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二.1.（58）（包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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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包拯对公孙策点了点头，公孙策意会，转过脸，开始对崔明冲说出他们的猜想。
“那么我们按照时间顺序来说吧。食脑虫的第一个受害者是前任吏部尚书温大人，对吗？”
崔明冲颔首。
“不错。这食脑虫虽然可以伤人于无形，看似好用，但特征太过明显，一旦被人发现其中的奥秘，就很容易将其他案件串联起来。你们从阮文浩入手，继而追踪到了杨捕快，很容易能够找到二人之间的关联性——云霜。然而单凭这两个案子并不能将你们的视线引到我身上，毕竟我和这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关联。但温大人那件事就不一样了，他的死活与我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结合他突然生病的时间点，如果他那时能够闭嘴，我无疑受益最大，没有他的反对，我便能升任礼部尚书。而在所有人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却能靠着几副汤药将他治愈，难免会有人怀疑。虽然在结果上我是赢家，但这也同时暴露了我自己，让你们将阮文浩和杨捕快的事与温大人和我联系到了一起。我解释的也没错吧？”崔明冲说。
“崔大人似乎还忘了一个人，正是因为那个人，我们才找到你与云霜之间的关联。”包拯补充。
“哦？是谁？”
“孙文才，你的同乡，也是两年前终于进了二甲却突然发疯暴毙而亡的孙举人。我想，你对他下手，大概是他用你和云霜之间的事要挟你，要你帮他作弊了吧？”公孙策接话道。
崔明冲面露鄙夷：“同乡？呵呵，确实是同乡。都说同乡情谊难得，可其实同乡之间的来往，不过就是为了互相利用。谁的价值大一些，谁就更容易被利用，甚至被威胁。一个书生，考了举人，之后一次次进京赴考却不断失败，这是为什么？才学，他不是一点没有，然而他的心思并不在如何提高自己上。考生考生，为了考试而来，在别人悬梁刺股，秉烛夜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听到了云霜的名头，他去风月楼找了云霜，然后自以为聪明，寻到了捷径，以我和云霜的事来威胁我，让我帮他。我是很讨厌有人威胁我，但他最早提出的要求我可以办到，如果他能够见好就收，我并不想杀人，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救了温大人。怪只怪孙文才贪得无厌，一而再地要求让我为他做事，而且还是一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地模样。这种人，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做满足。所以我出手了。”
崔明冲颇有玩味地看着公孙策笑道：“反正他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他想要当官也不是为了为国为民，而是为了名和利，让这种人上位，不如留出空缺给你这样的人，不是吗？”
公孙策心里觉得好笑，崔明冲说得大义凛然，仿佛他杀了孙文才都是孙文才的错，他只是在替天行道，却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问题。难道他不择手段地爬上现在的高位，就只是为了报效国家，造福百姓，没有其他的想法？
崔明冲看着思考中的公孙策，像是会读心一般，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自大，道貌岸然？这么说吧，在礼部的这两年，你和我关系算是最近的。抛开案件，你觉得我是怎样的官员，怎样的人？在工作中我可有徇私，可有贪利？”
公孙策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的我做不到将杀人的你和我所见到的人分开评价，但我也没有办法将这两个你放在一起。”
公孙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曾经欣赏、仰慕、尊敬过的年轻上司，他不明白，那个工作上兢兢业业，生活中谦和有礼，总是挂着和善的微笑的礼部尚书，怎么就成了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轻视人命、肆意杀戮的凶手？
公孙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哽在喉咙，从他相信包拯，开始调查这些案子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设想过面对真相后的很多情形，他本以为他可以平静地面对崔明冲，就像往常一样，问他为什么。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真的是我所认识的崔尚书吗？那个，那个一心为公、正直善良的崔大人吗？你到底是谁？是怎样的人？那一张脸才是你真正的面孔？你告诉我……”
崔明冲昂首一笑：“你呀，还是太天真。其实我也不懂你这个人，我原以为出身官宦世家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表里不一，一打出生就带了世故圆滑，可唯独你是个例外。有时候我会嫉妒你，嫉妒你的出身，嫉妒你的坦荡，不过这样的你对我而言没什么坏处，你不争不抢，还能为我分担工作，如果不是你硬要掺和这件事，我想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想来也是必然，你的性格，你身边的人，我所做过的事，这些因素凑在一起，我恐怕是想躲都躲不掉，但我相信，最后赢的那个，一定是我！”
崔明冲看着公孙策和包拯，继续说道：“你问我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倒也想先问问你们两个，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一个人是不是只能有一张面孔？你们的心底是不是也藏着另外的一个不同的灵魂呢？”
崔明冲虽是问句，但他并没有要听对方回答的意思，而是自己做了回答：“人性，我认为人性没有善恶，人的本性只是要拼尽全力让自己活着，更好地活着，只有站到了足够高的位置，才能不受阻碍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凡是妨碍我的，都是需要被丢掉的累赘，凡是对我有利，就算再难，我也要得到。打个比方，好学生一定都爱学习吗？非也。如果没有功课、前途的压力，没有先生、父辈的敦促，给这些好学生们放三天假，你们可以看看，主动学习的能有几个？这就是人性。只有在这些学生们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时，他们才会去先尽力做好自己不喜欢的事，为的只是能够走更长远的路，做更有意义的事。我只是遵从了本性，能让我活的更好的事我会做好，但是妨碍我的，必须除掉。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每一个我都是真实的我，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连从小青梅竹马的云霜也抛弃了？”公孙策的声音有些哽咽。
崔明冲低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时依然模式化地笑着，一直没说话的包拯注意到他的脸颊有些细微地抽动，他似乎在克制着某种情绪：“是。”
与包拯相比，公孙策更容易受到感情的影响，对身边人事很难做到完全客观和冷静。在公孙策内心矛盾，情绪纠结的时候，作为观察者的包拯更能看出隐藏的问题。
从崔明冲刚刚的话语和表情来看，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也不是为了名利丧心病狂的人，他只是有些偏执，缺乏安全感，他太想证明自己却不愿相信任何人，最后在一条走偏的路上越走越远。
包拯看着崔明冲，说道：“从云霜来开封到你动手杀了她，这中间间隔了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或者两个月，而是两年之久，而且那时她成为花魁也有一年多，中间还发生了了孙文才要挟你之事。但你始终没有对云霜下手，我认为你对云霜并非没有感情，我想知道你杀害云霜的真正原因。”
崔明冲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气息起伏，变得不太稳定，语气与之前的淡定自若不同，粗声简单地回答：“我就是不在乎她，所以我和庞小姐成亲，所以我对她不管不顾，后来她的名声越来越大，我烦了，我怕了，就想让她消失，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原因，我对她没感情，对，没有感情。”
崔明冲在说谎。包拯看出来崔明冲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慌乱了。包拯感受到了云霜对崔明冲的非同一般，这个问题要留到最后才能问，如果强行突破，他很可能什么都不说了。
“好吧，那么接下来的杨青辰，是因为你发现了他对你的追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对吗？”包拯跳过云霜的事情，继续往下问。
“对，还有阮文浩，他比孙文才聪明一些，但他们都是一样的投机者，再聪明也只是自作聪明。他临考试前写了个话本，暗示他手中有证据，他知道我是云霜曾经的恋人，然后还将这胡编乱造的破书送到礼部，指名我收。我不理他他倒自己找上门来，我给了他甜头，让他进了殿试，可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孙文才发疯的事，知道与我有关，向我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让我承诺他在他考中后举荐他，他甚至瞄准了李侍郎的位置。哼，人心不足蛇吞相。比起孙文才，我更容不下他，所以他连参加殿试的机会都不能有！”
崔明冲的情绪从他说起云霜的时候起就变得不太稳定，越来越激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狰狞，眼神失去了焦点一般。
疯了，这个人疯了。
崔明冲的变化连公孙策也发现了，他将视线转向包拯，发现包拯也是一样地看着他。
包拯将手搭在公孙策耳边，轻声道：“崔明冲的状态不太对，可按说他不应该受到食脑虫的影响，你觉得呢？”
公孙策也小声对包拯说：“也许只是情绪激动。错过了今天就没机会知道真相了，继续问吧。”
包拯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二.1.（58）（包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