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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结果呈现 ...


  •   这一日正是凤藻宫的女官到各府送下请柬的日子。沈府的贵人在天还未亮就已起身装扮,小姐们个个身着节庆的礼服,掠发整容,调脂画额,打扮得花枝招展。

      沈玉玘自然也随众装饰,她穿的一身鹅黄出风毛绣竹落梅纹样的袄裙,宝月在后边跟着,先从园子里走了出来。

      仆役媳妇正往前院搬着一只螭纹龙鼎,见沈玉玘连忙停下问好。有嘴巧的媳妇上来讨好她说 :“四姑娘头上的喜鹊叫喳喳,报春又报喜,奴才先给四姑娘贺喜了。”

      其他媳妇听了,暗笑她着急讨好,胡乱奉承。园子里的其他小姐们都在刻苦读书,只有四姑娘连书本都摸不着一下,终日看账巡查,这若是中榜,日头就是从西边出来了。

      沈玉玘连日来睡眠不够,一早起来又要操心内务,这会儿困得直迷糊,她揉揉眼睛向头上看了一眼,的确有只喜鹊在墙头伸出来的梅花枝上叫个不停。

      沈玉玘不以为意,只笑着说:“那就谢谢妈妈的吉言了。”

      宝月一旁禀事。“库房的管事取了一斤的兜末香,绫帐三十顶,鞭炮三百挂。”

      正交代事务着,外边已有小厮快马回府,回禀守在门口的大爷。“桂太监从宫里传来消息,女官们已经出了凤藻宫,正往这边来呢。”

      沈家大老爷计算着时间,又吩咐了那小厮一声。“快告诉内院,让老太太、太太小姐们到前院恭候。”沈家大老爷抚掌大笑。“这出门就到沈府来,难道说花开锦绣,屋闺生辉,尽是咱们家的姑娘不成?”

      小厮进屋穿廊,另寻了丫头去内院禀报。沈府的贵人们急匆匆到了宅门内侧,由老太太统领,列队侍立。

      素日紧闭的沈府大门大开,迎候后宫来人。少时隐隐听到鼓乐之声,沈玉玘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两个太监身穿锦服骑马开道,旁侧各跟着两个宫女掌扇,手拿雉尾装饰的扇子。中间是有两个四人抬着的绿呢帘帷软轿,随后再有八个宫女,四个手持金盘玉册,四个将双手扣在胸间执礼,作为仪仗跟在最后面。

      宫中来人到大门前下轿,轿中出来的两位女官是凤藻宫的典宾,按着夏朝的规制,官从正六品。

      两人穿着宫制的冠服,上身是紫色团领窄袖,遍刺折枝小葵花,下身是珠络缝金带红裙。头戴乌纱帽,帽上饰以娟花十七朵,帽额缀有团珠,共有七十二颗。

      宫女待女官抬步,鱼贯而入,太监在门外等候。

      前院留出的空地上,由绫帐围着,中间置鼎,香气缭绕。沈母领着合府女眷立在当中,两位女官行拜礼见过沈府的老封君。

      沈母赶紧道了声辛苦。

      两位典宾微微躬了躬身子,一个从宫女的金盘中取来请柬,一个展开玉册宣读。

      “工部员外郎沈铮之长女沈玉瑛,次女沈玉环。”

      “……礼部仪制司主事沈铬之女沈玉珂。”

      “……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沈钊之长女沈玉玘,次女沈玉珠。”

      “紫薇舍人楚沛之女楚惜惜,众女诗文锦绣,文采出众,上赐宫花。”

      沈玉玘的名字一出,沈府众人都在意料之外,就连沈玉玘自己都有点晃神。怎么可能有她呢?其他的小姐各称心愿,但心中也不由有了疑问:怎么可能还有她呢?

      沈玉玘感觉身前身后,沈府女眷们的身子都滞了下,似乎那也是同样的表达:怎么可能还有她呢?

      沈玉珂屏气凝神站在沈玉玘的前面,却恨不得此时就要转身看看,看看沈玉玘的脸上究竟是个什么神情。

      她细想起来,那日陈园女弟子的诗文放榜,陈夫子只将沈玉玘独自叫在房中,是训她?还是赞她?亦或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沈玉珂心中的念头纷沓而来。

      只有林红罗的心情不同,她听玉册上的陈园女弟子唯独没有自己,又羞又臊。她在人群中埋下头去,不自禁地无声抽泣着。

      沈府的各位小姐一一上前,沈玉玘慢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小姐们纷纷给典宾女官行礼,宫女捧着金盘,将新奇百巧的各色绢花、纱花、绫花,奉与她们。

      典宾女官正声念了她们的名字,将元宵诗会的请柬分别递了。柬帖由赤金箔制成,压制出百花报春的式样,中间夹着梅笺纸,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沈玉玘走过去领,心情也是沉甸甸的。
      她走的那两步,有千钧之重。她想问问女官,是不是搞混了?

      典宾女官仔细看了沈玉玘的面容,笑道:“太后特意让我等瞧瞧沈四姑娘,回去禀报。文人儒生争论不休,吵得乌烟瘴气。却不知所见的真人是这等的林下风气,从容淡然。陈园女弟子第一人,才学真实,名不虚传。”

      沈玉玘福了福,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惶恐。内心也确实惶恐,陈园女弟子第一人?她心头不由晃过陈夫子那副失望的表情,似是写着“朽木不可雕也”六个大字。
      这中间的误会大了。

      在陈园读书的沈家小姐们,屏气凝神。但听了这话,呼吸紊乱起来。
      她们心底激起了愤怒,除了楚惜惜、沈玉瑛,其他人的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陈园女弟子并无真正的名次排序,但陈夫子夸奖最多的是尹天瑶和沈玉珂,时间久了众人承认她们的才气。
      但那不是说她们承认,她俩就是最好的。

      在园中的女弟子全都是以扫眉才子自居。
      而沈玉玘从江南回来,诗词书法、针织女工样样不如她们任何一人。

      何人敢许给她陈园第一的名号,竟还得皇太后御下女官的亲口称赞,听女官的意思,便是皇太后那里也知道了她的大名。

      合府的女眷看着沈玉玘,心生古怪。沈母一时不知道竟不知说什么好。她的其他孙女们明明都说四丫头在学堂中才能平平,并不出众。

      难不成是她京里的几个孙女合伙欺四丫头?

      典宾女官拱手持礼。“榴花照屏,玉堂生辉。沈老太君,府上恩泽福临,本官道喜了。”

      沈母连忙说道:“女官人亲来辛苦,老身有薄礼儿送与二位,”一旁沈玉玘示意婆子奉上青花三友纹大盘,上面盛着元宝八个,彩缎八表。
      沈玉玘揣测沈母的心意,预先安排的打赏很是大方。

      沈母见赏礼如此,果然满意。

      典宾女官稍稍推辞便收下了,她们免不得又看了主事的沈玉玘一眼。

      “承太后懿旨,谨请沈府中选的六位女公子于正月十五夜,赴九王府诚园观湖赏灯,借月会诗。乘盛世升平,同庆元宵喜乐。”

      女官送了柬帖便离开沈府,又去了天京其他的仕宦之家不提。

      沈府门口高挂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足足放了半个时辰。百姓们站在门口驻足观看,俱已知道了沈府的风光体面,元宵诗会足有六女中选,纷纷称赞沈氏是书香门第,不可小看。

      “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沈玉玘见谁都是这般说。

      楚惜惜搂着她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世人都看错了姐姐。”

      扮猪吃老虎?她在诗词方面又懒又笨,斤两多少她自己会不清楚吗?
      沈玉玘隐隐感觉出来,是她那首集句诗有了问题。但问题向来只有很糟糕,怎么会使得她名声大噪?

      沈母当时极是尴尬,她命沈玉玘管家又让沈玉珂安静看书,可不是伤透了四丫头的心?她忙着问询,而沈玉玘说的诚恳,当即表示自己在正月以年事为先,愿为祖母效劳奉孝。

      让元宵诗会一边去吧。

      沈母知道朝令夕改,这年事忙了一半再换人,极是麻烦。但沈玉玘的善解人意,并没有使得沈母感动,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伤感了许久。

      “是该想到的,你毕竟是卢秀婉的女儿。你和你母亲一般聪敏。”她捋了捋沈玉玘的头发。

      沈玉玘不明白沈母是什么意思,回来在路上细细琢磨。

      她快回来银绣阁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原来沈母以为自己才高八斗,根本不必管了。
      沈玉玘生了一肚子闷气,她是卢秀婉的女儿仿佛是铁一般□□的事实,能验证所有因果。

      但她们都不带怀疑的么?

      而沈玉珂确是怀疑的,她直接找了自己的亲哥沈洌。沈洌出府,直到晚间才拿回来《陈园诗话》的手抄本,他指着沈玉玘的那首集句诗,说道:“这便是理由了。”

      沈玉珂盯了那诗半日,慢慢扯了纸页,放在火里烧了。“ 雕虫小技可傍一时,她能傍得到元宵诗会那日吗?”

      沈玉玘当然是傍不了的。

      宝月不懂她的苦恼,午后跑来喜盈盈地告诉她个好消息,陈夫子亲自拜访沈府,要见沈三老爷,似乎就是为了她而来。

      沈玉玘二话不说,撒腿就往三房的方向亡命而奔。

      她就想恨恨的问一句:“陈夫子,你不至于拿人命玩吧?”

      《陈园诗话》在文人中流传,集句诗更是广泛议论。这几日沈钊的同僚也和他说起《陈园诗话》,夸赞沈玉玘兰心蕙质,天资聪颖。要知道沈钊最为厌恶女子吟诗作对,他当年就是这般和卢秀婉反目。

      一开始他几乎想罚沈玉玘跪死在宗庙前。

      但事情在几天里慢慢在他心中起了变化。

      沈玉玘的这首诗用的是任雁峰的原句。要知道天京无数人是任雁峰的拥趸,官员百余人都自称是任雁峰的学生。

      沈钊在都察院的上峰是左右都御史,他们甚是爱好任雁峰的诗词。沈钊刚从江南回来不久,都察院的上官,同僚免不得欺生。但他凭着沈玉玘的这首集句诗,博来了好感,受到上官的赏识,风光八面,左右逢源。

      沈钊痛恨的就从来不是女子吟诗本身。

      陈夫子和沈钊很早就认识,他了解这人的急功近利。果然,女官送贴的当日,他顺利投贴进入沈府,没有吃闭门羹。

      沈钊当年抨击陈瑞相当狠毒,但今日礼貌周全迎进府中。他接人待客虽显得生硬,但到底还是以晚辈自居。

      陈夫子说:“沈世侄教导有方,长女沈玉玘的诗才了得,前程远大。如今诗会将近,美玉明珠将会现于人前。为人父母,若错失了这份机缘,到他日见旁人的子女名满天下,便是再痛悔也来不及了。”

      陈夫子待沈玉玘极好,他不想让沈玉玘受到父亲的压力,所以屈尊拜会沈钊。他人老学精了,再不和沈钊针锋相对,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沈钊的功名利禄。

      他要沈钊相信,沈玉玘能给他带来无数好处。

      他要沈钊明白,减轻沈玉玘身上的负累,能换回更多的回报。

      陈夫子在卢秀婉身上遗憾的,都要从沈玉玘那里找回来。
      这里面就包括,说服沈钊。

      皇天不负有心人,沈钊听了进去。

      沈老爷想,若沈玉玘的诗给他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名声……

      陈瑞直到告辞,也没有听到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从沈钊的嘴里蹦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文了,有些词语查了很久。
    不过也不是很严谨,经不起细究,跟真正的历史有很大差别。
    直到现在才更新,太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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