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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痛哭一场 ...


  •   江姨娘瞅了一眼裴兴家的,裴兴家的悄悄使了眼色,江姨娘纳闷起来,这么多人竟然奈何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但又见厢房里老太太身边侍候的紫苑在,她原本显威霸道的心思歇了三成。
      这气冲冲来的,若就此罢手,她心有不甘。

      宝月给她看座上茶,她的脸面上仍消不去铁青之色,也不说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沈玉玘心中明白,也不大理会,只说了几句客气话,意思是自己慢待姨娘了,就把注意力都投入到余下的繁杂事务中。

      沈玉玘确实如下人所说,并不通晓更多内宅事务,故而下人来回禀时,她多数时候都要记上几笔。大到人事更改,小到几时应卯,速记在纸上。因她不了解详情,也只能将那些丫鬟婆子们的话强记住。

      她方才发了那顿脾气,下人们也不好意思哄骗她,说得倒也据实。

      江姨娘看在眼里,明白沈玉玘的底气不足。她看着底下的人,心想自己都那般嘱咐了,为何还不反她。

      而三房中的管事媳妇们,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江姨娘见她们如此乖巧地守四姑娘的规矩,必然饶不过她们。但看着王姓媳妇还在门口臊眉耸眼地站着,取络子的媳妇还在地上跪着,她们就不敢乱来。就算江姨娘再不痛快,她们谁也不愿第一个冒头生事,放着自己的脸面差事不要,当众再给沈玉玘难堪。

      沈玉玘最后一笔记完,将簿子放下,说道:“众位妈妈,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无论太太们将来怪罪你们,或是你们受了上边的夸赞,都有个着落。奖罚分明,不会凭白委屈了谁。”

      众人笑道:“原应这样。”

      沈玉玘瞅了一眼自己写的字,她想着将这些账目事项当做陈夫子交代的作业,交上去,她会不会再挨一顿骂。

      陈夫子要求的十篇大字,五篇小楷,完全是在剥夺她剩余不多的睡眠时间,沈玉玘没想到一生最课业繁重的时候,竟然是穿越的这段时间。

      她正想着,江姨娘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姓媳妇。“王家媳妇跟了我四五年,从未有过纰漏,我看她语言爽利,待她自然不同,四姑娘怎么见我来了,却让她跪了这大半个时辰,可是看她对我恭谨,要踩我的脸吗?”

      江姨娘终于忍不住发难了。

      沈玉玘微微侧了身子,对江姨娘以示尊重。她回道。“姨娘的话,玉玘万万受不起,我当然知道她是您的身边人,开罪不得。”她转过来笑问众人:“这位妈妈可是我让跪下的?”

      院中管洒扫的朴婆子说道:“四姑娘是怕这位老姐姐累了,好心要她到外边松快松快,谁知道她骨头软,不小心自己跪在地上了。”

      这话说的众人脸上精彩纷呈,咬着嘴唇不敢发笑。

      王姓媳妇在人群中憋红了脸,也不敢分辨什么。江姨娘看在眼里,在心中怒骂她是个不上台面的东西,没什么用处。

      而方才取络子的媳妇胆小,到现在已经魂都飞了,跪倒在地上,求四姑娘饶命。“四姑娘,原是江姨娘教我那般说的,不关小的事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但又实在忍不住瞄着江姨娘的脸色,想笑又不敢笑的。
      紫苑在屋子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江姨娘有了顾忌,怕紫苑说出去,她在老太太那儿讨了臊去,起身指着那媳妇的鼻子就大骂道:“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你做事倒怪罪到你主子身上来,天雷劈不死你!”口中骂的不休,不让那媳妇有时机再说出别的话来,声称她这没眼睛的,再胡说就带出去打二十板子,革了钱粮。

      沈玉玘听了当即就说:“既然都是江姨娘的人,那就听江姨娘这般发落吧。”真如江姨娘的意思,将这二人给架了出去,革了她们的差事。

      之后,沈玉玘叫了声紫苑姐姐,紫苑会意,两人一并走出门去,离了众人去往西院。

      江姨娘气的脸红脖子粗,沈玉玘架住了她的话,不让她下台阶,她来不及改口说这不是她的本意,众人就如鸟兽般散了,只有她犹自恨恨地看着沈玉玘的背影,大声乱骂。

      裴兴家的着急死了,苦劝着江姨娘勿要再让人拿了把柄。

      ……

      在园子里,紫苑按着主仆有别,走路的时候,落后沈玉玘半步。

      沈玉玘却是有意要等她。

      她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紫苑姐姐,方才为何要帮我呢?我怕不知缘由,不晓得如何谢你。”

      在她的印象里,紫苑和沈玉珂的关系更近,该跟她示好,而且想来想去紫苑都没有帮她的理由。

      宝月知趣地站在远处。

      紫苑掩口笑道:“今日府里闹腾的厉害,小人们闲话连老太太都诳了去,她老人家在屋里懊恼说四姑娘得志猖狂,白对她好了,气的连见都不要见四姑娘,只让奴婢过来羞您……”

      沈玉玘:“……”她的直觉果然没错。所以沈玉玘仍是好奇地看着她,等待她得回答。

      紫苑见她听了如此说,面上都未见惊慌失措,对她更加另眼相看。

      “奴婢去了二少爷的院子里,细问了宝蝉,到银绣阁来,又打量你行事机变,便明白是一干小人心内嫉妒,挟怨于你。我若把老太太气话再说给你听,你岂不是要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太太何等英明,不该让人哄骗了去,四姑娘放心,我在老太太面前自然是要替你辩解的。”

      沈玉玘巴巴地看着她,其实紫苑还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沉吟了下,敛衽施礼,对紫苑这个极有心胸气性的丫头,真挚地道了声谢谢。

      紫苑却并不敢当这个礼,连忙笑着上前扶了一扶:“四姑娘还是太谨慎了些……我没有别的意思,您人好,便不愿让你难受。”

      沈玉玘疑惑地看着她。她伸出两根手指,指着二少爷院子的方向。

      她一瞬间突然明白过来,紫苑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地对自己怀有善意,是在谢自己出手相救那屋里的丫环。

      但她想了想,却不知道那里面哪个丫环跟紫苑沾亲带故。而紫苑看样子却并不想说出来。

      她有些惭愧,她其实当时行为更多是为了出口恶气图个痛快。

      紫苑笑道:“老太太今日跟宗族同辈奶奶们说话,正说着高兴呢,应该是和她们吃饭。姑娘的饭菜会端到各自的屋里去,四姑娘请在园子里随意逛逛,再回去吧。”
      原来紫苑当时是见众人欺负她,故意说是老太太等着她吃饭,不让旁人将她小瞧。沈玉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胸中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终于是好了些,一整天阴郁的心情中有了些正面的东西。

      以前沈玉玘在前世的时候,总奇怪如果在世上好人好心都没有用处,那满世界的都该是坏人才对,不然谁愿意受人欺负呢。

      现在沈玉玘突然明白了,古往今来,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同时人们也歌颂美德。而美德之所以是美德,人们推崇它也期望它,并不只是将它当做虚无的标榜,它是有用处的。

      异世终于在她面前表现了一次温情的东西,她得到了一次善意的回报。

      对此沈玉玘无比感谢紫苑,一天下来,只有此刻,她揪紧的心脏松快了不少。

      冬天日短,这会子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风侵肌透骨,将她冻精神了。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光耀大地,映着雪色,所看到的庭院堆银砌玉,玉树琼枝。

      沈玉玘看着天上的夜色,动了愁肠,想象着那广寒宫里的嫦娥,是不是也在冰冷的月色里思念故乡。她想起在现代社会,天空都会被地上的路灯映射成橘红色。她曾经嫌弃那样的时代,即使夜空放晴了,城市的灯光也太过明亮,映称得星月无光。

      这会儿却怀念疯了。她暗骂了自己一句。

      沈玉玘跟宝月说自己要去园子西边的佛堂一个人待会儿,不必跟过来。宝月见沈玉玘心意坚决,只能作罢。

      沈玉玘下了山坡,一转弯便是直通着路径走到佛堂前。佛堂坐北朝南,檀香缭绕,婆子们都去吃饭了,还没到交班的时候,沈玉玘呼唤了几声,没人答应。

      她迈进佛堂,只见堂前的楹联写着:“行持要向岁寒操,修养须从尘事炼”,正对着就是庄严宝相的佛菩萨像及各色法物。供桌旁挂幢幡,桌前放着拜垫,桌上放着经书、花器、和香炉。

      沈玉玘在垫子上跪了下来,腰挺直了,两手扣在心窝,双眼微阖,面向佛像,默默许愿。

      堂前万籁俱寂、阒无人声。不知多久,她睁开眼睛,再看着那金身佛像。

      烟气氤氲中,菩萨塑像的样子始终不悲不喜,沈玉玘仿佛在她的低眉慈目中看到八个字。“事必如此,别无选择。”

      沈玉玘悲从中来,苦苦压制的伤心全面爆发,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呜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永远都回不去家了……

      沈玉玘泪如雨下,声音不住嘶哑地喊着:“妈妈。”

      这两个字就像最短的咒语,每说一次就鞭打一次她心上的伤口。她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作哭,仿佛这世上只剩下这间佛堂。

      她想着干脆就撞死在这儿吧,之前沈玉玘不是死在这吗?那么也许这次死的时候,上天能怜悯着给她一张返程票。

      她在心里问菩萨,能不能就在这儿施展无上神通将自己带回未来。

      菩萨低眉,永不说话。

      她眼泪不住地涌出,她跟自己说接受现实吧,人生残酷,总是充满了变幻莫测的变数。但她朦胧的眼睛又忍不住望着供桌的桌角,恨不得立刻撞上去。然而人类求生畏死的本能欲望,始终控制着身体和灵魂,不允许她选择死路。

      “也许我们该坚强点儿?”沈玉玘哭着对自己说。“让我们忘了那片海……让我们来世再重来……让我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远乐开怀……”

      她想逗乐自己,却没想喉咙哽咽地更厉害了。是啊,试问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谁能坦然承受。

      “妹妹!”

      沈玉玘哭肿的眼睛看到来人,而沈澈从没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完全吓疯了,二话不说,就要把她抱着往外拖。

      沈玉玘却死活抱着柱子不肯走。

      “沈澈,你别动我!”沈玉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死死抱着柱子不松手。

      沈澈声音压抑极了。“我到底还能有什么办法。”仿佛受了重创,跟她面对面跪着,无限的寂寥悲痛。

      沈玉玘边哭边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到哪去了,用袖子摸了一把眼泪,给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次了,第一次我想装植物人,你来烦我,第二次,我要翻墙逃跑,你来烦我,第三次,我什么都不干就抒发下情绪,都跑到佛堂来,你怎么还来惹我。

      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吗?

      “你……闭……嘴……!”
      沈玉玘压抑得太久,完全哭抽了,现在是想停都停不下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没准时,鄙视我吧!
    大年三十,外边的鞭炮声一直响个不停。
    再奉上真挚的祝愿,祝大家新年愉快,阖家欢乐!
    明天一定有更新,我不敢说时间了,再次打脸,脸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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