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活着》吴浮生

18、陈氏

　　姐妹二人去富老夫人那里见过老夫人后便回到二房的院子，在岔路口分开。富安安回到梨园，穿过雪色下的小径远远看到小楼千的廊檐下乖巧地站着一个手里捧着一叠衣服的小女孩。
　　人未走近，就先听到先行一步回到园子的绿枝冷冷的声音：“六小姐，大小姐是什么身份，穿的衣服那都是名家制作，夫人也说了大小姐的衣物用不着陈夫人操心，六小姐麻烦你把衣服拿回去吧，这些年六小姐来回跑也是怪累的。”
　　梨树后，富安安眉头微微一挑，听那话那位陈夫人不止一次给自己送衣服，看来都被绿枝给裆下了。
　　自家父亲的那些小老婆她有点印象，陈氏在嫁进富家来之前是一名出身平民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嫁进富家后从此淡出了时尚圈，却从不知道陈氏这些年一直给自己送衣服。记忆中她与那些小老婆关系并不近。
　　六小姐富蓓蓓与白吟岫年纪差不多，生的瘦小，面对绿枝高高在上冷漠的嘴脸，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抿抿小嘴，细眉纠结在一起，最后还是转身碰这衣服准备离开。这情况她遇着多了，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真遇到了了还是难过，心里为母亲难过。
　　“是六妹妹吗？来了怎么不进屋子里坐坐？”染着柔柔笑意的声音由远而近，转身正准备离开的富蓓蓓闻言惊喜地抬头来。
　　听了几句话的富安安心念电转间迅速做出了个决定，任何她那好继母发的话，她都不像顺着她的意。
　　走到富蓓蓓跟前拿起衣服抖开，跟着笑颜如花地点头赞不绝口：“这衣服真漂亮呢。”赞过一句后，对秦桑道：“还不快去准备点心？连点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
　　说完牵起富蓓蓓的手朝屋内走去，边道：“六妹妹你来得正巧，我刚才还想着好久没见陈夫人了呢。”从头至尾，富安安都没看绿枝一眼。
　　绿枝面色苍白地僵立在门口，方才富安安那句不懂待客之礼表面上是训斥秦桑，实际上绿枝知道那是针对她说的话，之前那些话想来被大小姐听到了。
　　“六妹妹你先用些点心，我上去换身衣服，等会与你一起去看望陈夫人可好？”
　　富蓓蓓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闻言点点头。富安安笑了笑转身上楼。
　　……
　　富安安之前的十七年说好听点是享受简单幸福的生活，说难听点就是浑浑噩噩懒得动脑子的废人生活，富安安自己也仔细反省了那十七年的状态，得出她潜意识里可能抗拒前世的阴影，所以让自己头脑放空的结论，以至于这一世的十七年的世界狭窄到只有几个人，以至于将前世忘却……前世真的太痛了。
　　“真是够废的。”换上便服，凝视着镜中姿容普通眉眼只算得上清秀的少女，富安安摇头苦笑，方才她仔细想了想陈氏这个人，悲剧的是竟然想不起那陈氏长得什么模样。
　　叹了口气，富安安下楼，目光扫过捉急上的点心，一块都没碰，笑道：“这点心莫非不合六妹妹的口味？”
　　富蓓蓓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是的，大姐姐……这些我很喜欢。”
　　“看把你吓得，亲姐妹怎地这么拘谨。”富安安笑着拉起她的手，一边让秦桑将点心装盒，“我知你以往受了委屈，以后不会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只要我在家六妹妹随时可以来我这里玩。”
　　看了看外面天色，笑道：“不介意我去蹭一顿饭吧？”
　　富蓓蓓急忙摇头，眼底难掩兴奋。
　　临出门前，富安安淡淡地瞥了眼准备跟上来的绿枝，淡淡地道：“绿枝你留下来，有秦桑跟着便成。”
　　绿枝面皮一僵，低下头应了声是。
　　富中远这一房妻妾子女人数都比大房少，在富中远与富安安母亲结婚前只有一个女人周氏，还是老夫人从自己院子里跳出来硬塞进富中远的屋子里的，其后富中远娶富安安的母亲为妻，老夫人知道许柔的来历，爱屋及乌，哪怕小两口结婚三年都没有子嗣也没催促，更没往小两口房里添人，后来许柔过世，老夫人做主二房有了新夫人，再之后又将周氏的妹妹小周氏给塞进富中远的屋子里，或许是爱妻去世，富中远在男女事上不再坚守一夫一妻，一次星际旅行回来后身边多出了个陈氏。
　　陈氏在富家极为低调，这个来自首都星圈外居住星的女子知道富中远并不爱自己，对自己也就一点好感一点喜欢，而她是爱这个男人的，爱到愿意嫁给这个男人为妾，爱他浑身上下的艺术气息，爱他对发妻的情深，虽然她会心痛，可她不正是爱这个男人的痴情？
　　所以陈氏进入富家后很低调，有了富蓓蓓后愈发低调，只是看着女儿长大，在这名门世家的后宅，她愈发的忧心自己的女儿来，所以她想方设法想要引起最得老夫人疼宠的大小姐注意，于是每个季度都会亲手做一件衣服让女儿给送过去，可惜前几次都被退回来了。
　　对此，陈氏也失望也无奈过，暗中打探得知大小姐根本就没看到她送过去的衣服，全部被夫人挡回来了。看着女儿因为是妾生女而备受后院冷漠养成的怯懦性子，咬咬牙想着水滴石穿，便这么坚持下来了。没想到老天真的开眼了，女儿不仅见到大小姐，甚至大小姐好亲自来向她道歉。
　　“很抱歉，陈姨，之前你送去的衣服我都没瞧见，不知还留着？”
　　陈氏听着耳边的道歉生，思绪票源继而恍惚，下意识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母亲。”一旁的富蓓蓓怯怯地看了眼富安安，悄悄扯了扯陈氏的衣袖，小小声的提醒。
　　陈氏回神，想着之前听到的话，连连点头：“在是在的，只是大小姐身量长得快，那些衣服如今也是小了。”
　　“没关系，我更看重那一份心意，都怪安安没教好下面的人，让六妹妹受了不少委屈。”富安安笑道。
　　看到陈氏后，富安安原先还在想陈氏给她送衣服是出于什么目的，看到人后突然就明白了。前世她也是出身豪门，看见太多虚伪，阅人眼光称不上老辣，多少也能择人行事。
　　陈氏所在的小院偏僻简陋，客厅桌几上沙发上胡乱放着稿纸，一头长发随意用一根铅笔固定在脑后，一张脸干干净净的，这是一个痴迷于自己喜好中的女人，有自己的追求，这样的女人想要与人交好，目的不在于她自身，想来就在她珍惜的人事物上。
　　珍惜的……富安安望向依偎着陈氏安静而坐的富蓓蓓，突然间就想明白了。
　　陈氏见富安安这么说，于是去将这两年来做的衣服拿出来，富安安瞧着这些衣服点头，又摇头叹气：“真是可惜了，浪费了。”
　　“大小姐要是喜欢，我可以重新为大小姐做。”陈氏说道。
　　富安安本想说不用麻烦，转念一想，点点头，两眼弯成月牙儿：“那就麻烦陈姨了。”
　　吃完一顿有着异域星球特色的晚饭，富安安心满意足地在陈氏的工作间欣赏贴满两面墙壁的设计稿。那些图纸都是定稿，有些颜色鲜艳有些颜色素雅，款式在实用里增添了时尚元素，有时候是腰间一簇褶皱，有时候肩头镂空，有时候是后腰间的荷叶边，有时候仅仅只用颜色就给人眼前骤然一亮的惊艳感，可见设计师独具匠心，有一双发现美丽的眼睛。
　　陈氏在一旁默默观察富安安的表情，这些年她嫁进富家早已经不用再为生计拼搏，况且富家这样的名门世家更不允许妇人在外抛头露面，然而后宅寂寞，她又不愿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她爱那个男人，然而在她看来那是她的爱情她的情绪，与那个男人无关，偶尔那个男人来她这里，她快乐心喜，男人不来她就将自己的生活交付在兴趣上，渐渐地，墙壁上贴满她的设计稿。她唯一动过一次心机便是让自己的女儿给而放大小姐送她亲手设计制作的衣服。
　　“陈姨娘，现在可以说说你给我送衣服的目的？”富安安望着墙壁上的稿纸，突然问道。
　　陈氏一惊，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少女的侧脸，明明富安安的语气平常，语调平缓，心腔里的那坨肉快要蹦出嗓子来了。
　　富安安直接，陈氏犹豫了下也回答得直接：“大小姐，我只有蓓蓓一个女儿，我希望她过得好。”
　　富安安半侧身望着她，道：“你怎么就认为与我交好能让六妹妹过得好？”
　　陈氏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或许以前我不敢想大小姐能帮上什么忙，只想着蓓蓓与大小姐交好总是有益无害的，如今见着大小姐我确定我可以放心。”
　　“几件衣服就像让我做六妹妹的靠山，陈姨娘，作为交换，几件衣服不够。”
　　富安安嘴上说得势利，陈氏反而松了口气：“大小姐想要什么尽可提，只要我有。”
　　“那就说定了，等我想好我会向你要。放心，我要的东西你有。”富安安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去，“以后六妹妹或者陈姨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我。”
　　陈氏没有送她离开，而是恭敬地施礼：“谢谢大小姐。”
　　……
　　与陈氏的小院子相隔一座小花园的另一边有一座稍微大一些的院子，里面住着周氏姐妹。
　　大周氏年纪比富中远还要大上两岁，已年过四十，保养得宜，看起来如三十出头，作为富中远的第一个女人却一直不曾生儿育女，反倒是小她六岁的妹妹小周氏替富中远生下一个女儿后，于三年前又替富中远生下了一个儿子。周氏姐妹长得相似，在气质上却大相径庭，大周氏身材丰腴，眉眼端庄清丽，小周氏身材纤瘦，五官明丽中隐露媚意。
　　“你说什么，大小姐在陈氏那儿？”开口问话的是小周氏。
　　此时姐妹二人坐在大周氏的房里，听到侍女禀报，大周氏眉眼不动，目光端柔，反倒是小周氏神情激荡，脸色一变。
　　“是的，大小姐还在对面用了晚饭。”侍女低着头说道。
　　小周氏急忙起身，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五小姐跟小少爷！”
　　妾室不得正房召不得入正院，好不容易大小姐出现在偏院，这些下人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告诉她，小周氏气得牙根直咬，想到对面陈氏那女人竟然借着女儿的便与大小姐走近，还获得大小姐亲临偏院一起用饭的礼遇就嫉妒不已。
　　哼，你有女儿我就没有？我还有儿子呢！想到被自己心肝宝贝的小儿子，小周氏脸上气怒神色顿消，隐约有些得意。
　　富安安离开陈氏的小院时，夜色已临，草地中太阳能地灯散发出清亮光源照着花间小道，清楚可见不用担心一不小心会绊倒，然而就在富安安走到岔路口正准备向左边拐的时候，周氏姐妹迎面走来，两人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一人牵着一个小女孩，一人抱着一个小男孩。
　　看着周氏姐妹的表情，富安安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想着自己对自家父亲的女人认识浅薄，于是停下脚步等着。
　　“大小姐。”周氏姐妹恭敬地低下头施了一礼，紧跟着小周氏让一双儿女女上前行礼，十岁的富丹丹眉眼虽未张开，但眼波流转中已浸媚意，十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笑不笑，但也懂得并不少，就见她轻轻盈盈的一礼，声音脆嫩地喊了一声大姐姐，至于才三岁的富修傑大概是少见富安安，面生的原因，在小周氏的厉声斥责下揪着一张小脸不甘不愿地鞠躬喊了声大姐姐。
　　富安安看着小周氏有看着一双弟妹，最后目光落在沉默安静的大周氏脸上，不卑不亢，仪态端庄，在心底暗赞老夫人的教人手段，一个下人都被教得与大家闺秀差不离，甚至看大周氏比她那继母更有嫡夫人的风范。
　　“本来想着将六妹妹送回去，然后去看看二位姨娘，哪知一个不慎误了时间，最后还得二位姨娘亲自走一趟，真是让安安羞愧难当。”心下有了计量，富安安说谎话说得挺顺口，就像她真这么考虑过似的。
　　“大小姐您这话我们可不敢当啊，怪我们知道得太晚了，没能及时去给大小姐您请礼。”小周氏连忙道，妾室身份卑微，只比侍女仆从高上那么一点点，富安安那一番高随既让小周氏觉得有面子又心慌害怕，这话要是被老夫人听去不知道会怎么责罚她呢。
　　小周氏不知道，时候老夫人听了这碗的事，只是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对孙妈妈说了句话，甚为欣慰：“与人相处时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丫头终于开窍了，分得清轻重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富安安听小周氏一番话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星光点点的夜空道：“夜风凉，晚上又温度低，两位姨娘快回去吧，改日我再来看望五妹妹与小弟。”
　　富安安在陈氏那刚吃过晚饭，周氏姐妹不好再请人去院里小坐，此番过来尽了礼数，让一双小的混了个面熟不落某人之后算得上得偿所愿，听见富安安这么说后顺势而下，又说了会话后目送富安安离去。
　　回到院子里，五小姐富安安问出心里疑惑：“母亲，我们为什么要讨好大姐姐？”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小周氏瞪了女儿一眼：“咱们家谁最大？谁最尊？”
　　“当然是祖母。”富丹丹想也不想地回道。
　　在富家只有最受老夫人疼宠的富安安能喊老夫人为奶奶，其他孙辈，即便是大房嫡女富臻臻在老夫人面前碍于老夫人无形中的威势也只能喊祖母。
　　“你们记住就算你们的大姐姐懦弱没用，只要一天被你们祖母宠着，你们就必须对你们大姐姐报以恭敬，别小瞧了，跟对面的多学学，我们今晚落后一步，以后可不能再落后了。”小周氏将一双儿女拉到面前训道。
　　富安安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了母亲。”
　　富修傑还在委屈，但是见小周氏表情严肃还是低低地应了声。
　　……
　　富安安回到梨园，穿过雪白花枝却没有直接入屋，而是站在廊檐下望着站在门口的绿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绿枝，你来我这儿几年了？”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绿枝脸色一白，低下头道：“五年了，大小姐。”
　　“你倒是挺讲规矩的，只是这园子是谁的你弄清楚了没有？”富安安表情平静语气平静地望着她，“我从来都不知这梨园里一个下人都敢替我这个做主人的做决定。”
　　绿枝噗通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知错？”富安安脸色一寒，厉声斥责：“就算陈姨娘只是妾室，就算六妹妹只是妾生女，她们依旧我父亲的妾室是我父亲的女儿，在这府里也算得上半个主子，你一个侍候人的，谁给你的胆子对我父亲的妾室跟女儿冷嘲热讽来着！”抬眼冷冷的目光扫过四周，一众婢女婆子吓得噗通噗通跪在地上。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富安安接着哼笑：“母亲性子宽厚，我最是了解不过，你们这些下贱玩意儿倒是胆大得很，竟然盗用母亲地名义！我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相互掌嘴，每人二十下，秦桑你看着。”
　　“是，小姐。”秦桑脸色苍白地应了声。
　　院子里静寂了数十秒后，随着响亮的一记巴掌声刺破暗夜后巴掌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渐渐地汇聚成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漩涡。
　　第二天，富安安被二夫人叫去轩文昨夜因何故而责罚下人，富安安便老实说了，二夫人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教训得对。”
　　富安安怒意不减地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岂会不知，他们胆敢污了母亲的名声，女儿认为送进执法堂都不为过。”
　　二夫人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绿枝的那些话正是她说的，如今富安安以为她名声着想罚了绿枝，这跟打她脸没什么区别，而她还得强颜欢笑赞上一句打得好，真真是满嘴黄连苦不堪言。
　　“我没事的。”二夫人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一事不二罚，想来经过昨晚那些下人必然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这事就罢了吧。”
　　二夫人可不是为那些下人求情，富安安都扬言她性情宽厚了，就算她更像责罚绿枝，眼下也只能忍着。
　　富安安嘟嘴嘟了半天，最后在二夫人好笑的哄慰下终于不甚情愿地点头答应不再计较昨晚的事了。
　　偏院里，陈氏得知梨园里发生的事，心惊之余对富安安更具信心，以往她送衣服就是想在诶自己的女儿与富安安之间容一点情分，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看在这点情分上为她女儿说上一两句好话就满足了，如今富安安突然强势，给陈氏的感觉就像她们母女头上多了一把保护伞。
　　想到富安安临走前说的话，虽然还不知道富安安要什么，但陈氏沉默地想，为了她的女儿她什么都愿意交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