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玫瑰》墨

3、噩梦不醒

　　没有婚礼没有酒宴甚至连张婚纱照都没有，安若离成了程太太，搬进了程陆老早就准备好的新房。
　　若离没什么行李，一个人两手空空的走进来，房子里的一切程陆早已亲自打点妥当。令她意外的是，程陆竟然给了她一把单独的房间钥匙，“这是你的房间，不经允许，我不会擅闯。”言下之意是可以分房睡？安若离一直死灰的双眸终于闪了一下。
　　这闪烁的光，让程陆很是气闷，“这张卡里的钱你随便用，想要呆在家里还是出去找工作也随便你，可是有一条，”程陆顿了顿，“我回家的时候要见到你！”
　　安若离抬头，不明就里。
　　程陆低头，躲开她探究的眼神，“我就这一个要求。”
　　安若离看着他转身，对着那没落的背影无声地问了句：为什么？
　　安若离实在想不通程陆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困在身边，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恨他！世上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成了唐晓最亲密的战友？又为什么偏偏是他和唐晓在同一架直升机上？明明是同生共死的搭档，可为什么，他活着回来了，唐晓却没有。
　　程陆，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成了她的噩梦，在她终于快要忘记他的时候又差点毁了她的生活，当她终于有勇气开始相信有幸福的可能，他却把她的爱人带给了死神。
　　程陆，她怎么可能不恨他？！
　　她走进自己的那间屋子，锁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对爱侣坐在礁石上，相互依偎着，笑容甜蜜。“唐晓……”轻轻呢喃一声，泪便滚了下来。
　　唐晓，安若离此生唯一确定自己爱的人。互不相识时，她在网上写字，而他只是一个看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客忍不住给她留言，“你的文字那么通透，可是，看得那么通透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不快乐？”“离，你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真让人心疼。”“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说的那样，你值得好好被爱。”就这样过了两年，诸如此类留言从未间断，简单，直白，没由来的让人温暖。直到有一天，看客留言，“我想见你。”安若离破天荒地回复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识。”看客固执：“想找一定能找到，有缘一定能相见。”
　　那些直白的留言，安若离不是不感动，但从不敢当真。直到一天下午，那天午后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还在准备考研的安若离被喊出自习室，她想不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谁会找她。狐疑着出门，门口没人，只有走廊的尽头，一个修浚的身影逆光而立。他扭头看到她，似乎是注视了很久，在一片刺目的光线中坚定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安若离整个人呆了，那一下下的脚步声，似乎是蹋在她心坎上。直到他走到她眼前，草绿军装越发显得人挺拔帅气，好似一抹生机盎然的春光，微微一暖，亮出一口白牙，伸出手，“安，若，离。”安若离愣愣地伸出手，被他愉快地握住，“想找一定能找到，有缘一定能相见。”安若离的眼睛忽然就红了。
　　那不是感动，而是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让她想起曾经那么信任的那个人。曾经那么信任的那个人，后来将她拖入了恶梦。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军官，是她终于等到的救赎。
　　初见安若离的唐晓很讶异，他曾在心里幻想无数遍，写出那样通透又疼痛的文字的会是怎样一个女孩？反正不是他看见的这个样。没有犀利的眼神，没有冷漠的表情，虽然安静，身上却跳动着让人捉摸不到的光点。安若离和他一样地微笑，脸上躺着泪，眼神里却是“终于等到你”的释然。
　　唐晓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终于找到你。
　　这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女人，他对自己说。
　　真正的一见钟情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只一眼，就够了。安若离抹掉脸上的泪，让他等等，回自习室收拾了书包，出了门，两只手自然而然地牵到了一起。
　　唐晓刚刚顺利通过初审，马上就要去一个更为神秘的地方接受更为严格的考验。很苦，很危险，但那是每一个军人的至高荣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赶在出发前，软磨硬泡请下假来见了安若离一面，“我来这儿之前有两个心愿，一、找到你；二……二……”二不下去了，只有眼神热切地焦灼在安若离的脸上。安若离脸一红，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脸颊。“回去记得给我写信。”她知道，按纪律，他在那里不能打电话。即使能打，也是极不方便的。
　　就这样，每周一封信成了两人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安若离的信多半琐碎又温暖，唐晓在信里则说训练的苦，战友的乐，尤其喜欢提一个叫“老大”的，说他多么多么厉害，篮球打得好，枪打得准，格斗、伏击、体能样样都是老大。安若离笑话他，你这么崇拜老大，干脆嫁他得了。唐晓回信说我可不敢，老大受过情伤，喝醉了乱喊人名还会说对不起。“小离，能找到你我多么幸福，尤其是看到老大为情所困的样子。小离我们永远不要分开，等这次选拔过后，我们就结婚。”
　　结婚……这对安若离来说是多么遥远又幸福的字眼。
　　转眼，大半年过去，唐晓打来半年来的第一个电话，“小离，我选上了。我要尽快娶你。”安若离快乐地笑，却并不当真，“好啊好啊，我等着我的王子拍着白马来娶我。”唐晓嚷嚷：“不骑白马你就不嫁了？”安若离故作认真的想了想，“要不永久牌自行车也行。”唐晓大笑，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安若离，我娶你来了！”
　　安若离大惊，探出头一看，楼下已经围了一大群，傻小子唐晓就站在人群里，手捧花束举着一只盒子嚷：“你别嫌我俗，现在有花有戒指连证婚人我都带来了，是死是活你痛快给个话！”“哄~~”周围一群围观群众立马起哄，“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安若离几乎是泪奔着跑下楼去飞扑到唐晓怀里，唐晓志得意满地抱着她原地转了三圈，拉过她的手就套上了戒指，拥着安若离对旁边喊：“老大，这就是你弟妹。”
　　安若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马浑身僵硬。
　　他剪短了发，换了整齐的军装，皮肤晒成古铜色，当年佳公子如今已飒爽挺拔，不知何时，玉树已然粗壮。唯一不变的，是他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幽幽地泛着光，深不见底。
　　“小离，来给你介绍，这就是我常提起的老大，程陆。老大，这就是咱媳妇小离。”
　　程陆盯着安若离那张苍白的小脸儿，神情好似见了鬼，他生硬的扯了扯嘴角，相信这个笑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安若离……程陆绝望地想：为什么我终于决心放手的时候，你偏又跳出来，提醒我你的存在。