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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她的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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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元宵诗会散了,太后已经起驾回宫,宗族侯府的小姐们也就告别九王府,准备回到自己家中。
府外聚集着不少人打听诗会的消息。诗会的结局令人意外,仕女们的光彩都由一人夺走,沈玉玘集了一身的好名和恶名。
而凃宿的那四句偈语已经流传出了府外。“沈女佩玉累千金,自知明艳更沉吟。裁诗未是时人贵,天下谁人不识君。”
尹天瑶气着不坐香车,连夜打马归去,其他仕女有垂头丧气的,有沉默不语的。有仕女说:“这一夜全让沈家女占了风光。”
也有仕女说:“你可是错了,沈家女的光彩都让沈玉玘一人夺了。”
沈氏五女及楚惜惜落在了后面。王府的侍女紧跟着,手捧着太后御赐的金簪花,待出府后交给沈府来接的人。五个人的气氛很是奇怪,沈玉珂走在最前,脚步生风。
沈玉珠紧随其后,两眼红肿着。
楚惜惜搀着沈玉玘,沈玉玘扶着沈玉瑛的肩膀。沈玉瑛笑她:“你这是跪了多久?脚怎么都走不动路了。”
沈玉玘大病未愈,方才连唬带吓的,又在阶前吹了冷风,她眼冒金星,走路打晃个不停。听沈玉瑛笑她,她连辩白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沈玉环落在了最后面,她不时地往后回望。
好巧不巧,凃宿在游廊上一路跟随她们几人。灯影重重,人影渺渺,凃宿脚步极快,掠过它们,沿着曲曲折折的亭阁楼榭,眼睛只看着那女子,若说之前凃宿还对自己的梅花梦有几分的质疑,此时他却恨不得再睡得沉一些,永生不醒。
--这世上解语花无数,却有几人能触及到灵魂深处。素日高昂的头极低,他只要闻闻这朵梅花的芳香。
李郅、陈瑞和越城几人走在曲春苑的小径上,李郅将手背在身后,手上拿着沈玉玘的诗稿不放。
曲春苑上的宫灯已灭,而月意尚浓。
李郅仰头望月,笑问道:“诗会有劳老师及各位大人,诸事已了,去我府的东阁上邀月小酌几杯如何?”
陈瑞摆了摆手。他仍旧寻思着太后那几句话,而侍读学士躬身谢了李郅的盛情,几人都有师生的情分,此时闲谈说话也随便了些。侍读学士笑着说道:“早闻九王府有西域进贡的玫瑰醉,不如一醉方休。”
另有一人说道:“京城皇商楚家有种梨子水不知你们听过没?叫雪花酿,味道奇佳。楚家只是送人,年后就再未见过。”
李郅素爱锦衣玉食,这名头却没听过。他转身问道:“那是什么?”
越城此时接话道:“冻梨化汁,用寒雪冰镇而成。”他说这话不自觉地面带笑意,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沈玉玘的古怪想法。
李郅疑惑地看着越城面容表情,背着的手放下来,拿诗稿点了点他的肩膀。“少见你这样,弄得本王非要讨上一杯尝尝不可。”
众人笑了几声,目光都在他手上的那份诗稿上。其实大家心中都有疑问,但谁都未敢问出来。
太后和沈玉玘是怎样的机缘?听太后的意思,她认得卢秀婉。但什么样的因果可以破格赐旨请婚。要知道可让太后赐婚的只有宗亲贵女,但太后给沈玉玘的旨意还要更胜一筹,是让她随意在天京男儿中择婿。
在夏朝历代王史中,从未有此一例。太后的一道王命将“未嫁从父”的古训直接架空,这样的恩典堪称泼天了。实话实说,哪怕沈玉玘的诗情再好,也显得无法相配。
但重重疑惑中,谁敢亲自去问太后老人家,即便是李郅都不行,这会儿李郅心里一肚子的疑问,憋得好生难受。
沈玉玘于他如同从未见过的玩具,李郅的心中激起了强烈的兴趣。本来李郅不过敲敲打打,折腾几下子,但没想沈玉玘处处令人意外,他恨不得拆开,掰碎了玩具,瞧瞧里边是什么。
他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问陈瑞:“老师,卢秀婉的卢家可是……”
正说着,林盛飞奔过来,气喘吁吁道:“有仕女在门庭昏倒了。”
李郅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打发她们走。”诗会都结束了,与他九王府何干。待到明日,那些军机大臣、王公贵族都没脸再将自己无才的女儿当宝贝吹嘘了。
管家林盛见九王爷如此,觉得自己没说清楚。“是沈玉玘昏倒了,口鼻流血不止。”原本就是他家的小王爷让自己随时禀告沈玉玘的行踪,他这才上赶着跑来告诉。
李郅还没开口,陈瑞一听是自己的宝贝徒弟晕倒了,当即不干了。他急着往前厅跑,着慌地问九王府的侍女:“府中的大夫在何处?”
越城连忙去扶,说自己随身有应急的药物,直接跟着过去。
李郅:“……”
侍读学士互相看了对方几眼,怕九王爷不喜,笑着辩解说:“小王爷,莫怪陈夫子心急。只怕那沈玉玘真是生了急病。”
李郅说道:“姓越的小子跑得没影了,王府里还用得着他急公好义……将府里的郎中都叫过去看看。”
林盛忙答应着。
李郅骂他:“你不早叫人看看,还等着问本王?本王也不是个会治病的。”林盛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自认晦气,跑得飞快去寻郎中了。
李郅调转了方向,自个也往前厅去了。
侍读学士几人落后几步,也不知跟是不跟。这会儿突然有人想起来了:“你们见凃宿没?他人去哪了?”
“……该不会也在前厅吧。”
“四姐姐!四姐姐!”一圈人围着沈玉玘,声声唤她。
等陈夫子和越城到了的时候,那场面万分混乱。但似乎情况也没有那么糟,围在中央的沈玉玘明明是清醒的。
她捂着口鼻,跟众人摇着头,连声说没事,而她的眼神四处张望,她仿佛在寻觅什么。
陈夫子年老脚步慢,越城一旁照顾他,林盛叫来的郎中竟比他们先到了。越城明明已离她只有五丈的距离,隔着层层的人却再不能近了。
陈夫子见到郎中都到了,反而放心了。他一把拉住越城。“就站在这儿吧。”陈夫子没好意思说,越城的眼神虽无半点猥亵,但世上男子对女子莫名的好心总让人觉得不妥的。
越城无法,当即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陈夫子,这是清芷救心丹,可以行气活血,祛瘀止痛的。让侍女拿过去看有没有用。”
沈玉玘从人群的间隙中看到越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而十丈远,趁着慌乱,沈玉环将凃宿缠住了。
沈玉环哭得梨花带雨,而凃宿却是焦急地看着沈玉玘那边。他急着过来,却被沈玉环拦着了去路。
沈玉环哭问道:“陈园之外,你等的人是我否?”
“使得小姐错意,凃某罪该万死。”
沈玉环又哭问道:“词阙之中,你等的人是我否?”
“使得小姐错意,凃某罪该万死。”
沈玉环听罢,缓缓止了哭声,她擦擦泪珠,轻声说道:“妾身为亡命之徒,即便如此也愿与公子同徙同往。”
凃宿的视线本黏在沈玉玘身上,硬被这话吓得回过头来,望着沈玉环,瞳孔收缩。天京女子爱他之人不计其数,但侯门女子自重身份,却不敢上前攀谈,大胆示爱,然而沈玉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许下终身。
前厅众人虽都围在沈玉玘的身边,但不少人的视线都留意到了沈玉环和凃宿的异常举动。
其实沈玉珂早就眼尖看见了,但想着过去呵斥沈玉环,又怕把自己牵连进去,脸臊的到底没有说话。她撇过头去,一看不看。沈玉环好大的胆子,她一人清誉不要直接找那凃宿,连带着姐妹们都要受她的连累。
沈玉珂恨自己心软,没有禀明过沈母。她更知道,今日的情景传出去,沈玉环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怎么敢?
沈玉环见凃宿惊吓过度,不由破涕而笑。“你意外?你也和她们一般以为我不敢?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志向啊! ”这是幼时最根深蒂固的相信,凃宿将她带离阴霾的沈府,改变命运的轨迹,许她一世幸福。
她为此什么都敢做。
她可瞧不上沈玉玘的什么天地星光,她眼里心里满满的只有这一个人。
“凃某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心有所向,不敢应承沈小姐的好意,有负自己。”凃宿的心肠硬了起来。
“你不愿娶我为妻,便收我为妾吧。”沈玉环似是料到他会这么说。。“但你若不要我,我明日就要为你死啦。”
沈玉环将碎发别在耳后,对他笑了笑。月光中,她的面容因决绝而凄美。
凃宿生来带痴,沈玉环却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凃宿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曾挥墨高歌,只求美人一笑。
一生浪荡太过,他从未后悔。但这一日他生出了悔意,他想这算是报应吗。他深爱女子的姐姐,居然以死相逼,要他应诺收入房中。
沈玉玘见着人越围越多。她着急起来,和越城对住了视线。她垫了垫脚,向他示意脚下有东西。
沈玉玘古灵精怪,越城明白她的意思,但被她弄糊涂了。
她干嘛往王府埋东西?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了,而更添乱的是沈府突然来人,竟是沈母亲来。沈母亲自来接孙女们,并谢绝了大夫们对沈玉玘的诊治。
李郅完全不解沈府的一品诰命夫人为什么要硬生生拒绝他亲王的好意。
有王府大夫看过沈玉玘的脉象的,回禀李郅说道:“沈四小姐的脉象极弱,尚需斟酌,但看了舌苔,似是补药吃过头了。”
李郅:“……”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大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