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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云深书院是一个非自然进化的书院,就像解放前的西藏,一下从最低等的原始社会飞跃到了最先进的社会主义社会(党说了,共产主义还有很长远的时间)。每天早上,书院的钟会响三次,第一次是起床钟,第二次是预备钟,第三次是开课钟。书院的班级也是按照个人水平来分的,基础玄班,进阶地班,终极天班,避免不同层次的学生混合上课带来教学进度的困难。每堂课上半天,避免重复一种课程带来的厌烦感。
      第一堂课是书法课,于是我扮猪吃老虎进了天班。看着楚国最强书院的最强班,我又控制不住了。
      严氏吟诗曰:
      一个书院若装逼,所有学生都学习。
      如果上课不走神,那么他就在装逼。
      呕。
      我怎么就改不掉押韵的坏习惯呢?
      由于昨晚被气得严重睡眠不足,我听着听着人就趴桌上去了,心里不塌实又起来,对旁边的楚天景小声说道:“吃午饭了叫我一声”,才安心地又趴下去。
      正梦到外面暴雨般掉金子下来,我拖着我那巨型浴桶就往外奔,哇,金子砸到头真疼啊,不管它,继续往桶里捧金子,咦,怎么越砸越快越砸越疼而且尽往我脑袋上砸啊,而且边砸还边有人喊:“严冰,严冰……”
      我揉着头,睡眼惺忪地寻找发声体,果然,看到了书法师傅那张黑气缭绕的脸。慢着,他不就是昨天跟着孔子老头出现的两副院长其中之一?
      “严冰同学,念在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为师就原谅你这一次,记着,下不为例。”
      “是的是的,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我保证以后早睡早起,锻炼身体,精力充沛地来上课。”
      我踹楚天景凳子,小声问道:“刚才怎么不叫我?”
      “你就饿了?还没放饭。”
      我下次要是找你帮忙,我不吃午饭。
      “严冰同学,你可知你为何能进书院?”
      你认为我要是知道我还会进来吗?
      “学生不知。”
      “本来书院长说你顽石一枚,心性未定,恐难于律己,不适入学,但为师见你小小年纪,书法造诣却颇高,要知书法一事,不可朝夕而成,你能勤学苦练,可见天性并不散漫,若悉心教导,定能使得顽石点头,一日千里啊!”
      凶手,竟然,是你!
      我,为什么,不,交白卷?
      “听说昨日书院长让你写个匾,不如你现在就上台来展示吧。”
      “可不可以不去?”我都要哭了。
      “严冰同学莫要谦虚,你的字龙飞凤舞,潇洒飘逸,简直可以称得上自成一家。在书法上相互切磋,对你也极有好处。”
      众目睽睽之下,我离开座位拖着腿往前走,眼睛不住乱瞟,看有没有人能自告奋勇来写这块破匾好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瞟到大家的字,我心里雪亮了:所有人行笔运笔基本功没得话说,横平竖直,大小一致,看起来端正工整,像印出来一样。难怪说我的字龙飞凤舞,潦草当然潇洒飘逸了。信心顿时爆长,写了这么多年字,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野兽派那也是艺术啊!
      我拿起一支大得像马桶刷的毛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但是电视里笔越大的人就越牛,饱蘸浓墨,快速写下自助两字,提笔又去沾墨,发现砚台里的墨汁被我刚刚给用光了,我一脸心虚地望着书法师傅,他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第一排同学的墨来,我又一次性吸干,把剩下两字补上。
      总结:用马桶刷那么大的笔完全是拿气势去唬人,一点都不好写,而且除非你家墨水不要钱,不然千万不要去摆那个架子!
      睡午觉,预备钟响起了我才幡然醒悟,脸也没洗就往玄班教室跑,下午是琴艺课,据说老师特别不喜欢学生迟到。踏着开课钟声到门外,我还觉得自己挺本事的,但一进门,就收回刚刚那句话了:教室没人!都跑哪去了?
      我跑到其他教室转转,居然都没人,难道,今天书院集体上室内逃生课?
      叹着气离开书楼,忽地听到一阵琴声合奏。
      原来琴艺课不在书楼里上,而是在琴楼,音乐教室嘛,理解理解。不过最神奇的是居然三个班一起上,难道是大班教学?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琴艺课属于书院里的副课,用于调剂身心,师资资源严重匮乏,才会三班合上。其实我最喜欢大班,因为迟到可以走后门进,人一多老师根本看不见。但该死的琴楼大班教室只有前门。
      我曾经在脑海里无数次地幻想过谪仙之姿到底是什么样子,配合着那些让人砰然心动的词句,什么“丰神如玉”,什么“俊雅非凡”,什么“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本以为谪仙之姿必然是相貌无可挑剔,但见了相貌无可挑剔的楚天景和楚天河以后根本没想到这个词,而面前低头弹琴的男人,却让我觉得这个词就是在形容他。无关乎容貌,无关乎年龄,无关乎地位,无关乎财富,似乎只要他的灵魂仍在,就会飘然欲仙。
      一曲完毕,他抬头,那双澄澈的眼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置身一片空明。
      “严冰?”如他幽幽琴声。
      “是。”
      “坐到你的位置上,你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坐好,桌上已摆有一架琴。我不会鉴赏古董,轻轻划过,只觉音色低沉,弦也比较柔软,应该是丝质的。现代的弦是钢质的,表面再包一层尼龙线,弹奏时使用义甲,这样琴声高音更清脆,低音也更浑厚。这把琴,在我眼里,实在是,比较差劲。
      “我真是不忍心。”
      我声音压得和他一般低,“太子殿下不是素来心狠手辣吗?”
      他招摇一笑,似乎我刚才在夸他,“你这把琴,可是赫赫有名的凝绝,云深书院多年珍藏,适才三个班学生居然都要求把这玩意拿给你用,可见大家对你是寄予厚望。就你的琴艺,啧啧,你说我怎么能忍心?”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忍心了,要不我们合伙把这玩意退了?”
      “本太子只管死,不管埋。”
      “喂,”肩被一个小纸团击中,我转头,原来是楚天河,他稍稍扬起下巴,“他要我们上去。”
      上去干嘛,弹个琴耳朵听就好了,要什么视觉效果?
      “今日有三位新生入学,依惯例,以《高山流水》测试琴艺。”
      谪仙话音刚落,众人眼光齐刷刷落我身上。
      我对着楚天景哼哼,“你先死吧,我埋你。”
      “早死早超生,表哥我让你先解脱。”
      这人真没担当。
      果然还是当兵的爷们要爽快一些,见我和楚天景在原地不动,就极其自觉地打响了头炮。
      《高山流水》,十大古曲之一,流传到现在分为好几个版本,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河南派,一个是浙江派。曲调完全不同,指法也有区别。
      楚天河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大,掌心有茧,一看就是拿兵器的。他击弦时力度充分,但是手过于僵硬,托劈还好,其余稍微有点需要弯曲的指法手掐得像个鸡爪,柔韧性严重不足。楚天景比楚天河要好,但节奏感欠缺了些。
      先前谪仙演奏时我太注意他本人了,忽略了弹奏,到他们俩时才发现,这里毕竟是古代,采用的是传统指法,右手只有托劈抹挑勾剔打摘,左手也只有按滑柔颤。
      而现代指法,由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兴起,解放左手,运用复调,采用左右手交替和多声部演奏,技巧技术也发生了重大变革,与传统演奏,不可同日而语也。
      谪仙肯定是个高手,我一弹他就能知道差别。更重要的是,我只会浙派,不会楚家兄弟他们刚才弹的豫派啊!
      “下一位。”
      管他的,浙派就浙派了。
      我才刚开始,下面就议论纷纷,顶着压力弹完,众人倒安静了。
      了尘展颜一笑。
      我觉得他还是不笑比较好看,倒不是说他笑起来丑,只是这笑容竟像撤掉面具后的真实,残酷得叫人难过。平时没事笑起来难过的人还真罕见。
      “南派。你两个兄长都是北派,为何你是南派?”
      南北派?楚国以方位区别浙豫派?
      楚家兄弟的表情有些不对,尤其是楚天景,眼神像解剖刀。
      “因为师傅不同,我有特别请一位南派的。”
      “这么多年以来,南北派为了正统之争,彼此不容,愈演愈烈,你竟然有南北两派的师傅。你师从何人?”
      “我……”
      为什么我总会遇到完全无法控制的局面?
      “说出来你也不一定认识吧,呵呵呵。”
      “严冰同学,”台下有人补充道,“了尘师傅是南派之首,没什么琴师他不认识的,你就说出来。”
      我如被冰雪,又如坠火坑,冷热交替,易引发感冒。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又见死不救,我记住了。
      “似乎有难言之隐,没关系。”
      了尘语气温和恬淡,“我见你指法细腻,似乎更偏向于南派。南北派入门差别不大,但后面渐行渐远,你若继续两派并行,恐怕自相矛盾,无益于深造。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看你愿意选择哪派,如果是南派,我可以亲自指点你,如果是北派,我这里也有北派的曲谱供你练习,如何?”
      “不用三天。”
      我的内心,就像农奴得解放,翻身把歌唱,学了这么多年琴只有女师傅没有男师傅我是多么的悲哀啊,逆流成河!
      “也不用考虑,就是你了。”
      啊啊啊啊啊,我会在睡梦中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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