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上京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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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月抖了抖旧衣衫，没想里面掉出来一只簪子。
“夫人留给姑娘的玳瑁嵌金簪怎么放在了这里？”
沈玉玘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细细瞧着。原来这就是沈玉珠想要讨要的那只簪子，沈玉玘之前是将它藏了起来。
簪子通体红润透亮，簪体一端镂空累金丝成如意样式，另一端嵌着翡翠，碧玺及珊瑚等构成梅花的图案，寓意吉祥美满。簪子工艺复杂，样式却不落俗套，怪不得沈玉珠疯抢着要。
李妈打趣道：“得亏是找见了，这可是姑娘的心爱之物，将来也少不得拿它当嫁妆戴到婆家去!"
沈玉玘看了两眼就对它失去了兴趣，婆家？我怎么会愿意嫁给这里的男人？我还是先顾眼下吧。
十月初七，黄历上说五行金箔金，定执位，宜出行，拆卸，移徙。
沈三老爷及家眷仆人在这日乘上了船，沿着运河逆流而上。江南的漕运使与沈三老爷是同年，便给沈家人行了个方便，让他们的船随着着漕运船一同进京。
运河浩浩荡荡，船只往来如梭。
沈家的船雕梁画栋，船中竖立着两根楠、杉木所制桅樯，风帆猎猎，昂首逆流而行。
沈家的头船是老爷、姨太太和沈漓坐的，沈玉珠不愿和沈玉玘同船，带着宝娟和掌事的媳妇婆子们一个船，沈澈和大管家及其他有头脸的男仆一只船。沈玉玘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和李妈宝月她们坐的是一只小船。小船跟在那三只大船之后，而剩下的船装着金银器物由奴仆看管，在最后压尾。
沈玉玘数了数自家的船只，又比了比在运河上的船，对宝月说：“咱们家的船有十几只，我看外边的船只有成队的商船比咱们的多！”
“姑娘，沈家在京城是高官显贵，咱们现在这气派都是小的。”宝月边说边在船边呕着胃里的酸水。
李妈和宝月都是北边人，受不了水里风浪，自上了船一直都是头昏眼花，宝月趴在船边不知吐了多少次了。倒是沈玉玘自己在现代做项目到处跑，习惯了路途的各种奔波，不怎么觉得难受。
她有心要笑话宝月，但想着她们在河里要走十几天，这古船摇摇晃晃的，她这具弱身子能不能抵住，她也有点打怵。
沈玉玘站在船头眺望，看见前面就是沈玉珠坐的那只船，她问宝月：“那人是谁？”
宝月忍着恶心向姑娘所指的地方看去。一人个头高挑，身段丰盈，站在船舷上骂小丫头。
沈玉玘远远听着，觉得惊奇，丫环相貌长得好看，怎么嘴跟刀子似扎人的。
“那不是二姑娘身边的宝娟吗？”
“就是那日跟二姑娘过来的丫头？”沈玉玘记起来了，但远远看着，似乎今日她这衣裳穿的更加艳丽了。
“是呢，姑娘别理她，她原是在太太的房里的，太太走后，她跑到姨太太面前卖好，巴巴去服侍二姑娘了。你看她穿红穿绿，心大得很，想着凭着姿色将来也能被京中的哪个爷看中了娶回去做姨娘，呸！背弃旧主，咱们房里养的阿猫阿狗都比她有人味！”
“官家老爷的船停在岸头了！”前边的船夫来回呼喝着，船速慢了下来。
宝月叫了声：“亲妈呀，可是停下来了！”
在岸头，沈澈正等着自己的妹妹。
船夫将船停靠了岸头，几个男仆跳下船搭好了船板。
“宝月，我不用你扶，你这东倒西歪再把领到水沟子里去。”她不理宝月伸过来的手，自己先跳了下来。
“仔细褂子拖在水里！”沈澈笑着走过来，来不及阻止她，连忙叫道。
沈玉玘让开了他的手，自己提着裙角，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没我灵活呢。”她笑话沈澈，原来他也是不习惯水路的，连日乘船，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如今的天气已至初冬，船越往北上，天气越发寒冷。人们都换上了大毛衣服，沈澈穿着狐白裘，外边裼着件莲青斗纹锦衣，在岸上笑着咳了几声：“我是没有你精神，宝月偷偷和我讲你这几日在船上又是背诗，又是习字，一刻都不闲着。若是当朝有女子应试，妹妹这刻苦劲儿一定是头名状元。”
沈玉玘斜眼宝月：“就知道你不可靠，泄我的底。”
宝月倚着岸上栏杆的扶手歇气，连忙喊冤：“少爷是你逼问我的，怎么是我和你说的？”
话说林夏和沈玉玘是两个不同时代又个性相异的灵魂，然而在冥冥之中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沈澈虽然觉得妹妹性情大变，却从不曾怀疑她的身份，更想不到她是借尸还魂。
沈澈只求妹妹身健，她得了离魂之症忘了很多事，他倒不急。在他眼里，妹妹身子好了之后，变得活泼开朗，他求之不得。至于其他，妹妹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总有一日会记起来的。
沈玉玘心想我容易吗我，眉毛胡子一把抓，我连高考的劲头都拿出来了。好在这具身体还存着记忆，她这字练了几天虽没恢复之前真身的标准，但也稍稍能拿出手了。
可是诗词这种东西，靠几天的死记硬背拿不下来，而前日她在宝月那里又听到了个悲伤的消息，沈玉玘原来的棋艺也是相当不错。
沈玉玘自诩是个聪明人，也陷入了绝望，她区区十几天的时间，再怎么认真努力也变不回原来的大家闺秀。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她认了。她从当初的慌乱无措到现在的云淡风轻，若是被拆穿那就任凭千刀万剐，一代才女这种事情还是随风去吧。
然而她嘴上却不服软：“那是，若是男女同榜，我不是榜眼就是探花。”
沈澈奇道：“怎么在妹妹眼里，还有更厉害的女子当状元？”
她说：“兄友妹恭，我怎么也要给哥哥你留下一席之地啊。”
沈澈一愣，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岸边临近的另一只船里传来女孩忍俊不禁的笑声。
沈澈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嘱咐李妈拿好东西，拉着妹妹头也不回地去了岸边的驿馆。宝月和兴儿抱着脚炉手炉，小跑着跟在后边。
船上的女孩掀开帘子，瞅着他们的背影，想着这对兄妹倒是好玩的紧。
“小莲，去问问管事的那是谁家？”
丫环小莲去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回禀自己小姐。“姑娘，太太唤你下船呢，姑娘问的是京城的凤城侯沈家，”小莲笑道：“也是问的巧了，说来咱们楚家和沈家沾亲带故，老爷出阁的妹妹正是做了沈家二老爷的夫人，今个遇到的是沈家三老爷一家人，太太遇见亲戚欢喜得不行，说是今晚不走了，也要歇在驿馆，明日跟着沈家的船一同进京。”
船上的女孩弱弱应了一声，由小莲扶着，袅袅婷婷出了船舱。
岸头的驿馆极大，进了门墙，南北各有一座驿楼。沈三老爷是要上任的京官，被驿承殷勤让到了上厅，随同的家眷住进了南驿楼。
在驿楼上，沈澈看着李妈和宝月将妹妹的屋子收拾妥当，嘱咐妹妹养养精神，下了楼来。但才下楼梯，却见妹妹一脸茫然地跟着下来了。
“外边冷，你下来做什么？”他哄着妹妹回去。
“姨太太派人过来说是在岸头遇见了亲戚，要我去见呢。”
正巧兴儿也在找他，说是老爷吩咐了，也是要他去见亲戚。
这亲戚是什么来路，他突然想起了在岸边的船里有楚家商号的商船。
难不成是楚家？
楚家在户部挂名行商，在江浙一带数一数二的富贵。沈家的二夫人就是楚家出阁的小姐，沈澈唤她一声二伯母。
沈玉玘对着哥哥摇了摇头，她上哪记得这些亲戚去，只跟在他的后边。
婆子引着他们进了上厅的丰宾堂。
厅堂上黑压压地站了一地的人，沈三老爷坐在当中的灯挂椅上谈笑风生，而另有一男一女坐在了左侧的椅子上，江氏坐一个黄花梨四开光坐墩，陪在右首末尾。
沈玉珠和抱着沈漓的乳娘站在了江氏的后边。
沈玉玘看了一眼沈漓新换的乳娘，又细打量了下沈玉珠，这几日歇脚，沈玉珠说自己头疼脑热的不舒服，早早告退，不跟他们同桌吃饭，所以她总也见不到她。
今日看沈玉珠似乎真是被调教过了，她站在那儿垂首低眉见他们来了也不抬头，安静地站在那儿。
沈玉玘感到一丝挫败，她这几日没日没夜地连轴补课，还不如她像闺阁小姐呢。
江氏瞧见这两人来了，连忙站起身笑意相迎，老爷笑道：“你们兄妹来得正好，快来见见亲戚，真是赶巧了，我们三家凑在一处上京……”
沈玉玘暗暗记下沈三老爷的话，在左边的贵妇是二伯母的嫂子楚姨妈，在左边的作商人打扮的是大嫂子的兄弟林大爷。
楚姨妈笑道：”可不是，看他们小辈们年龄相仿，这次上京在路上就开始热闹了。”
沈玉玘看见和他俩一样站着的还有三个少男少女，一番引见之后，她认得了那个穿着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的女孩叫做楚惜惜，是楚姨妈的长女，模样如名字形容的那样，一张瓜子小脸，细长的眉眼，楚楚可怜，惹人疼惜怜爱。
只见楚惜惜羞红了脸，双手手指相扣，弯腿屈身给她见礼：“姐姐万福。”
她听出了楚惜惜的声音正是方才在船上发出笑声的那个女孩，连忙还礼。
接着是一个身穿蓝缎绣团鹤纹鹤氅的男孩走了过来，长得眉清目秀，比沈澈足足矮了半头。他名叫楚修元，是楚惜惜的弟弟，性格倒不像自家姐姐那般羞涩，很是活泼爱笑，笑嘻嘻地给她见礼。
最后走过来一个身穿着貂鼠皮袄的女孩也跟她道了声万福。这女孩与自己同龄，容貌与楚惜惜相比稍显不及，但声音却如黄莺出谷一般清脆悦耳，她记下了这是林家大爷的女儿，名叫林红罗。
这一番见礼极其啰嗦，沈玉玘不住地道万福……
她想着到了京城，还不知要认多少亲戚，暗自苦恼。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七章 上京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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