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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谷家二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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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谷家二老
静阳本来想着和叶澜约好一起回家,顺便多从B城拐个弯把方珍珍也带上,三人难得可以有时间聚在一起,要好好玩一玩,在年末的时候,将这身上的霉运好好散一散。却没有想到,谷裕同学已经善解人意地提前帮她买好了回小城的车票。她一时觉得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所以只好早早地把三人同行的美好想法扼杀在摇篮中,乖乖地跟着谷裕同学一起回家。
她打电话给叶澜说可能计划有变,叶澜在那头有些气愤,“夏静阳,你天天这也不好意思,那也不好意思,说到底你就是个软柿子随便人捏。”
“我也是有原则的嘛。”静阳默默地争辩一下。
“你丫的原则就是没原则,老娘跟你开裆裤就在一起,还不知道你什么货色。罢了罢了,本来也没打算跟你们出去瞎混。赵传承约我去青岛,就不陪你们了。你们一个一个该干嘛该干嘛去吧。”叶澜有些无奈,她还有一箩筐伤脑筋的事情,谁管得了这些。
静阳听到赵传承的名字时,微微有些吃惊,不想,这俩冤家什么时候又扯在一起了,依照叶澜那决然的性格,这两人不是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吗?
“经过那件事,你还和赵传承在一起?”她有些不确定。
“老娘还没有答应跟他复合呢?正处于观察期。好了好了,烦的很,挂了。”说完,电话断了线。
静阳看了看手机,抬头正看到窗外的那颗独自耸立在寒冬中的水杉正被昏黄的路边灯光笼罩,竟然有些熠熠生辉。她看得出神,默默地发了一会呆。
他们是下午三点到的小城,恰好,阴沉沉很久的天空终于下起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那雪花轻盈地从高空坠落,一片一片,你追我赶,热热闹闹地划过人们的眼帘,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那喜人的惊叹,瞬间便融入了这世间的万物,没了踪迹。
密密麻麻的雪花越下越大,不一会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静阳戴了一个毛茸茸的米色线帽,脸蛋两边是大大的两个线球,虽然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还是不免被冻得鼻子红扑扑。相反看看身边的谷裕同学,只是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却还是温暖如春,看起来暖洋洋的。谷裕将她冰凉的小手牢牢地握在温暖的手心,牵着她到车后面拿行李。本来静阳是打算让夏爸爸来接站的,谷裕笑着捏着她的手,“难不成我还能把你丢了不成?”
其实,他有私心,谁又看不明白。
静阳只好笑笑作罢。
“静阳,今年,我想让我爸我妈见见你。你觉得可以吗?”从来说话都是这样,这般小心地商量询问着。谷裕右手拖着行李箱,微微侧过身来问道。
静阳看着他微微有些长长的刘海,伸手拨了拨,好看清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盛满的期待,自己总是不忍心拒绝的,不是吗?
她向来心软,小的时候,即使看到叶澜眼角的不怀好意,但是只要她拉着她的手说“夏静阳,好不好?”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不会拒绝的。与其说她替叶澜背的那么多黑锅是被冤枉,不如说是她心甘情愿。那时叶奶奶还在,总是心疼地把她搂紧怀里,揉着红红的眼睛,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生得这般面慈心软,将来,定要受很多委屈的呀。”她那时不懂,只是傻乎乎地数着手里彩色的糖果。
“好,都听你的。”
谷裕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答应得这么果断,一时有些激动,两只耳朵明显红了很多。一直以来,他始终看不明白静阳对他们这段关系的态度,有时候会惶恐,有时候会惴惴不安,常常会觉得说不定哪一天,夏静阳就会站在自己的面前,笑语嫣然地说“谷裕,我们分手吧”。他总觉得夏静阳心里有一道墙,自己怎么也翻不过去。而今天,她这样果断的回答真的让自己安心了很多。
“谷裕同学,你看,我都答应你了,你能不能请我先吃个饭呀?”静阳故意撅着小嘴,作势好像很饿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以此来表是抗议。
谷裕眉眼含笑,又怎么识不破她的那一点小伎俩,很是满意地答道,“请你吃小城最有名的酸菜鱼可好?”
“当然可以。”某人立刻欢呼雀跃地在前面带路,后面剩下谷裕哼哧哼哧地拉着她那个称重的蓝色箱子。
上车前,他还假装生气地质问她,“你的箱子里装这么多东西,你能拎得动吗?”
她小脸蛋一扬,一脸真诚认真地答道“本来就没打算我拎呀,不是有你吗?”
他一时无语,竟然有些哭笑不得,微微有些幸福的感觉。
静阳在腊月二十八的中午见了谷家父母,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夏妈妈奇怪得很,自己小妮子从来都是上蹦下跳恨不得拆了房顶的姿态,今天这是怎么了,安静得有些异常。敲了几次门,也没有答应,只要央求自己老公去看看。
夏爸爸正倚在阳台上一心琢磨着刚得到手的棋谱入迷,哪有功夫管孩子的事情。夏妈妈催促了几次,最后一次竟然将夏家家法——擀面杖拿在了手中。
夏爸爸一看夫人手中的家伙,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立即乖乖放了棋谱,讨好地搂着自己夫人将凶器安放原处,这才迈着小步子踱到静阳的房前。“静阳呀,是爸爸,开门呀。”
等了一会,门一动不动。
二老相视而惑,夏爸爸摸着自己的口袋,笑道“你不开门没关系,爸爸又钥匙。”说完,就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静阳就从里面打开了房门,眼睛看起来有些微微发红,还吸着鼻涕,那模样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呢?”夏妈妈心疼地搂着宝贝女儿,一个灵巧地侧身,进了门,环视了一遍四周状况。
静阳指了指书桌上的电脑,“新出的韩剧,《人鱼公主》。女主好可怜,还不容易爱上男主还被男主家嫌弃。呜呜呜,好可怜。”说完,又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夏妈妈瞅了瞅桌上的电脑,看了看自家的女儿,将信将疑。
“没事就好。你妈还担心你躲房间里有事呢?”夏爸爸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三步并两步走到阳台,继续沉迷棋谱中去了。
“妈,今天吃什么呀?”静阳擦了擦眼睛,问道。
“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说着,突然想起来厨房里还熬着汤,连忙扭头往外走,“别总看韩剧,你应该多出去走走。”
静阳说“好”,继续关上门,没了声音。
2013年春季开学的时候,方珍珍传来了一个劲爆消息:叶澜和赵传承复合了。
当静阳和方珍珍将叶澜拦在自己门口的时候,赵传承正在不远处的公园里等她。
叶澜挑了挑好看的凤眉,又抬起尾指轻轻按了按眼角,气定神闲地开口,“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的事情我自有主见,你们不要瞎操心。”说完,侧身,扬长而去。
回来的路上,方珍珍掐着静阳的手腕,恶狠狠地控诉,“尼玛,我总觉得你们俩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感情翅膀长硬了就开始划清界限,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枉我对你俩视如己出,掏心掏肺。”
静阳听着脊背微微发寒,再看着自己手腕微微发红,讨好道。“哪敢呀?你可是我们的军师兼参谋,没了你,我俩寸步难行。”
方珍珍扭头,装作不搭理她。
“好啦好啦,今晚我让妈妈烧一桌好吃的等我们。”
顿时,某人不情愿地扭过来,不情不愿地挽着静阳的手,虽然冷着脸,但是还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从小到大,方珍珍对夏妈妈的厨艺只能用顶礼膜拜四个字来形容,再看自家妈妈那手艺,唉唉。
两人刚到楼下,就看到谷裕在哪里有些无措地绕着圈子,听见声音,急忙抬起头。
方珍珍一看,情况不对,估计是小两口吵架了。自己还是先溜上楼讨些吃的,坐等某人回来更新情节吧。想着,跟谷裕打了招呼,冲着静阳可劲地挤了挤眼睛,一溜烟地不见了。
作为一个处女座男生的代表,谷裕是一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更是容不得他的生活中有半点凌乱。每次看着他把用过的耳机线一圈一圈地绕好收进暴力,静阳总会莫名地想抓狂。
他,一直都是一个干净整洁的男孩子,却不明白,为什么找了个自己这般乱七八糟的女朋友。
静阳想到这里,微微有些苦涩,但是又有些想笑。其实,自始自终,自己和他,都不是同一类人。
“静阳,我今天是来替我妈妈向你道歉的。”他顿了顿,看了看静阳,见她毫无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请你原谅她。”他站在那里,右手插进裤兜,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看起来有些不安。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谈及原谅不原谅的话题呢?谷母不过是出于一个母亲的角度,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的儿子免受贫苦不安。而自己,又站在什么立场指责一个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
静阳摇了摇头,让脑袋里的混沌驱散一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其实,她还是记得那天刚进谷家,谷母眼神中的略带的嫌弃和不满,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了。吃饭时候,当听到自己说母亲无业父亲工厂工人时,谷母更是毫不掩饰地露出惊愕的表情。接下来的饭局,不过是谷裕的个人光辉经历的回顾,虽然其乐融融,而自己却像一个小丑,滑稽了全场,只有自己不知。
静阳虽然平时有些傻乎乎的,但,也能听明白谷母的意思。夏爸爸自小就教育她,作为一个女孩,要懂得基本的自尊自爱。在她活着的这二十多年里,她从没有认真仔细地想过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而那天,当她走出谷家大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夏爸爸说的这四个字,瞬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静阳回了家,便把谷裕拉黑了。从此,她的初恋宣告结束。
她不是不伤心,但是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伤心。她向来没心没肺地傻乐习惯了,一时,也哭不出来个泪珠儿,只好扒出最感人泪下的韩剧,躲进自己的房间,跟着故事里的女主,酣畅淋漓地哭了三天。三天之后,她拉开小屋的窗帘,当冬日里的阳光再次温暖她全身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夏静阳,没事的,重新来过就好。然后,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笑着上前,从书包里拿出上次忘还给他的手链,放在他的手心。
谷裕看着她无动于衷地完成这一切,心中突然很疼,有些声嘶力竭的疼痛,而自己却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只能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静阳环抱着他,很贴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算作是安慰,然后,推开他,仰起脸,笑着说“再见。回去时,注意安全。”然后,转身,消失霭霭黑夜中。
一切,早就该结束了,只不过,沉迷于故事情节里的你我,推迟了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