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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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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米施才折腾到家。
混身冷飕飕的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她正脱内衣,房间门‘哒’一声打开了。她下意识的马上捂住胸前,头转过去看。
马尔斯站在门口,一手闲闲地插在裤袋里,一手扶在门把手上,眼睛毫不避讳的打量她。脸上的表情自然得恰到好处,好像盯着一杯酒或是一片面包。“换完衣服出来一下”
她清了清喉咙,含糊的答了一声“哦”
米施从小就特别擅长自我安慰,考试考砸了,就对自己说:“考试头一天感冒了,进考场的时候还流着鼻涕呢,考成这样也不错了。”穿着高跟鞋过马路的时候,尖鞋跟卡在下水道的漏网中间了,拔出来的时候,鞋根掉了,她就对自己说:“哎哟,果然是要买双新鞋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这会儿,她又安慰自己“算了,人家可能真是个正人君子,再说重要的地方也没有看到。没事儿跟他瞎置什么气?他一天也不接触什么人,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说不定还有一定程度的心理疾病,还是可怜可怜他吧”
她套好T恤和牛仔裤,拉开门往外走,边走边拉牛仔裤的拉链。没想到,她的手还放在拉链处,迎头便撞上像尊门神一样立在门口的马尔斯,吓了她一跳。
她的额头磕在他的锁骨上。他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火药燃烧过后的余味,又像是烟熏火燎的味道。
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什么味道?”
他面无表情的回答“体香”
米施噗哧一声笑出来“你逗我玩儿呢?体香?谁的体香跟刚从烤鸭窑里钻出来的一样?”
“烤鸭窑是什么东西?”
她存心想揶揄他,一本正经,传道授业解惑般的用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烤鸭窑是我们那里一种香水的名字”
他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接着说“我这也是一种香水,定制的”
米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会定制这么呛人,这么难闻的香水啊?莫非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好闻的味道都在后头?是不是前味冲,中味和后味好闻?她说“再给我闻闻”
他得意洋洋地把衣领拉开一些,稍微俯下身,她的鼻尖像个刚出生的小猫咪般轻轻的皱着,像狮子猎杀小羊时轻嗅猎物。鼻息像狗尾巴草挠痒一般一下一下的喷在他的脖颈旁。下一秒钟,她双手抓着他的衫衣领子‘阿.....阿....啾’喷了他一脖子的口水。
马尔斯的脸色相当的难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把她仍揪在他衣领上的手拨开。“让一让”
“你刚才找我什么事?”
“没事了”
据米施向王倩形容“那一个喷嚏,把我之前的仇全报了”
王倩说“你太狠了!喷人一脖子口水,他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你得罪他了还是他得罪你了?”
“真的,我想忍来着,没忍住,味儿太冲!额头还磕到他的锁骨上了,疼死我了。”
王倩捂着嘴哈哈大笑“我太佩服你了,他肯定当场脸都绿了”
“脸绿没绿没看,反正他当时好像找我有事儿,后来直接就走了”
“你还是对人家客气点儿吧,万一要找你麻烦,躲都没地方躲”
米施向天哀嚎一声“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啊啊!”
他们这一天参观托普卡帕老皇宫,秦过云一直在给那两个女孩子照相。王倩和米施落在后面。
米施想起马尔斯推开门时那一脸的淡定和镇静,什么尴尬,什么慌乱,一丝都没有。她把背转过去,扭头对王倩说“唉,你看看,我的背影看起来是不是特虎背熊腰?最近吃得多,没办法,全是力气活”
王倩打量了一下,拍了她的后背一巴掌“什么虎背熊腰,好看着呢”她叽哩咕噜地转了转眼珠子“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谁说你虎背熊腰了?”
米施便把那天马尔斯面无表面,光明正大的‘偷看’她换衣服的事情告诉王倩了。
王倩喝了口汽水,嗝了口气,在她耳朵边神叨叨地预测“这马什么?”
“马尔斯”
“对,马尔斯,莫非是有点儿那方面的问题?”
米施神情一时有点呆滞“不,不能吧,看着挺好的”
“这事儿,看哪能看出来?”王倩一脸猥琐的笑“枪好不好用,得上阵见血才知道啊”她拿肩膀撞她“唉,你试探试探呗”
米施斜眼看她,脸上一副‘你逗我玩’的表情。她斩钉截铁地否认“绝对不可能,而且人家有未婚妻的。再说,他有没有问题,跟我有啥关系?”
“唉哟喂,小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家里忍受冷暴力?冷暴力懂不?就是不干热乎事儿!”王倩聊起马尔斯就住不了嘴了“像他们那样的男人,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那我管不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你把柄还抓在人家手上呢。”她说得口渴,又灌了一口汽水“等会儿,等会儿,你刚刚说啥?你说他有老婆?”
“是啊?有问题吗?”
王倩灵机一动“我给你出一主意,保证咱俩以后就不会再为这事儿担惊受怕”
“什么事?”
“弄丢的那两件宝贝”
米施笑笑说“反正不是还在查吗?也不是我们的错,不会真的让我们赔钱的”
王倩戳她脑门子“你傻不傻,你想啊,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又提起这事儿,是不是□□要找我们馆里的麻烦?”
“是。肯定是一层一层往下找”
“那馆里是不是得找我们的麻烦?”
“我看馆里倒不一定找我们的麻烦,毕竟监视录像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们的错!”
“的确不是我们的错,可是事实就是,东西是我们两个最后经手。要是事情最终解决不了,我们就会被当作罪死鬼来了结这件事情!”
米施点点头“有道理”
“呐,既然他有老婆,而且他老婆离家这么久了。事情就容易办了”
米施“你打住,犯法的事儿我不干啊!”
“唉呀!谁让你犯法了?不过这办法就是稍微有那么点儿风险”
“我看你表情就知道不是好办法,你别说了,我不干”
“你就一听,是不是?用不用还在你自己,呐,你趁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熟睡啊,偷偷的跑到他床边,就往他旁边那么一躺,喀嚓拍张自拍照,洗出来,就大功告成了,也不牺牲什么,是吧!像他们那样的人家,最怕的是啥?是爆丑闻!有脸面的人家就是怕丢脸皮”
米施咽了口口水“你这什么馊主意!万一人家醒着的怎么办?他都答应了不追究了,难道说话不算话的吗?再说了,他怕丢脸,我就不会丢脸?”
“我刚刚还没说完呢,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被他发现了,可是你想啊,他对你又没意思,即使发现了,你也不会损失什么!顶多说你走错房间了呗。这个办法虽然不高明,可是百试不爽!”
“不行,不行。我还是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有钱人都讲信用”
“哎哟,那可不一定!你是前几年在考古场时间呆长了,脑子有点儿木了,现在这人,都可坏了,出尔反尔的事,不要太多”
王倩拍拍她的肩膀“反正我就要加拿大去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上点儿心啊!”
米施想起马尔斯身上那股烟熏火燎的怪味道,鼻子发痒,连打了四个喷嚏。她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味道太可怕了”
米施一个星期后从马赛回来,给马尔斯带了手信,一瓶爱马仕的男款香水,名字叫---大地。
她将东西递给他时说“这个味道比你现在的香水更适合你,淡木质香味,多美好啊”
她把这款香水夸得天花乱坠,基本上把产品说明都背了一遍。
马尔斯撕开包装纸,喷了一下,闻了闻。
“怎么样,不错吧”她巴巴的问。
他把盖子盖上,皱了皱鼻子“我不换香水”
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那种奇怪的味道“为什么不换?试试这个不行吗?”
他转过身“这是男人应该有的味道”
米施瘪嘴,心里说,怎么这么固执啊?怎么审美情趣这么奇葩啊!
她把香水瓶从他手上夺过来“你要不喜欢,那还给我吧”
马尔斯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送出去的东西,有这样收回去的吗?”
从马赛回来后,她发现了一些他不太寻常的习惯。
开始的时候,她把自己发现的一切归结为阶级差异。整天无所事事什么也不用操心的有钱人,怎么可能跟我们有一样的习惯呢?奇怪一点也可以理解。
可米施跟他住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便越觉得这个人神秘。
她发现,他几乎不怎么睡觉。
这个,已经超越了阶级差异。因为,是人都得睡觉,甭管你是李嘉诚还是比尔盖茨。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她从马赛回来的头天晚上,睡觉认床,睡得很浅,半夜,她起来喝水,喝了水之后,便没了睡意。她特意看了看表,那时候,才凌晨两点半。博斯普鲁斯海峡一片漆黑,海面上零零星星的灯火是夜半通过海峡的城堡般巨大的船只。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抻了个懒腰,目光从海的对面移到黢黑平静的海面,再移到岸边,再近,便见到身量高大的马尔斯站在庭院里,星星被夜云遮挡,他身披月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海面。他在原地站了三个小时。纹丝不动。
米施一开始觉得好奇,夜深露重,他为什么站在那里?他是在寻找什么?是在等着跟路过的船只上的朋友打招呼?反正她已经没有睡意,便窥视着他。直到她盯了他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仍然保持着那个站势,丝毫没有要移动或是走开的意思。
她打了个哈欠,拉上窗帘,躺到了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养神。可总也睡不着。再睁开眼睛,已经五点了。
天边的晨曦从棉被般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往庭院里看,马尔斯仍然站在那里。
云雀歇在紫藤花架上,天气很好,阳光给万物镶上五彩的光芒,一看心情就很好。
下楼吃早餐时,她真想开口问他:“你整个晚上都不睡,站在那里看什么?”
她以为他一定会满面疲态,眼窝乌青。可是,他精神很好,心情好像很不错。
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半夜醒来了”
他抬起头,专心的听着。“嗯?”
“这里的夜很安静。”她停了一下“我看见你站在院子里,你是在等人吗?”话刚说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实在愚蠢,三更半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怎么可能是等人呢?
谁知他放下刀叉,仔细想了想,喝了口水“你说得没错,我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