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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一:泽井步 ...

  •   一、
      其实我不太明白我这样欢脱的性子跟有些内敛的阿汐是怎么玩到一块去的,或许说只有她那奇葩的容量能承受我那样同样奇葩的脑回路,就像大小不一致的两个齿轮一样却合拍地卡得正好——于是我们俩总能说些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笑话并且在旁人完全摸不到笑点的情况下笑得人仰马翻,一起在图书馆里翻看那些厚厚的生涩得几乎没有人翻开的书本,被翻页时扬起的灰尘呛到边咳嗽边笑,分享着零食便当铅笔橡皮运动外套,还有秘密。
      一开始是因为开学那段时候我总是忘记带盒饭,小卖部人又多,我是个有些横拔任性的独生女,在家里父母都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被宠坏了懒散惯了就本根不愿意去挤破头跟别人争一个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宁愿选择饿肚子。
      “喏,恰好多买了一份巧克力。你吃吧。”
      上课时阿汐悄悄地把零食推过来,我捧着已经叫了大半节课的肚子,感激涕零地吃掉了那份巧克力。其实吧那时候我也欠,吃完还不算,漫不经心地习惯性挑剔了一下,“啊,如果是XXX牌子的话就更好了......”
      话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看着这个女生如同听到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地眨了两下眼,我很想抽自己的嘴巴。
      结果她也只是抿了抿唇笑开来然后摸摸鼻子,“哦......那下次我找找看有没有卖。”
      如果说我像一只螃蟹一样横行霸道地走路,在校园里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地闯,那么阿汐应该就是一滩柔软的海滩,仔细地铺出来细腻的白沙承载着我乱七八糟的脚步。
      她挺会照顾人的,手也巧。有时候变着戏法送点小礼物给我,当我感动至极并且决定要在她生日是亲手织一条围巾礼尚往来,结果寒假开始动手暑假时才织好。当我满脸窘迫地把粗制滥造的围巾送给她时,她把围巾抖开然后看着那个拖到地上一大截的长度哭笑不得,“......我的脖子没这么长哎......”然后下一秒,她就用围巾把我和她一起绕起来,“啊哈,这样好多了......”虽然当时在三伏天里围围巾我热得冒汗而且在外人看来这一举措相当脑残,可我真的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但我知道,没有哪个女孩子一生下来就这么独当一面地把自己打理得这么好。
      “我也想撒娇啊不顾一切地怎么任性怎么过啊......”我跟她坐在秋千上时她笑了笑,晃悠着双腿,“可是家里还有个弟弟呢......啊,虽然他早就长得比我高了,可谁知道他那个个子底下裹着一颗几岁的心脏啊。所以我习惯性地什么东西都要准备两份,便当也好笔记本也好参考书也好......但是每次我升学跟他断开层的时候,这种习惯就改不过来了。”她说着,没好气地瞪我一眼,“不然我让你白吃白喝这么多零食饮料?那是凑巧啊凑巧。”

      二、
      好吧。阿汐其实有一点点小傲娇。
      所以,她也死活不肯承认跟我喜欢上同一个男生。
      高一时我跟阿汐被松本那个教物理的老太婆唾沫横飞地叫到走廊外头去罚站,第一次见到隔壁班同样懒懒散散地靠着墙的高个子黑发男孩,我就喜欢他——心动从来都是不讲理由不论时间不谈地点没有条件的存在,对吧。
      阿汐那个眼镜娘,没了眼镜就是小半个瞎子。她对着那个男孩子的身影眨了好久雾蒙蒙的眼睛,最后摇摇头说看不清。我戳戳她的脸,感到有些可惜——多挺拔多帅气的男孩,虽然懒散的模样有点痞子气......但是真是很吸引人呢。
      于是我迅速展开攻击——不迅速哪里行,我就通过一天的观察下来,已经发现了不少不断地往他身上扑的幺蛾子,各种各样什么类型的都有。我摩拳擦掌火力全开,决定要速战速决才可以!
      可结果表白也表过了情书也递过了饼干巧克力什么的小零食也送过了,对方抓了抓头发跟我说很抱歉的时候我却没觉得多么义愤填膺也没有多少不甘心,黑尾铁朗算是我在感情道路上的第一个不平整的小疙瘩,可到头来我打着哈哈觉得哦那就算了吧。
      于是绕了一大圈子下来,我忽然发现跟黑尾这样的家伙还是当朋友来得爽利。
      后来,我跟阿汐的双人游变成三人行,排球社有什么比赛我会扯她去看,有时候吃午饭的时候黑尾也会抛下他排球社的伙伴跟我们一起,因为阿汐的便当实在是太好吃了。
      “......蛋卷?我觉得有这次的做得不太好,有一点点咸了......”阿汐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把便当盒里的蛋卷认真地分成三等分,咬过一口的她自己留着,剩下的两块分给我和阿黑。
      我留着口水等着阿汐夹过来的蛋卷时发现阿黑的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阿汐身上,而且那种眼神绝对不是像我一样如同饿狼看到鲜肉一样垂涎欲滴的眼神......至少,阿黑从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哪个女生。并且,随着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午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阿黑停留在阿汐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久。

      三、
      阿汐会躲开那样的眼神。
      在那个眼神下她单薄得仿佛一张白纸,被那个温热的视线一碰就会燃起来然后玉石俱焚——她其实是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女生,但我就是不清楚她明明动心了却在排斥什么。
      算了......假如女生这方搞不定,男生那边疏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况且表白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男生主动多一点?
      天台上的风很大,我觉得自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来找阿黑摊牌实在是失算——漫画里小说里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啊!我努力地把被吹得乱七八糟得头发从脸上撇干净,然后大声冲着阿黑的方向说话,声音大到差不多是平时吵架用的那个量。
      其实我是猜得到阿黑为什么会喜欢阿汐的,但是每次我问阿黑是不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时,他总是无所谓的笑一笑,“啊,或许吧.....不过喜欢就喜欢了啊,哪有那么多理由。”
      我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靠在走廊上的阿黑,他正偷看教室里踮起脚尖擦黑板的阿汐,挑着眉毛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你其实就是个抖M吧......哪个女生越不待见你你越喜欢死皮赖脸地往上靠......”没错就是这样。阿黑周围一群幺蛾子,结果他偏偏一个不要,臭小子还挺知道洁身自好,其实他说是因为想专心打排球没那么多时间去恋爱......结果阿汐恰巧就是不喜欢靠上来的那一个,她把自己跟阿黑的界限画得很清楚,忍着胸腔里一颗砰砰乱跳的少女心自己却坚守阵地地站得远远地看着,她给他递运动饮料的时候绝不会逾越说趁机碰一下他的指尖,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上前迈一步。

      四、
      就当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全盘托出的时候,阿汐病倒了。
      我去她家看她的时候,她瘦到只有一把骨头,两只手的手背上是数量相等的针眼。
      “血管太细了啊......新来的小护士找不到,只好左边戳一下右边戳一下,碰运气咯。”她有气无力地笑着捏了捏我的下巴,右边脸颊的酒窝扁扁的,那一刻我特别想抱着她哭一顿。
      我想,那就再等等吧,等我的阿汐养好病了,生龙活虎地给我免费享用她的便当时,我再告诉她好了......阿黑那厮要是敢在这时候变心我就把他给一百遍掉。
      于是一等再等,转眼等到高中毕业。
      三月天春风和熙风扶弱柳,我手脚利索地用自备的小剪刀拆下阿黑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理直气壮地站在阿黑身旁把一个又一个前来索要纽扣的女生给瞪回去,捏着纽扣向她们耀武扬威。
      可结果,失算了——
      放学的时候我扯着阿黑去找阿汐,挥舞着手里的纽扣兴高采烈,阿汐却奇怪地朝我们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就走,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泽井,你这是在帮倒忙吧。”阿黑扶着额无奈看天,“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纽扣在你那里,所——有——人——!”
      所以当之后我给阿汐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很心虚,她在那头拖着一点如同重感冒一样的鼻音也一直没说什么,她不是那种读不懂尴尬气氛的女生,更不会装傻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从头到尾她也只是说了两句话,“我很好”以及“别担心”。我便粗神经地觉得她已经没事了——我的阿汐是个坚强的姑娘,我甚至想隔着电话去戳一戳她圆溜溜的酒窝。

      五、
      实际上,并没有。
      我觉得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当我以为毛毛躁躁的自己都已经开始正正经经地像个娇羞的小姑娘一个恋爱了那么阿汐肯定已经早就看得风轻云淡。只是当我在大二暑假组织了那次旅游,我看到阿汐拖着行李箱走过来一抬头看到阿黑的那个眼神,她整个人都不自觉地被冻在原地,嘴角都勾不起来最自然的弧度,我才知道,她并没有放下阿黑。
      ——从高二到大二。她那颗安静地不受纷扰的心脏,一直满当当地被阿黑占据着,哪怕我听说有男孩子追她或者更有甚者说她已经跟谁恋爱过了,可阿黑一定一直住在她心脏里的某个角落,赶不走忘不掉碰不得近不了。
      阿黑来到我身边按了按我的肩膀,他冲我笑,“交给我。”
      好在好在,阿黑还是很懂得把握机会。虽然过程纠结了一些,但他终于顺利地把阿汐圈到自己个的怀抱里去——我看到了,济州岛的海边,滚烫的黑色玄武岩上,阿黑握着阿汐的手,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俯身吻了她。阿汐的头发被燥热的海风吹得扬起来,遮住了脸,我想她现在一定脸红得像颗苹果一样。
      哼......阿黑真是赚大了。我有些愤愤地绞着裙摆,想着。

      六、
      回国后他们一直顺利而自然地交往着。
      阿黑20岁成年生日的那天,一群人在他的公寓闹腾。
      我在厨房帮阿汐切菜,手法不熟练所以把所有蔬菜都切得横七竖八,还狼狈地洋葱熏到流眼泪。阿汐拿了一整盒的纸巾过来,抽出两张给我擦,语气十分嫌弃脸上却绷不住笑,“我来吧,笨家伙。”
      我如同大赦一般飞快地放下刀子,小心翼翼地从放着洋葱的砧板旁边挪开,阿汐把纸巾盒放我手上然后拿起刀子继续切菜,我捧着纸巾盒一回头看到阿黑双手抄兜懒懒地倚着冰箱旁笑个不停。我抬手用力戳戳他的肩膀,“......笑死你算了,抖M!”
      那天的抖M黑尾很幸福。
      他喝多了点,脸上挂着两坨不正常的红晕,躺在长沙发上枕着阿汐的膝盖半天没缓过劲来。我看了眼现在正垂着睫毛问阿黑要不要喝柠檬水的阿汐,耸耸肩,好人做到底,跟男朋友一起留到最后,帮他们收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屋子。
      提着两大袋垃圾离开公寓时,关上门前,瞄到阿黑抬手扣住阿汐的后脑勺把她扯下来亲吻,然后听到他沙哑的嗓音里一半是霸道命令一边是软软恳求,“今晚......不要走了。”
      我故意在之后的两天把阿汐约出来,还特地挑了一个暖气很足的店子。
      她倒聪明,穿着高领毛衣来赴约。
      嘁——!
      可最后还是我眼疾手快,在跟她东扯西扯的时候趁机迅速起身,趁着她毫无防备时一抬手拉下她的衣领——啊呀呀,真是壮观呐,阿黑这是忍了多久啊......啧啧啧。
      看到我眉飞色舞的样子,阿汐整张脸通红,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沸腾得头顶都在呼呼呼地冒热气。
      我托着腮看着她把自己像只害羞的蜗牛一样藏起来的小模样呵呵呵地笑着:啊呀呀,我的阿汐啊——

      七、
      阿汐穿着漂亮的伴娘服帮我整理着层层叠叠的婚纱,然后拿捧花给我。
      我垂着眼角看着一大捧我最喜欢的绣球花,忽然涌出眼泪。
      怎么会这样——我结婚这一天,大家都笑着,我却哭了。
      是的,我真的哭了。
      “我的捧花,绝对不丢给你!”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出来,透过积在眼眶的泪水模模糊糊地看到阿汐惊慌失措的脸,“下一个结婚的......不能是你!”
      “......笨家伙。”阿汐无奈地拿纸巾过来给我小心地吸着眼泪,“真是个......笨家伙啊。”
      其实当我知道阿汐与阿黑在一起的时候,我有点小小的惊讶于他们兜兜转转四年后仍旧牵手成功,然后是十万千万百万的满当当祝福,最后,是酸涩难耐的舍不得——我舍不得她就这样给阿黑拐跑了,即使我知道阿黑多好多帅气多可靠多温柔多开朗,可我就是担心受怕,怕她没有被阿黑照顾好,怕没有我这只横行霸道的螃蟹在身边就会有不入流的小虾小鱼来捡漏子对她和阿黑之间见缝插针......
      这种心情好复杂,而且忽然在我结婚这一天天崩地裂地来了。
      他们以前总是调笑说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好起来堪比同性恋。
      ——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我本身比阿汐高一些,然后婚礼上又穿了十公分的婚鞋,我在那呜呜呜地哭着抹眼泪的时候阿汐都恨不得要架个梯子像个长颈鹿一样让我靠着。
      哭够了,我终于恢复正常了。
      迅速补了个妆后阿汐挑下头纱盖住我的脸。

      八、
      “笨家伙......虽然不能帮你掀开头纱,但至少,我是帮你披上婚纱的那一个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番外一:泽井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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