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之光》笑叹摆渡人

1、初见面

　　大四那年，我不想每天虚度光阴，便向一家公司投了简历。收到面试通知，我跟着手机地图找到这家写字楼，19楼A4室。看着眼前这扇像普通人家一样的防盗门，我突然意识到，这家贸易公司真的是一家很小的私人企业。敲门进去，入眼就是一排办公桌，大概有六张，但只有一个女孩儿坐着。女孩儿二十五六的样子，样貌很普通，看着有些疏离的样子。
　　“请问，这里是明新公司吗？”我客气地问。
　　“是的，你是来面试的吧？”她看了看我的样子，开口问道。
　　“是的。”我点点头。
　　“你先填一下这张简历，填好进去面试。”说着她拿出一张表格，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上面标着“董事长办公室”几个字。
　　我撇了撇嘴，看来，是老总亲自面试，而不是以前大公司那样，都是先由人力资源的人先面试。
　　填好简历，我就进了那间屋子，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前，见我进来，他笑着招呼了一声。一旁的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样子有些清冷，穿着黑色的西装，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和提问，渐渐地也聊了很多，我也大概知道了这家公司的情况。这两个人是几年前刚从外贸公司出来单干，合伙开了这家公司，公司刚刚成立没几年，还处于发展阶段。公司员工很少，加上他们两人一共也就十几个人。说到这儿，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感觉到旁边沙发上那个男人一直在默默观察我，我有些紧张，下意识地转头看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面容很是瘦削，眉眼倒是很英俊，就是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这位是刘总，就是董事长。”见我看他，青年男子介绍道。
　　“刘总好！”我连忙打了声招呼，他轻轻点点头，开口说：“你们继续。”
　　面试进行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才结束，离开时青年男子起身送我，那个刘总却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余光突然看见沙发旁摆了一个轮椅，我有些奇怪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人，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腿，却见他穿着笔直的西裤，双腿放在沙发前，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第三天，我接到通知我去上班的电话。心里谈不上有多高兴，毕竟是一个董事长助理的职位，还是这么小的公司，我心里想着，干完这段时间再说吧。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董事长助理生活。虽说是个助理，但是干的事情却很多很杂，要负责董事长的工作安排，行程安排，会见客户等等。面试那天看见的女孩叫江宁，她是那个青年男子郝明郝总的助理，而我…我则是那个刘总的助理。这一点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一开始以为是做那个郝明的助理，却不想竟然是他。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个刘总，果然是不良于行的。除了面试那天他坐在沙发上，我来到这儿之后就没见过他离开轮椅。但是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不便。他可以自己进出洗手间，自己上下车，当然了，司机却只能是我了。只要在工作时间出去见客户谈业务，都是我来开车。有时候我不禁会腹诽，我这又当助理又当司机的，改天一定要找个机会叫他给我加薪。嗯，就这么决定了！
　　可是每当我看见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时，我要求加薪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小时？”我正在天人交战，突然听见他在叫我。“啊，董事长，什么事？”
　　“十点是不是要见宸光的张总？”他看了看我，问道。
　　我拿出日程表，看了一下，点点头。“是的，在阳光大厦。”说着又看了看表，九点。
　　“那走吧。”他摇着轮椅出来。我拿起他的包跟在后面，转眼看见他搭在沙发背上的羊绒大衣，顺手就拿起来带出了门。

　　跟宸光的张总谈业务一谈就是近三个小时，这个张总年纪不大，看起来比刘总大不了多少，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可是人却很磨叽。我静静坐在一旁，抓一些重点时不时记录一下。目光转向刘总，这个叫刘旭阳的男人。他沉静地坐在轮椅里，对方的喋喋不休斤斤计较没有让他露出一丝不耐，看起来依然礼貌又带着一丝疏离。对于张总提出的一些牵涉到利益的问题，他总是四两拨千斤地用几句话解决，让对方无从下手。午间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刘旭阳的身上，一时竟差点让我晃了眼睛。这个男人，工作起来的样子，真的挺迷人的。跟这个刘旭阳相处也有半个月了，他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些顶头上司那样严厉刻薄难缠，他什么时候都很温和，有时候我不会的或者做的不对的，他也会耐心的教我，但却总是少不了一份淡漠和疏离。
　　我那时候在想，也许我真是太小，反正我是真的看不懂这个男人。
　　与张总的谈判一直进行到12点半，我早已饥肠辘辘。张总客气地邀请我们吃饭，却被刘旭阳以稍后还有事婉言拒绝了。刘旭阳没有撒谎，他2点还要亲自去工厂查看产品的生产情况。
　　他摇着轮椅离开，我连忙拿着东西跟上。刚走进地下停车库，一阵透心凉的穿堂风袭来，让我冻得直哆嗦。
　　“咳咳。。。”突然听见他低头捂着嘴压抑的咳嗽声，我吸了吸鼻子，连忙拿出手里的羊绒大衣。“刘总，披上衣服吧。”
　　他看了看我，我甚至诡异地感觉到他看了眼我的鼻子，就听见他说：“不用了，你自己披上吧。”说完他就摇着轮椅走了。我诧异地愣了下，抱着手里的大衣，一打开便披在了自己身上。老板都发话了，不穿白不穿嘛。
　　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将自己挪进车里，待他进去后我将他的轮椅折叠好放进后车厢，这才将车开了出来。
　　路上，我偷偷从后视镜看他，他倚在靠背上，正闭目养神。一只手却按在腰部，小幅度地拿捏着。我收回目光，却看见镜子里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小鼻子，像是一只笨拙的小鹿。
　　“咕咕。。”安静的环境下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我连忙捂住肚子，又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他。却见他依然闭着眼，嘴角却隐隐有一丝笑意。我懊恼地摁了摁肚子，觉得有些尴尬。
　　“找个地方停车，去买点吃的吧。”他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噢，好的。”我吐了吐舌头，将车停在一家快捷餐厅面前。回头看他，他却依然闭着眼纹丝不动。“刘总，你不吃吗？”我诧异地问他。
　　“我不吃，你自己去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皱了皱眉，自己可是最讨厌一个人吃饭了。可是看他这幅样子，又不好说什么。下车随便买了个包子吃了，刚想往回走，想了想，回头又买了一个带着。
　　坐进车里，我举着热腾腾的包子送到他面前，又打开他的保温杯递给他。“刘总，你吃点吧。”
　　他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包子，竟许久不说话。良久，他皱着眉头摇摇头，然后又闭上了眼。
　　我做了个鬼脸，爱吃不吃，饿死你！我一边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启动车子离开。这半个月来他从未对我大声过，从未强制要求我做什么，甚至连语气都从未重过，让我浑然忘记了他可是自己的BOSS。。。
　　到工厂的时候是下午1点半，我回头看了一眼刘旭阳，却见他微微歪着脑袋，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睡着的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反而多了些温和亲近。他只穿了一件西装，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套着一件毛线背心，搭配得很是好看，只是穿在他身上却更加显得他单薄瘦削。他的双腿安静的摆放在身前，因为主人的睡去，竟不自觉的歪倒在一边，凸显出里面那双比起常人来说过分细瘦的双腿。
　　我的心突然有些刺痛，连忙转过脸，心里砰砰砰的跳动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似的。我默默地将空调开高一点，然后坐在驾驶座上发呆，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他睡着的样子，似乎很是疲惫。
　　2点一到，我刚想回头叫他，他却突然自己醒了。一瞬间的迷茫之后他清醒过来，抬手看了看表。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扶好自己倒在一旁的双腿。我连忙下车拿出他的轮椅，看着他将自己挪出来。
　　我跟在后面，他却突然停下来对我说：“你回车上去等我吧，不用跟着我。”我愣了下，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问完之后就后悔了，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也许人家有什么商业机密不想让我这个新来的菜鸟知道呢。刚想转头钻进车去，却听见他说：“里面空气不好。”我一时愣住，待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
　　公司主要经营的是颜料制品，工厂里面都是化学药物，必定是对身体不好的，原来他不让我跟着，是这个原因，想到这里，我心里开心，自顾自地在车里哼起小调来，哼着哼着，我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