一个脸色发青的人被两士兵死死捉着。
素义伸出带着黑紫色紫绀色手套的手将那人下巴抬起来,清晰可见他一双绿森森的眼睛以及口腔里长出来的獠牙。
这明显是尸毒,能用这种毒的,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些连普通士兵两下都接不住的土匪。
月遂意见状,拔刀便将那人捅了个对穿,素义往边上侧侧身子,躲开溅出来的污血。
正当遂意拔出刀子的时候,屋里另外几个村民忽然掏出刀子利落的割断了屋内几个士兵的脖颈,那手法,可不像是什么良民。
遂意二话不说挥刀将这几个人摁死在地上,屋外传来不小的脚步声,看来有数十人围攻过来了,外面的人怕是也没有活口。
他奶奶的,我可不想死在这里。遂意心一横,回身想要砍烂身后的木窗,半晌才使其有点裂缝,不由得在心中暗骂,真他妈的结实。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撞。”
素义毫无异议的点点头,此时此刻,什么英勇就义战死沙场都是傻话,唯一的出路就只有一个——逃命。
“一,二,三。”
“哐——”
“嘶!”遂意捂住手臂,只觉得钻心的疼,若是放到往日她必定会在顾凌肃面前各种哭号嚷嚷,此刻却也顾不得这许多。
两人一路往后山跑,后山没有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遂意拔出手臂上的木块,同素义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这河位处高地,必是上游,枫华多山,下游肯定湍急异常,甚至有可能是一条瀑布。河下亦不知有多少巨石挡道,遂意只得在心中祈求自己不要这么倒霉。
还好两人都避开巨石,但下游的确是条瀑布,两人在水面上漂了一天一夜,水流太急根本无法借助任何物体停下来。最后只得一前一后顺着瀑布掉进水潭里,把水潭边正削木头的顾凌肃吓得够呛。
顾凌肃狠狠摸一把脸上的水,正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戏弄他爷爷,便看见水中冒出素义的脑袋来。
素义一出水先是四周看看,脸色更加不好,“遂意呢?”
顾凌肃一听这话眉毛立刻打了个死结,二话不说就蹦进水里,也不管这天凉不凉的。
水潭不深,遂意一被冲到潭底便奋力向上游,只是游到一半便没了力气,此刻正一点一点往下沉。混沌难辨之时只觉得有双温暖的手捉住了自己,随即被一团温暖包裹住。
军中遭到伏击的还有其他几支队伍,月遂意他俩算是幸运的,还能活着回来。但是两人都受了点伤,又受了寒,双双病倒在床。
而另一边,山上的追兵跟到河道边发现血迹,知道那两人从河水中逃跑了,纷纷提心吊胆的回到村子里报告。
村院的木阶上坐着个温文的万花男子,腰间配着一只精致好看的毛笔,手上逗弄着一只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小花猫。
“禀统领,那两人……那两人从后山的河水中跑了。”
听闻此言,温文男子手上动作一顿,指下的猫哧溜溜的便跑开了。那人动动嘴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轻声说:“清点人数,准备回营。”
“是。”做属下的自然不敢抗命,更何况,放走了最重要的两个人,头头不追究便是万幸了。
混入恶人谷的地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次的出行他们都做足了准备,甚至还分化成几个部分装扮成难民、远行商人、江湖游士等等以掩人耳目。
众人都换下血衣销毁以后纷纷四散而去。木阶上的男子方起身,足尖一点,往村外飞去。
只是半盏茶的时间,那人已经站在了恶人谷军营附近的山头上,可见此人的脚力之快轻功之好。
但他只是稍作停留也就走了,不知此人有何图谋。
恶人谷军营里早已乱成一锅粥,前线战事吃紧,需要后援。说是援兵,其实在这个当口也只是万不得已的缓兵之计。
援军一旦出发,大军势必要立刻拔营往龙门撤退,而死守前线的士兵和援军的生死只能望天而定了。
此刻军中牺牲谁的队伍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帅帐中坐满了先锋将军。顾雪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秀眉微蹙,难得的露出这样焦躁的情绪。
“统领,此战,白邱愿领兵增援。”天策府的军人个个儿都是铁骨铮铮,危难当头,总是第一个主动请缨之人。白邱双手抱拳,一排诚恳。
有人做了表率,下面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要求带兵增援,顾雪忽然站起来,抽出令箭,对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凌肃道:“此役不在胜负,尽量……拖到破晓之后。”
其实她早已做好了打算,只是下令让自己的亲弟弟去送死,是一件多么难下决定的事情。
“领命。”顾凌肃接过将令。
“大家都吩咐下去,收拾行装,准备拔营撤退。”顾雪说完,营帐中的人都四散而去。
顾凌肃还站在原处,他知道顾雪肯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等人都走完,顾雪下意识拽住顾凌肃的斗篷,眼底尽是落魄之感,“阿凌,你一定,一定要帮我把他带回来。”
顾凌肃从从未见过自家姐姐这个样子,哪怕是他们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他伸手盖住顾雪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牵起嘴角,安慰道:“放心,我必定把他完整的给你带回来。”
听闻此言,哪怕知道此战凶险无比顾雪也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收回手,整个人无力的坐回椅子上,撑着额头,轻声道;“去吧,我会照顾好遂意的。”
“……”顾凌肃漆黑的眸子闪了闪,终究没说什么,离开了营帐。
“统领!营外有个人自称是月姑娘的师兄,要求见月姑娘。”
“将人带来。”顾雪一边将书简放入箱中,一边应付回答道。
不多时,帐中出现个高挑美貌的西域人。若不仔细辨认,真是看不出来此人是位男子。
“遂心见过统领。”那人的中原话讲的很好,礼节也很到位。
“侠士不必拘礼,侠士自称是遂意的师兄,可有什么凭证?”顾雪笑着说,“还请侠士莫要怪罪,前些天遂意中了敌营的欺骗埋伏,此刻正卧病在床。我这么问……”
“小意病了?严重吗?”
顾雪再三打量此人,并未发下此人有何破绽。
因为生病,遂意房中多了个丫头照顾,这丫头名唤夕雁,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一张稚嫩的小脸儿倒显得十分活泼可爱。
“姑娘,你家师兄来看你了。”
夕雁并不知遂意有许多年未见过这位师兄,此时正端着杯水昏昏沉沉喝着,一听此言,水杯险些掉落在地上。
屏风外走来一美貌男子,一见她便急切的坐到床沿上小心仔细的见她查看一番。
“师……师兄?”多年未见的亲人忽然出现,难免游戏恩不真实。
“你这丫头,”遂心很想说些重话,奈何这丫头伤的这样重,“怎么也不回来,让我和师傅担心得半死。”
“师兄……”遂意捏着遂心的衣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眼泪却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遂意吸吸鼻子,有些尴尬,原本想翘起的嘴角又被难受的酸涩压了下去,那个样子不哭还难看。连说话也不利索了。“师……师父好?”
“我这次来就是想带你回去,师父……想见你最后一面。好歹我打听到了你的消息……”
遂意抹掉眼泪,急切的问道:“师父他……”
月闲修大限将至,遂心只草草说了一些要紧的事,心里一直急着往回赶。可如今遂意有伤在身,根本不适宜舟车劳顿。
好在顾雪知道他们即可就要动身,便差人准备了车马,车身宽敞,内有软榻、药食一应俱全。
原本大营就要退守到龙门,顾凌肃带领援军去了前线便是九死一生,而此事是绝对不能告诉遂意的。
这些年的相处,顾雪还是比较了解遂意的脾气的,她一固执起来,谁都拗不过。要是凌肃的事能满过去也就算了,若是遂意知道顾凌肃去了前线她必定不会跟着大军撤退,哪怕是撤出去了也会偷着跑回来。
遂意身上有伤,一旦冒险就是玩命。如今遂意的师兄来接她离开是最好不过的。一来月遂心没有阵营,遂意的名声好在没在浩气盟的清除名单上排上号,让他带上遂意足够掩护过去。二来也解决了自己的难题。
顾雪给遂意找来了平头百姓的衣服换上,遂心驾车,两人离开了枫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