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活着》吴浮生

3、逃家千金的侍女

　　“好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在下水道平台不知奔跑了多久，就在富安安感觉体力难以为继时，前方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推开一扇门，对后头的富安安说。

　　“这里是……”然而不等富安安把话说完，随着少年按下灯光开关，被门内一幕给惊得睁大了眼。也许是太震惊，也许是不想就自己一个人震惊，富安安扭头看向少年，很满意地在少年那张淡漠没有表情的清俊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

　　这是一间长度两米左右，宽不到一米五的狭窄逼仄的小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小小的折叠桌，两人在里面连转个身都觉得不方便。单人床上被褥齐全，折叠桌上也放着饮用水以及食物……少年能找到这里，富安安猜到一定是少年准备好的地方。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捷足先登，堂而皇之地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灯光的骤然亮起惊醒床上那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少年都没办法在脸上表现出对不速之客的愤怒，因为那实在是太没人性——因为不速之客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稚幼年纪，又圆又大的眼睛，长而密的羽睫下是如墨双瞳，小巧精致的琼鼻，如丁香花一般淡嫩的唇瓣，组合在一张白嫩红润的苹果脸上，给人精巧灵动的美感，又叫人平添一股想要细细呵护、不惊吓到小女孩的柔软心思

　　小女孩穿着一袭黑底粉领别着粉色蝴蝶结的娃娃裙，腿上穿着白色连体袜裤，床边地上整齐摆放着一双同样别着粉色蝴蝶结的黑色小皮鞋。这是一个一看便知出身富裕的千金小姐。

　　“你们谁呀？”不速之客揉揉眼睛，爬起来，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脸上扫来扫去，一点都不害怕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对小女孩的表现，富安安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只得望向身边少年。

　　“应该是我问你是谁。”少年揉了一把脸，定了定心神，抬眼盯着小女孩问。

　　小女孩很聪明，很快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伸出短小白嫩的食指在虚空中点了几下，说：“这里是你的？”

　　吴凡很认真很严肃很面无表情地点头，这里是他的地方，整座东陵城的孤儿，地下社会人员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来不用担心有人会不知死活地鸠占鹊巢，却没想到真的有人占领了他的地方，而他还无法向对方出手以示惩戒。

　　小姑娘很成人化地叹了口气，大眼睛瞅着他，表情幽怨地说：“能不能别赶我走？我无处可去。”

　　富安安好奇地从少年身后探出脸——实在是房间太小，她不得不退后一步站在少年身后——问道：“看你不像是没有地方可去的呀。”心里隐约有个模糊的想法，只是……打量眼前小姑娘，未免年纪太小了吧。

　　似是看出富安安的想法，小女孩人小鬼大地再次叹了口气，摊开两只小嫩手，表情很无奈地招供：“没错，你们没猜错，我是离家出走的。”

　　“……”少年跟富安安不约而同地垮下脸，竟然真的被他们猜中了。这下可难办了，他们又不是真的无情冷血能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而且，”那小姑娘还有话要说，“我无法离开这里，我会迷路，你们如果送我走，为了不被送走，我还会跳下来的，到时候我会不知道迷路迷到哪儿去，所以你们不能赶我走，我也知道你们是好人。一看就知道。”

　　最后五个字让少年跟富安安再次不约而同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小滑头。人家都这么说了，说他们是好人，他们再赶人就未免太不讲人情了，更重要的是吴凡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东陵城下的下水道管网在经过无数年的发展开发后有多年繁密，不熟悉地下情况的人走不出百米就会迷路，小女孩说就算她被送走，也会再次跳下来，到时候可不会好运气地找到这里。

　　东陵城太大了，住着千万人的城市巨兽，很多人住在同一座城市里，一辈子都碰不上一面。两人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运气极好地找到这里，小女孩在这地下管道里该怎么生活——毕竟小女孩非常不愿意跑去地面上。

　　……

　　当这个疑问在两人心头升起的时候，小女孩给了他们答案。小女孩跳下床从床底拖出一只儿童旅行箱，动作麻利地打开箱盖，吴凡跟富安安瞥了箱子里一眼，顿时哭笑不得。

　　小姑娘让开身子，亮出旅行箱里满满的吃食，笑眯眯地说：“你们不要赶我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还有——”将被褥朝墙壁推过去，然后将床单床褥一层一层地翻盖到被褥上，亮出整整齐齐码在床板上的一叠叠帝国现有最高面值的现金，那数量少说也有百万，说：“这些钱我全部给你们，只要你们不赶我走！”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接收到震惊的情绪，这哪里是七八岁小女孩啊，这明明是老谋深算的阴谋家，这心思慎密的真叫人汗颜。

　　“你就这样大咧咧地把这么多钱亮出来，不怕我们抢你钱？”富安安忍不住吐糟。

　　短小白嫩的食指嚣张且得意地对着两人来回摇了摇：“你们不会，我一看到你们就知道你们是好人。”

　　能别说他们是好人了么？压力好大呀。富安安有想扶额的冲动。

　　“我猜你找到这里，看到这里明显有人住过，早就将这一切都谋划好了吧。”吴凡突然说道。

　　小女孩很坦然地点头，手指着隔着房门的外头，得意地道出她的所见所思：“外面臭气熏天，这里面却干净清爽，门一关谁会想到外面是脏污的下水道？而且这房间里干净整齐，我就想这房间的主人不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是一个有某种无法与人启口原因而在下水道置一处住处的人，且性格端正，人品不差。”

　　抬手捂住眼睛，富安安承认自己败了：“你多大了？”真不像七八岁的年纪。

　　小姑娘伸出十根指头比出年纪，转而发现富安安捂着眼睛看不到，回答道：“七岁了。”

　　“不，你不像。”富安安摇头，一脸惨败后的凄惨表情望着她，“你应该比我年长才对。”

　　小女孩咧嘴笑得灵黠可爱：“因为我是天才呀。”

　　富安安发现她现在喜欢极了这个小女孩，可爱与聪慧并存，走过去放下床褥，却没有放下床单，在靠墙的报纸夹里抽出一张报纸垫在床褥上好让一身脏污的自己可以坐下来歇歇脚。“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

　　少年也走到一边靠着墙壁休息，眼眸低垂，沉默淡然一如平常时刻的他。

　　小女孩看看富安安，又看了眼少年，最后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小脸上浮现委屈的神色：“他们要把我送到首都星圈，我不想去就离家出走了。”

　　听到小女孩的话，富安安与少年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也同时想到了某个点。富安安有些激动，觉得自己运气非常好，好到老天爷都在帮她。

　　“为什么不想去？全东陵星的人们都知道首都星圈比我们这里要好很多，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富安安说。

　　“那有什么好？爹娘不在身边，一个人在首都星圈生活有什么好！”小女孩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眼神表情终于有了点七岁小女孩该有的表现。

　　少年俯身从旅行箱里取了一包草莓夹心饼干，拆开包装，抽出一片送入口中，眼睛盯着小女孩，将一块饼干嚼碎咽下，才问道：“你家人为什么要把你送去首都星圈？”

　　说到这个，小女孩就一脸悲愤，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似是想要找谁干上一场：“他们说我到了入学年纪，该去上那该死的宫廷女子学院。多嘴得要死，谁稀罕去上！”

　　作为宫廷女子学院出来的学生，富安安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的母校辩解几句：“那不是该死的学校，实际上反而非常优秀。”

　　“是哦！”嗤之以鼻地横去两颗白卫生球，“优秀到出来的都是一群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拿下巴瞧人的当自己是女人中楷模道德表率的虚伪淑女！”

　　“呃……”为母校辩解的学生无言以对。“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最后，富安安只能这么问。

　　小女孩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一脸嫌弃，目光中毫不遮掩她那厌恶的想法：“因为我见过呀！”

　　如果富安安没经历过一场生死惊变，她一定会据理力争，因为在她看来她身边的那些贵族女子都非常美好，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优雅温婉。

　　“其实，宫廷女子学院也有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出自于学生自己，人心有百变，学院只是负责教授的那些知识。”

　　小女孩的目光狐疑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你不会是正好是那个破学院的学生吧？”富安安身上的衣服虽然脏污，但是还是能够看出衣料质地极好，是东陵星上难以买到的奢侈品，小女孩越看越怀疑。

　　“是的。”富安安点头承认，“但是我与你想法差不多，有一些从那学院里出来的女子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丑陋不堪。”

　　小女孩脸上厌恶的表情顿时转为遇到知己的戚戚焉：“你看起来也不像那些女的，不过……”上上下下地打量富安安，那脸上的表情很直白地将她内心想法表露无遗，那眼神目光在问富安安为什么会搞得自己如此狼狈。

　　“你们不会也是离家出走？”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嘿嘿笑了起来，小屁屁挪啊挪的挪到富安安身边，放低音量却能保证吴凡能听到的程度贼兮兮地问道，“你们不会是私奔吧？”

　　“小孩子别乱说话。”富安安红着脸斥道：“我们在被追杀。”

　　小女孩睁大了眼，不仅不为此感到惊吓，反而因为兴奋那双大大的眼眸亮晶晶的就像有两团莹白色的火焰在背景为黑色的水晶石里燃烧。

　　“真的？追杀？”小女孩怪声怪调地低声叫道，还两手捧脸，摆出一副好崇拜的表情望着富安安跟吴凡。“你们得罪了什么人了呀？那人是不是来头很大？黑暗世界里的霸主？特别牛叉的人物？或者是你们为爱私奔，你们各自的未婚妻未婚夫羞怒之下因爱生恨要取你们的命？”

　　小女孩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富安安跟吴凡脸色越来越绿，他们遇到的到底是怎样得小鬼啊？黑暗世界的霸主？特别牛叉的人物？为爱私奔？因爱生恨？这小妞果真不适合去宫廷女子学院读书，就凭这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宫廷女子学院再严格也管不了这小妞一颗放荡不羁的心！

　　为了纠正小女孩越走越偏的心思，富安安正式介绍自己与吴凡的关系，而她与吴凡之间，吴凡沉默少言，富安安自认这项艰苦的工作也只有她能做。指着吴凡对小姑娘说：“我有一个亲人遭遇袭击，为了保护我死在了东陵星，而他答应我的那个亲人保护我安全地离开东陵星回到首都星圈，可是我的住处依旧在那些想要杀我的人的密切监视包围中，我无法拿到可以证明我身份的证件，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小姑娘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问：“你是谁呀？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知道钟楼街上的许宅吗？”富安安不答反问。

　　小姑娘重重点头：“当然知道！我父亲带我去那里看过，我父亲特别崇拜那座别墅的主人。”

　　富安安指着自己的脸，望着她：“那栋别墅的主人是我的外公，小主人则是我的母亲，我来自首都星圈的富家。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我也不清楚，八成是除掉我部分人能够得到他们向往已久的东西。”

　　面对小姑娘，富安安不做隐瞒将自己的情况告知，不是她警戒心低，她跟吴凡都很清楚，几句话的交流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可以糊弄过去的孩子，这是一个拥有聪灵大脑，擅长察言观色的小女孩，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个天才，你隐瞒反而会让她升起戒备心，你假她也假，如果你诚实相对反而更能获得小女孩心意的贴近。

　　果不其然，小女孩震惊地跳了起来：“那个一生比烟花还寂寞的许木原是你的外公哦？”

　　富安安点头，骄傲地仰着脸：“你不觉得我的脸很像我外公吗？”

　　被她这么一提起，小姑娘对着他的脸无比仔细地端详起来，与记忆中看到过的许木原的照片对比，半晌后肯定滴点点头，说道：“是很像。”

　　“我随我母亲，我母亲的相貌更像我外公。”

　　这时小女孩低下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一时间小房间里少了声音，那种突然袭至的安静恍惚间在人的心底处产生一种独自一人身处在空旷到广袤无垠的环境中无依无靠的惊惶。富安安下意识地望向吴凡，她与小姑娘对谈的这段时间，吴凡已经吃完一包饼干，就那样安静地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就这样睡着了。可是富安安知道他没睡着，也的确如此，当她抬眼望向吴凡的时候，吴凡也睁开眼迎上她的目光。

　　那双狭长眼眸深邃得总是叫人无法看透里面的内容，那张清俊年轻的少年面庞因为那一双狭长眼眸而给人沉稳踏实安然的印象，似乎只要有那一双眼在就有勇气面对未知的一切，也有信心去面对未知的艰难处境。什么时候她开始习惯有这一双眼睛陪伴了？任何一个情绪波动都会下意识寻找这双眼睛给予安全感？

　　哪怕是与自己对视，那张脸依旧没有一丝表情，淡然得真是彻底啊，富安安笑了起来，心里则想到在矿井里那一句“不客气”，那时候虽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可眼睛确实生动的，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有笑意从那狭长眼眸的深处一闪而逝。

　　吴凡不明白她为何看着自己却又笑得像在另一个空间里，虚幻得不切实际，那笑容一看便知不是对自己笑的。不过吴凡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寡言的环境。他不是不爱说话，要他说话也得在需要他开口的前提下，只是对着他笑，还不是那么真切的笑，吴凡选择沉默以对。富安安要是真想跟他说话自然会开口问他。

　　“我叫白吟岫。”沉默思考的小女孩抬起头，对着二人说道。

　　富安安愣了下，随即笑道：“我叫富安安。”白？是帝国七大家族之一的那个白家吗？能够进入宫廷女子学院读书，八成就是那个白家了。

　　“吴凡。”沉默寡言的少年在不需要多说话的情况下，总是惜字如金。

　　小女孩看着富安安的眼睛，问：“你在宫廷女子学院读书？”

　　“是的。”

　　小女孩再次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唉声叹气地说：“你说的话我分辨得出来真假，你如果说的是假的，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唉，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我这么聪明，想装笨都不行。”看了眼两人，垂眸：“我觉得我这几天的离家出走之旅该结束了，谁让我知道了许木原的后人正在遭遇危险的事？所以我做出决定要帮助你们一把。唉。”最后重重一叹，沧桑气息弥漫整个房间。

　　富安安与吴凡一脸无语地对视一眼，不过对于这个叫白吟岫的小女孩提议帮助他们的事很动心。一开始他们的确有靠着小女孩离开东陵星的想法，不过就是想一下罢了，转眼就忘，毕竟在几句话之前这小女孩还在离家出走的坚持中呢。在这危急关头，时刻抓住机会多想出一条生路是人类生物本能的反应。

　　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富安安激动得脸泛红潮，眼圈发热地望着小女孩：“你说你要帮我们？”

　　“对！”点头，“学姐，我们以后要在一起上学了哦。”小女孩朝她伸出手。

　　“谢谢你，学妹。”富安安也伸出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交握。

　　“不过得委屈学姐与吴凡哥哥，你们一人扮我侍女一人扮我侍卫吧。”大大的眼眸弯成一轮弦月，点墨一般的眼瞳愈发黑亮。

　　突然间，被点名的两人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这小女孩不像是在帮助他们，而是她实际上想要加入他们，玩一场刺激游戏。联想到之前说到被追杀，这个叫白吟岫的小姑娘那出乎常人预料到的兴奋，富安安与吴凡苦笑着对视一眼，已经有八成的几率去肯定他们的“救命恩人”对玩刺激游戏的期待胜过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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